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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我吧,葉思遠》第43章
42、[未知的旅程]

終於輪到了我們,年輕的小和尚給我打了一碗粥,又拿過空碗想給葉思遠打。

我忙說:「師父,我和他喝一碗就行了,麻煩你幫我盛滿一點,好麼?」

小和尚看看我,就幫我把碗添滿了,我喜滋滋地端著熱乎的粥,和葉思遠一起離開了隊伍。

我們選了個靠牆的角落,肩並肩地坐在長條狀的木凳上,我只取了一個勺子,輕輕吹了吹粥,就忙不迭地舀起來嘗了一口。

粥很燙,裡面有各色食材,已經煮的糊糊得看不出具體東西來,不過滋味的確不錯,糯糯的又不太甜,很合我的口味。

我抬起眼睛,發現葉思遠正安靜地看著我,我舔舔嘴角,做出一副吃到美食的滿足模樣,舀起一勺吹了吹,遞到他嘴邊說:「嚐嚐看,真的滿好吃。」

他的眼神不易察覺地瞄了下周圍,終於張嘴喝下了勺裡的粥。

「怎麼樣?」我笑著問他。

他嚥了下去,說:「還行,就是有點甜,妳覺得很好吃嗎?」

「是啊,你不喜歡嗎?」

「那妳多吃點吧,我不吃了。」

「葉思遠。」我瞪他,「再吃10勺!」

「真的夠了,我已經嘗過了。」

「10勺。」

「我不常吃甜食的。」

「10勺。」

「5勺。」

「成交!」

我滿意了,立刻又舀起滿滿一勺粥餵到他嘴邊,他快速地喝了下去。

他乖乖地喝了5勺粥,才終於鬆了一口氣,面上也顯出輕鬆的表情。

「小桔,妳自己吃吧,妳要是喜歡就多吃點,不夠了咱們再去排隊,只是我沒辦法幫妳去端,要不就多給妳打一碗了。」

「你當我是豬啊,哪有那麼多好吃。」我再次瞪他,他又對我說這樣的話,我真不愛聽。

他知道我的心思,就只是笑了起來,沒有再說話。

喝完粥,我和葉思遠在寺廟裡隨意地逛了逛,我看到廟裡有個祈福鐘,撞三下15塊,有不少人在那兒排隊,我有些好奇,不由地站著看了會兒。

有個大媽雙手抱著到她胸腹高的紅綢包紮的木質鐘槌,一下一下地往銅質大鐘上撞去,鐘聲宏亮,餘音不絕,她紅光滿面,笑得喜氣洋洋,彷彿撞了這個鐘就能給新一年帶來好運一樣。

葉思遠看我站著不動,說:「妳要不要去撞一下?」

「啊?不用不用,15塊錢呢,不就是撞三下鐘嘛,沒啥意思。我就是覺得挺好玩的。」

「以前撞過嗎?」

「沒有。」我搖頭,又問他:「你呢?」

他一愣,笑笑說:「受傷以前撞過幾次,我爸爸信佛,年初一總會去燒頭香,受傷以後……想撞也撞不了了。」他的眼神裡並沒有流露出太多東西,好像在說一件尋常事。

「葉思遠,我一塊兒去撞吧。」我指著那個大鐘說,「撞了說不定就有好運氣了。」

他低頭看著我,問:「我怎麼撞?」

「只要你答應,我就有辦法!」

我推著他的腰,和他一起排在了隊伍後面。

葉思遠一直有一些不安,不過他沒有追問我要用什麼方式撞鐘,輪到我們時,我給了工作人員30塊錢,說:「我和我男朋友兩個人一起撞。」

工作人員看看葉思遠,就同意了。

我和葉思遠走到鐘邊,我和他分別站在鐘槌兩側,身子貼得很近。我伸過手,從他衣袖口袋裡掏出兩隻袖子,我用中指、無名指和小指捏緊他的兩個袖口,左手食指和拇指抓緊吊著鐘槌的紅繩,右手食指、拇指搭在鐘槌上,我抬頭朝他笑,然後雙手用力擺動鐘槌,將它往大鐘上撞了過去。

