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結仇

　話雖慢，火卻快！

　話語方畢，一簇明白色火焰自景陵指尖倏地竄出，將掌中的尋寶鼠燎起，在白色火焰的包裹下，尋寶鼠連聲慘叫都未發出，便化為一捧青煙消失不見。

　「你！」蓮華一怔，面色漲紅，高聳的胸脯急促起伏，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身側的追隨者當即護在她身前，對景陵怒目而視。

　昊藍亦氣的臉色發青，他微眯了眯眼，正待發作，一頂著張青紫腫脹臉的男子已立在景陵身側，自以為帥氣的揚首：「不知死活的老鼠而已，怎麼？你們有意見？」

　若不是他頭頂那撮標誌性的橙毛，恐怕無人會認得他就是哲棟妖君。

　妖界之中，強者為尊。一位妖君摻入他們三位妖王的矛盾，已是明擺著的維護。

　昊藍略頓了頓，再抬眼已恢復笑意：「我津襄嶺便給哲棟妖君面子，但若下次與這位妖王相見，定當以實力會之！」生死有命，不得異議！

　景陵目光輕飄飄掠過二人，氣定神閒點頭：「我寧坊中妖，從不畏懼挑戰！」

　「如此甚好！」昊藍最後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拉著氣憤的蓮華轉身離開。離開不過幾步，蓮華身上方才還潔白如雪的衣裙迅速染上疊染的黑。

　他馬上聯想到身後一身白衣的景陵，氣憤回頭，卻在觸及哲棟視線後回縮，只得將怒氣憋在腹中，恨恨離去。

　哲棟好奇：「你弄髒那小姑娘衣服幹嘛，她惹你了？」

　「沒。」景陵慢悠悠闔眼：「只不過，我也討厭和人撞衫。」

　哲棟一邊用妖力按摩著面部青紫，一邊恨鐵不成鋼：「剛離開我視線一會就亂得罪人，你以為津襄嶺那群老虎是好惹的嗎？年輕人，就是年輕氣盛！」

　景陵眯眼斜睨：「年輕氣盛不好嗎？」

　哲棟一愣，猛地反應過來，大力拍打景陵躺椅，哈哈大笑：「對啊，年輕氣盛多好，像我！不就是個津襄嶺嘛，怕個球！咱們妖可不能失去好勇鬥狠之心，哈哈，干的漂亮！」

　景陵眯眼，墨襄立即上前，將被哲棟拍打過的部分擦拭乾淨。景陵不滿輕嗤：他會像哲棟這只錦毛雞？嗤！他敬他腦袋里長的都是雞肉，想法足夠肆無忌憚到張狂。

　妖界弱肉強食，強者為尊。曾經，他被昊天和芷薇等人設計，落到那人手中，被剝皮鍛骨、抽魂煉魄、煉為器靈，失去萬年自由，那是他技不如人，他可以認輸。

　即便是輸在曾經最為信任的兩人手中，他亦不會自怨自艾，他唯一會做的，就是待到他實力比他強、陰謀比他溜時，再回過頭來，玩死他！玩死他！再玩死他！

　讓他們被玩的再也不敢升起一絲玩他的念頭，如此，他的心肝脾肺腎方能真正輕鬆！

　想至此，景陵好心情的眯了眯眼，粼粼湖水波紋下，美人如畫，看怔了不知多少妖族男女的眼。

　另一邊，昊藍牽著蓮華回到虎族族群內，面對長老詢問，委屈求全道：「長老無需擔憂，咱們現在人少勢單，萬不可與其正面衝突。」

　「還是昊藍你深明大義。那個哲棟妖君，純粹是塊拔不掉、甩不脫的狗皮膏藥，咱們能不惹還是不惹的好。」虎族長老蒲扇似的大手大力拍打昊藍肩膀，心有感觸。

　曆數近萬年來能夠被哲棟妖君纏上、不死也不脫層皮的，除了華峰的孔令羽，再無他人。若非得以，他們是真的不願去招惹哲棟妖君那雞痞子。

　剛剛換好衣裙的蓮華聽至此，神情哀戚，垂眸掩住眼底的恨意：「昊天哥哥送我的小乖……都怪我沒有抓牢它……」

　昊藍嘆出一口氣，擰眉低語：「其實，我也不過是有些許惋惜罷了！」

　虎族長老迅速抓住重點：「三王子，您所謂惋惜？到底何解？」

　「哎，只因那隻小鼠，實乃尋寶鼠。平日裡它會幫我們尋些有趣的東西，現在它死了，我……」

　「尋寶鼠？」長老雙目一亮。

　「是啊，想來它方才之所以那樣急切的撲向景陵妖王，定是被妖王身上的寶物氣息吸引，一時控制不住、才有的下意識動作。」昊藍狀似惋惜感嘆，看著長老目光中不斷閃爍的精光，不動聲色的彎了彎唇角。

　至於景陵？呵！

　他輕聲安慰心情沮喪、自責不已的蓮華，低垂的眼角深處閃過一絲隱秘的笑意：不過一名不見經傳的小妖王而已，離開了哲棟妖君，就什麼也不是！感謝他身懷寶山，因為，那不過是在為他暫時保管而已。

