☆、40 第十六章

　　程諾來不及想更多，趕快微笑著抬頭，頓時怔了怔，今天的流光跟平時的似乎不太一樣。

　　流光穿了身料子極好無花紋的深藍色衣服，腰上束著一條寬寬的腰帶，更顯得腰板挺直。他平時散落順直的紅發松松在腦後豎了個馬尾，下頜微微抬起，大大的吊梢眼睛帶些上揚的弧度，顯得俐落而傲氣。

　　程諾心裡流光還是個孩子呢，現在卻仿佛一下子成熟了不少，都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了。當他的目光落在流光腰間的那個配飾時，突然有些心虛起來。

　　“哦，我忘叫你了。”程諾聰明地選擇裝傻，他站起來笑道，“你和白睿也是多日未見了，正好還沒有點菜，你想吃什麼？”

　　流光看了那緊挨的兩人一眼，眼中冷色更重，他挨著程諾坐下，歪著頭道：“你點吧，我還是喜歡你做的飯，外面的總是不怎麼習慣。”

　　程諾僵硬了一下，這兩人怎麼都跟沒看見對方一樣？他朝流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胡鬧，流光的反應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那現在點菜吧，也到中午了。”程諾朝白睿笑了一下，大聲喊小二上來。

　　自從流光進來，白睿身上的溫度就直線下降了好幾度，緊緊抿著唇一言不發。流光則是冷笑著，不是用眼角挑釁地看著白睿。程諾用眼角餘光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只覺得頭越來越痛了。

　　一個不要錢似的製造冷氣，一個則跟要噴發的火山一樣……擦！

　　小二很快拿著功能表上來了，看看那兩位大爺都沒什麼點菜的意思，程諾便故作自然地按照那兩人的口味點了幾道，又特意給流光點了一大碗面。

　　當小二躬身要下去的時候流光卻突然叫住他，道：“既然是故友重逢，總要喝些酒才好，對吧，白睿？小二，把你們這裡最好的酒上兩壇。”

　　白睿也沒表示反對，只是很淡漠地回道：“最好不過。”

　　程諾一聽就嘴角抽抽了，未成年人喝什麼酒啊？又不是啤酒！他趕快對小二笑了笑道：“不要酒，再加個魚湯吧。”他暗地下拍了拍流光的手順順毛。

　　白睿自然察覺到這個小動作了，臉色愈發冷峻。

　　等到小二下去以後程諾故作輕鬆地找一些話題，但是不管他說什麼，流光總是能折射到白睿身上諷刺幾句，程諾都不知道流光能這麼伶牙俐齒的。反觀白睿，面色是越來越冷，眼睛都快結冰了，程諾笑的臉頰都是疼的。

　　看來下次見白睿是不能告訴流光了，這兩人分開在外人面前都表現的很成熟，但是湊在一塊，那還是幼稚園級別的，比當年一點都沒進步！

　　菜很快上來了，程諾招呼小二布菜，把清淡的放在白睿這邊，葷菜則放在流光那邊。他習慣地就給流光夾菜，笑眯眯地看著他吃。流光頓時高興了起來，看了一眼程諾大口吃了起來，也給程諾夾了些菜。

　　程諾唯恐冷落了白睿，也怕流光炸毛，也就沒給白睿夾菜，而是不時催促他多吃些。

　　白睿本來神色冷峻，此時卻不知道聯想到什麼，眼中的冷霜也跟著慢慢消散了。程諾也察覺到他的變化，暗暗籲了口氣。

　　好容易熬過這頓飯，程諾搶先結了帳，三人走到樓下，程諾去牽魔獸，原地只留下白睿和流光。

　　流光眯著眼睛看向白睿，冷笑道：“當年我不是你對手，但是現在不一定了。我說過程諾是我的人，你若再靠近他，我會殺了你。”

　　白睿平靜地回道：“當年你就說過。”

　　“但我可不是當年了。”流光看見程諾走過來了，臉上的表情很是輕鬆，嘴裡卻是一點都不客氣道，“現在的我，能夠殺了你。”

　　白睿淡淡道：“我也不是當年。”

　　流光笑道：“不如待會試試。”

　　白睿頓了一下才回道：“無聊。”

　　流光氣的暗暗咬緊牙關。

　　程諾看見路邊的兩人著實就呆了呆，這兩人的個頭如今倒是差不多高了，站在一起還真是養眼。他汗了汗，平日看慣了流光，現在流光這般和白睿站在一起，才發現他還真是長大了……

　　他笑著對兩人道：“要離開都岳林了，我準備去給師兄們買些禮物，你們兩個呢？”

　　流光快速道：“我和你同去。”

　　白睿卻看了程諾一眼道：“我先回去了，稍後我會聯繫你的。”