「咣————」宏亮悠遠的鐘聲在我們耳邊響起,我搖動鐘槌,又撞了一次,再一次。

「咣——————」

「咣————————」鐘聲餘音嫋嫋,不絕如縷,悠悠蕩蕩地繞響在古寺上空。

我抬頭看我面前的葉思遠,他很平靜,任由我抓著他的空袖子一下一下地擺動,眼神裡並沒有顯出尷尬的神情,我悄悄地鬆了一口氣,為自己冒失的行為感到一些小後怕。

幸好,他似乎並未在意。

我覺得自己就是和葉思遠一起撞了鐘,我又一次在心裡許願,希望我和他的戀情能如這銅鐘一般,深重悠久,永不沉寂。

撞完鐘,我們並肩離開,我看到排隊等候的人群都用平和的目光看著我們,沒有人竊竊私語,也沒有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葉思遠。也許,在這樣一個神聖莊嚴的地方,人們都可以靜滌心靈,用最單純,最簡單,最有愛的目光感受一切。

我能看到他們眼中有流轉的波動,我知道,他們會被這個堅強的男人感動。

這世上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那些生活中、學習中、工作中、情感中遇到的小挫折,小變故,都算得了什麼?

這個世界如此美,我們都應該努力地活下去,並讓自己活得更好。

這是葉思遠用實際行動,教給我的道理。

我和葉思遠準備回家。這一趟出行,我很滿足,不知道他是怎樣的想法。我偷偷看他,他面容沉靜,眼神淡然,嘴角掛著一絲笑,看來心情也是不錯。

只是我沒想到,離開的時候,遇到的一個人,竟給了葉思遠巨大的衝擊。

寺廟出口外是一條攤販林立的小路,兩邊都是商家在賣香燭、佛珠、佛像等祭祀用書。

我們一邊走,一邊聊著天,突然就聽到有人在路邊喊:「各位行行好吧,各位行行好」

我和葉思遠一同轉過頭去,看到那個人,我的眼睛頓時就瞪大了。

那是一個蓬頭垢面的乞丐,30多歲的模樣,在寒氣逼人的一月初,他裸著上身盤腿坐在路邊,面前擺著一隻破舊的白色搪瓷杯,不停地朝路人彎腰,做著磕頭作揖的動作。

他吸引我注意的原因是——他也是一個失去雙臂的殘疾人。

他的雙臂殘肢要比葉思遠長得多,左臂到了手肘,右臂到上臂中部,他把雙臂合攏到身前,兩端殘肢還能並在一起,他就是用這樣的姿勢,給大家點頭作揖。

他的殘肢末端顏色很深,皮肉也粗糙,還留著明顯的傷疤,看起來很可怕。

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一雙眼睛渾濁灰暗,面色和上身的膚色都黑黝黝的,身子很瘦,肋骨根根分明,小腹上卻有層層贅肉。

他開口說話的時候,嘴裡就露出了黃漬斑駁的牙,偶爾,他還扭頭往地上吐一口濃痰。

我立刻扭頭看葉思遠,他臉色蒼白,嘴唇緊抿著,眼睛瞪得很大,眼神裡流露出我特別害怕的那種東西。

我摟住他的腰,叫他:「思遠,思遠。」

他驚了一下,終於低頭看我。

我望著他說:「別看了,走吧,我們回家。」

他點點頭,和我並肩離開,只是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又回頭看了那個乞丐一眼。

這一天,一直到晚上臨睡前,葉思遠都是一副神不守舍的表情。

我終於忍不住對他說:「思遠,你別胡思亂想了,行麼?」

他看著我,動了動嘴唇,低聲說:「小桔,我只是在想,他為什麼不去工作,他的甚至還有那麼多,如果我有那麼長的手臂,我可以學會做許多許多現在做不了的事。」

「也許他沒有讀過什麼書,找不到工作;也許他是成年後才受得傷,已經不能學會用腳做事;也許他還有其他疾病,身體不太好;也許就是因為他懶,總之,原因會有很多啊。而且,他是他,你是你!」

葉思遠瞪著眼睛望著天花板,想了很久,說:「小桔,妳說,如果我家裡不是在做生意,我會不會也不能讀書,然後,也找不到工作,每天只能待在家裡無所事事。」

「不會的!」我的語氣很堅定:「思遠,你是一個堅強的人,我可以向你保證,就算你不能讀書,你也一定會學會一技之長的。」

「妳又不是我,妳怎麼能保證?」他眼神幽幽地看著我,帶著點疑義。

「因為我瞭解你,我當然能保證。」我撫著他的臉頰,輕聲說:「思遠,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你心目中的樣子的,別人的事咱們不管,我們只管自己,行麼?」