　此次使計將二哥支開，自己代替來此，看來除有蓮華一顆芳心可圖，還能有另一番意外收穫。

　正午時刻，藍玉湖上空一顫，青峰綠野間漾開圈圈結界漣漪，蕩出聲聲清脆鈴音，昭示著五百年一度的婆娑秘境再次開啟。

　眾妖紛紛放下手頭事情，各施法術，或化為原形、或展開雙翅，向結界入口竄去。

　哲棟：「小景陵，若有危險，本君允許你像我求助。」說罷便攜其身後一眾妖王、妖將，騷包的消失在入口處。

　待青屯峰下眾妖幾乎全部進入後，景陵才慢悠悠起身，將白羽座椅收起：「進入秘境後，不要食用其內任何食物，小心行事。」

　「諾！謹遵王上令！」

　明心老頭：「快走啊，混小子，我聞到食物的香味了。」

　「閉嘴，臭老頭！」

　甫一進入婆娑境，眾妖便被眼前純淨且美好的景象所吸引。

　暖陽慵懶如紗、碧空湛藍如洗，青草脆嫩、芳花絢爛，瀑布、草原、密林、藍湖……就連遠處那方沙地，在陽光下都似玉帶一般晶瑩而美麗。

　簡直無一處不精緻，無一處不讓人心曠神怡。

　在這處遼闊而澄澈的秘境正中，一塊巨大石碑高高矗立，上書：「婆娑階下舞仙禽，此地幽人酒獨斟。」

　似優雅品茗的詩句，與此番美景兩自相宜。

　婆娑境，為一奇特秘境。除進入婆娑境中人、右手腕上會出現一枚各自顏色不一的婆娑手環外，還有一奇特點——凡有人在秘境中跳舞，舞者周圍便會自動配備與圍觀人數相同的配酒台，其上配酒原料多達數百種。直至舞罷，配酒台消失，而眾妖除了手中那隻杯盞，什麼都不會剩下。

　然而，即便是這只杯盞，亦會在離開婆娑境後消失不見。

　妖界傳聞，婆娑境內的酒水只可調配、不可品嚐。因為很久以前，所有喝過婆娑秘境酒水的大妖，無人再行晉級。

　後來，有位大妖在婆娑秘境的藍玉湖中取水飲用，方得解脫桎梏。故而妖界眾妖均知婆娑境內酒水有貓膩，其內藍玉湖水更加詭異。

　即便婆娑秘境因此漸不如萬年前興旺，然其內優美風景，仍吸引著大批愛美人士和冒險者前來。

　景陵抬起右手腕，看著腕上的純白婆娑環，對三人促狹道：「你們三人要不要互相試試，說不定身邊便是你等的有緣人？」

　北姍翻個白眼，不屑撇撇唇，突然又嫣然一笑，「王上，能允許我和您試試不？」

　墨襄眼神一亮，朱寶拍手叫好。

　景陵無奈笑道：「可以。」

　幾人各自試過後，互不相融，各自嘆息一聲不提。

　一天後，朱寶扭捏上前，彈性十足的小胖臉上酒窩內陷：「王上，我能暫時離隊，去找其他人試試不？那個……俺、俺想找媳婦了。」

　「自管去，最遲十日，必須回歸，有事用身份玉符求援。」

　「諾！」

　景陵與北姍、墨襄二人在秘境內四處探索，第一天三人走過茂林，第二天三人走過沙漠，第三天朱寶回歸。

　他胖胖的小身軀跑起來一躥一躥的，見到景陵三人，遠遠便興奮大叫：「王上王上，我回來了。」

　景陵目光閃了閃，沒有動作。

　北姍提起笑意，還不待開口，見景陵反應，伸出的蔻色指尖瑟縮了一下收回，不動聲色的看向朱寶。

　「王上王上，前面是鶴族的蓮華在跳舞，王上要去看嗎？據說已與意境相融，水湧雲動了呢。」朱寶笑嘻嘻道。

　景陵淡淡撩開眼皮，「看啊。」

　「那王上，咱們快走吧，我和你說，我剛剛……」

　「不過你就不用去了。」說著景陵指尖竄出一絲明火，將眼前笑意僵住的小胖子燎住。小胖子無聲尖叫，下一刻身上波紋閃動，偽裝失效，變成一個呆滯無五官的木頭人。

　這是一尊萬木替身，雖說不算多珍貴，但也算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景陵也不管這東西現在是有主之物，只管讓臭老頭將這萬木替身內的精血燒灼一空，便淡定的將其握在手中。

　白送上門的，不要白不要。

　他寫意展扇，慢搖低嘆，「只一個萬木替身而已，請人也未免太沒誠意！既如此，咱們就在此等他們自己找過來吧。」

　墨襄與北姍：「……」王上的話好有道理，吾等竟無言反駁。

　景陵神識擴大，遙看著銀色河虹畔，昊藍面色蒼白撫住額頭，明顯因景陵單方面除掉他與萬木替身的聯繫，神識受了輕傷。

　幽深潭水上，清雅至極的鶴族少女正旋轉起舞，純白的衣袖翩然若仙。只見她身姿輕盈若塵，一雙玉足輕點在湍急的瀑布潭下，或展翅、或俯首，舞姿中將對這方瀑布的壯烈詮釋的淋漓盡致。

　果不愧是虎族算計高手——昊藍，鶴族年輕一代的天才——蓮華。

　想至此，他嗤然一笑。

　下一刻，就見方才還翩翩起舞的蓮華，身上絕美的雪白衣裙已漸變為層疊的灰，如鮮活與衰朽的瞬間轉變，讓圍觀眾妖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