　　程諾都來不及再給他說幾句。

　　“走了！”看見程諾還看著白睿的背影發呆，流光硬拉著他的手往前走了幾步。

　　程諾饒有興致地看著流光的側臉，流光剛才還是一臉成熟的，白睿一走那包子臉都快鼓起來了。他笑道：“你怎麼還是這麼敵視白睿？”

　　流光氣急，程諾怎麼這麼沒自覺？雖然姓白的的確是不知道程諾是雌性，可是他還是擔心的很。他也不想表現的太過幼稚小氣，可還是控制不住生氣，忍不住便跟著程諾出來了。

　　他很想再告誡程諾幾句，又怕程諾反感生自己的氣，便硬生生地忍住。

　　兩人並肩這麼慢慢走著，流光的心也逐漸平靜了下來，不時側過臉看看程諾，心裡也是喜悅無限。

　　走到一處人多的地方，程諾站住笑道：“這是木偶戲嗎？”這個世界的木偶戲可不是才子佳人什麼的，而是舞著刀劍過招對打。

　　流光不在意地朝上面看過去，蹙了下眉頭道：“我們繞過去吧。”

　　臺上正是高潮的時候，一個木偶終於一劍斬下另外一個木偶的頭顱。那些木偶做的十分精細，居然還會逼真地噴出鮮血，下麵的觀眾都連聲叫好起來。程諾看的心裡不舒服，便依言和流光走向人少的地方。

　　舞臺後面一個長著海藻般墨色長髮的少年正懶洋洋地坐在一旁吃著葡萄，操縱著臺上那些木偶則是一個宛若真人的少年模樣的人偶。投過舞臺的縫隙無意一撇，少年的視線很快落在一張熟悉的笑臉上，紫色的瞳孔驟然一縮。

　　許久，他嘴角浮現出一個邪氣的笑容。

　　過了四年了，他遺失的那雙眼睛依然保持著最初的光芒，很好……

　　買好了禮物程諾就和流光回去了，夜幕已經來臨了，為了快些趕路，兩人就共騎著那只牛頭魔獸。

　　程諾本來想坐後面，但是流光速度很快就跳了上去一臉堅決地占了後面的位置。他笑了一下，也跟著跳了上去，流光現在這年齡正是處處想彰顯自己是成年人的年齡呢……程諾心裡暗暗發笑也不點破。

　　流光坐在後面摟著程諾的腰聞著他頭髮的味道，腦袋暈乎乎的，臉上也是漲的通紅。程諾倒沒察覺什麼異常，而是拉著牛頭魔獸的韁繩，看著夕陽忍不住哼些情歌的旋律。他的聲音很是清越柔和，在暮色下帶著溫柔。

　　流光安靜地聽著，低聲道：“你唱的真好聽。”

　　程諾頓時就笑了，他可是有名的跑調大王，原來和朋友K歌的時候都是坐牆角吃東西的那種。他笑嘻嘻轉身道：“真的好聽？……”

　　兩人離得太近了，程諾這麼猛地轉頭，嘴唇挨著流光的臉頰就擦了過去，他不在意地往後退了退，笑道：“好像沒聽見你唱過呢，流光會唱歌嗎？……”

　　流光完全都沒聽到他在說什麼，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注意力都被那一張一合的柔軟嘴唇吸引了。

　　思緒好像完全脫離了控制，流光再也忍不住，按住程諾的後腦勺就用力貼了上去，他用力過猛了些，鼻子“咚”地就碰到了一起，流光頓時就給驚醒了。

　　程諾完全是沒反應過來就鼻子一酸，生理性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他揉著鼻子抱怨道：“流光你幹嗎？”

　　他抬起頭，染著水光的黑色眼睛比平時更加動人些，睫毛上也掛了些透明的水珠。

　　流光心裡重重一跳，緊緊用手將程諾圈在懷裡，貼著他的肩頭把忍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程諾，我們明年就成親好不好？”

　　“……”程諾目瞪口呆的，機械地重複道，“成親？”

　　流光耳朵都快要冒煙了，垂下眼眸道：“嗯，明年我就十五歲了，可以成親了。”

　　程諾嘴巴張的大大的，整個人都跟被雷劈了一樣僵在了那裡。

　　十五歲=成親=他和流光成親？！

　　他是幻聽呢還是幻聽呢？

　　流光見他半晌不語，便抱著他的腰紅著臉說下去：“早些就說好了，你要當我媳婦兒的。我說過不會讓你再受苦的，讓你住在很大的房子裡……”

　　程諾那呆滯的腦子終於恢復了運作功能，最初的時候小屁孩的流光的確是常常嚷嚷“媳婦兒”什麼的，但是這幾年都沒再說過，他自己也早忘了，而且見鬼的，流光不會還把他看做什麼雌性？！

　　他的下巴終於是合攏起來，跟被火燙了一般猛地掙開流光從魔獸身上跳下去，一時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