他又沉默了很久,終於點了點頭,然後,他扭頭對著我笑起來:「小桔,妳在我身邊,真好。」

我也笑了,捏了捏他的臉頰說:「你知道就好。睡吧,後天就要考試了,咱們得養精蓄銳啦。」

「恩,關燈吧。」

我關了燈,在特別寂靜的黑暗中,聽到了葉思遠輕微的歎氣聲。

期末考試結束以後,我和葉思遠依依不捨地道了別,跟著婉心登上了回家的火車。

回到家後,我又如往年的假期一樣,找好了超市的兼職工作。

半年不見陳諾,小笨蛋又長高了許多,都快和我差不多高了,聲音也越發得低沉起來,小胳膊小腿上也漸漸地長起了些肌肉。

只是他看到我,仍舊是蹦蹦跳跳得很開心,還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樣。

我給他買了一雙Nike的運動鞋,給爸爸帶了一件毛衣,給美阿姨帶了兩盒朵兒膠囊,我對著爸爸,有些躊躇,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葉思遠的事。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我一直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每回和葉思遠打電話發短信,我都覺得他有意無意地在關心這個,我就只能裝作忘記了或是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

一直到了年初七,那一天,我在超市上晚班,回到家已是晚上10點,我驚訝地發現家裡來了客人,是爸爸的舊同事兼舊鄰居孫叔叔,他正和我爸爸在喝白酒。

孫叔叔,是孫耀的爸爸。

他看到我,咧著嘴笑起來,說:「小桔呀,長這麼大啦,哎呀真是越來越漂亮了,老陳你好福氣啊!」

我有些緊張,兩個中年男人都喝得有些醉,可能是我潛意識在作怪,總覺得爸爸的臉色很難看,美阿姨在為他們準備下酒小菜,走出廚房看到我,面上也露出了一絲奇怪的表情。

我定下心神,和孫叔叔打了招呼就回了房間。

這一晚,爸爸並沒有和我說什麼。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後,打算陪著陳諾去少年宮玩一趟。

在廁所梳頭時,爸爸走到我身邊。他板著臉說:「妳給我過來。」

我心裡已經有些數了,趕緊做好各種應答準備,跟著爸爸去了陽臺。

爸爸坐在籐椅上,抬頭看著我說:「聽妳孫叔叔說,妳在學校裡找了個男朋友?」

「是的。」我立刻就承認了,心想,乾脆就趁著這個機會把話說開了吧,雖然,這氛圍並不是太好。

「妳孫叔叔的兒子耀耀從小就聽話懂事,樣子也不錯,高中裡他也滿喜歡妳的,聽說他去Q大念書,也是為了妳。」

「我不知道,我和他不熟。」

「妳孫叔叔告訴我,耀耀對他說,你交的那個男朋友,身子有點問題,是個殘廢。」

「爸爸!」我聲音大起來,「他不是殘廢!他只是個普通的男孩子,身上有點殘疾而已!」

「放屁!兩條胳膊都沒了還叫身上有點殘疾?」

爸爸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朝我吼道,「陳桔!妳承認得倒挺快!也不用我來套妳的話,我說妳這死丫頭是腦子進水了還是眼睛被狗啃了,老子養你十幾年,把妳養成這個模樣是叫妳去獻愛心的嗎?妳說妳要去大城市我讓妳去!每個學期給妳付幾千塊錢的學費生活費是叫妳去找個殘廢談戀愛的嗎?妳這個樣子怎麼對得起妳死了的媽!啊?啊?妳讀了那麼多年書都讀到鬼身上去了!妳是鬼上身了是不是?妳知不知道老孫和我說的時候老子差點一口血吐出來!妳讓老子這臉以後往哪兒擱?老鄰居老同事不用多久都能知道妳找了個殘廢,妳他媽是想氣死老子是不是??」

聽到爸爸一口一個地用「殘廢」稱呼葉思遠,我再也冷靜不下來了,我也仰著脖子對著他吼起來:「他不是殘廢!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你又不認識他!你憑什麼這麼說他!你只顧著你這張臉,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他沒有胳膊是他想的嗎!那是一場意外!如果他沒有受傷!現在不知道有多優秀呢!就算他沒了胳膊,他現在依舊是個特別出色的人!你憑什麼說他是殘廢,你憑什麼說我對不起我媽,你才對不起我媽呢……」

「啪!!」

我的腦袋甩向了一邊,頭髮都掛了下來,垂在了我的眼前。

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痛起來,嘴角都有了一些腥甜的滋味。這一巴掌,我知道爸爸用了很大的力氣。

我扭過臉去看他,他的眼裡冒著火焰,顯然是氣得夠嗆,他抖動著嘴唇說:「陳桔我警告妳,除非老子死了,要不然你別想和那個殘廢在一起。」

我撫著自己腫脹的臉頰,迷茫地看著他,心想,我做錯什麼了嗎?

葉思遠,他又做錯什麼了嗎?

我衝出陽臺,看到陳諾呆呆地站在爸爸房間裡,瞪著眼睛朝我看,他說:「姐姐……我們……還去少年宮麼?」

我抹掉嘴邊的血,咬著牙笑了一下,點頭說:「去啊!誰說不去了!」

之後的幾天,家裡低氣壓盤旋,我和爸爸再也沒有開口說話。我們成天板著臉,美阿姨卻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陳諾小心翼翼地說話做事,不時瞟瞟我們三個人的臉色,再也不敢任性調皮。

我沒有對葉思遠說過這些事,只是天天向他報平安。也許我演戲水準還不錯,葉思遠並沒有發現我的異常。

正月十一,我去了火車站買回學校的車票。

民工往大城市返的熱潮還沒過,售票員告訴我,5天內都沒有去H市的車票,連站票都沒有。

可是,在這個家裡,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腦子一熱,我問:「有去D市的車票嗎?」

她一查,說有,但是是慢車,要開37個小時,而且只有站票。

我毫不猶豫地把錢和學生證遞給她:「買一張。」

「不是你學校的地址,不能打折。」

「我去那兒轉車!我回學校有急事!」我拍著窗臺,朝她吼。

她不做聲了,不情不願地往我學生證上敲了章,把車票和找錢丟給了我。

我手裡攥著正月十二下午5點出發的火車票,昂著頭回了家。

晚上,我向爸爸開了口,問他要學費。

他死死地盯著我,說:「妳不是很有本事的麼?妳可以找那個殘廢給你付學費啊!妳不是已經和他同居了,還來問老子要什麼錢!老子的錢是將來給陳諾讀大學用的!」

「算我跟你借的。」我淡淡地說,「陳諾的學費和生活費我會負擔,我自己的生活費我也自己承擔,請你把學費借給我,好嗎?」

他沒理我,哼了一聲,轉身回了房間。

第二天一早,我起了床,發現枕邊有一個信封,裡面裝著幾千塊錢。刨去學費,還多了1500塊。

我手裡抓著錢,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默默地收拾了行李,午飯後,我對著客廳裡還在悶頭喝酒的爸爸說:「我回學校了。」

他驚訝:「妳那麼早開學?」

「我在兼職,要早點開工,已經買了火車票了。」

「恩……」

「那我走了。」我轉身換鞋,準備出門。

爸爸突然走到了我的身後,他拉過我的手,低聲說:「小桔,妳能不能答應爸爸,回學校去和那個殘……殘疾人,分手,爸爸也是為了妳好啊。」

我回頭看他,咬了咬嘴唇說:「爸爸,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他鬆開了手,喝得潮紅一片的面頰上,又起了些憤怒的神色。

為了避免再和他有正面衝突,我趕緊拎起行李出了門。

走到樓下,我聽到陳諾在四樓窗邊叫我:「姐姐!姐姐!」

我抬頭看他,小笨蛋明顯哭了,啞著嗓子在那兒一邊揮手,一邊喊:「姐姐,我會想妳的,妳要多打電話回來啊!」

「我會的,小諾,再見。」我也朝他揮揮手,轉身往公車站走去。

上車前,我去了趟超市,給自己買足了一路上的食物飲料,還買了個折疊的小凳子。

我的思維一直都有些混亂,直到登上去D市的列車,我的心情才漸漸平靜下來,才能有多一點的時間思考這幾天發生的事。

我沒有告訴葉思遠我的行蹤,因為我自己也沒有想好。

拿出車票,我看著紅色紙片上那個目的地的名稱,突然意識到自己也許在做一件很瘋狂的事。

可是,這樣瘋狂的事我又何止只做了這一件?透過車窗望向遠方,我不知道,這37個小時的旅程結束後,等待我的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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