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現在只能看在這位丁黎仙君心中,是他的尊嚴重要,還是他的軟肋重要。
雖然以景陵往日對他的瞭解,這位丁黎仙君絕對是位好死不如賴活著的主,但對於不多數喜好正紅色的人而言,他們對於尊嚴有絕對的執著,比如說曾經的景陵,比如說現在的丁黎仙君。
因此,丁黎仙君的最終選擇,不過在五五之數。
面對如此抉擇,丁黎仙君心中略有猶豫躊躇,面上卻未露出多少怯意:「若我沒有看錯,這個結界上的陣法為鎖仙陣,只能鎖住我,卻不能殺死我。縱使我現在修為被壓制,但只我的仙體,便非一般人能夠破防的,我很好奇你們將會讓我怎樣死。換言之,其實只要我一直待在結界中,我便不會死,照樣能夠庇護保全我在意之人。」
景陵嗤笑,沒有理會這人的拐彎抹角,徑直道:「不知仙君是在試探,還是當真不知。我們既然連鎖仙陣都能布好,那麼再佈置一個陣外陣也費不了多少心血。無論是祈福陣、還是消除殺孽咒,只要將您作為祭品抽取源,那麼用不了多長時間,您便後慢慢耗死。不過,若您寧願選擇在這下界待上這短暫的一輩子,至死困於陣中,也不願隨我前往上界的話,那便隨你開心。「
丁黎仙君:「……」這是威脅!絕對是威脅!
這廂景陵正慢條斯理的攻破丁黎仙君心底的各種僥倖,那廂面對曾經折辱過景陵萬年的丁黎仙君,孔令羽卻沒有絲毫耐性,他在丁黎仙君開始與景陵打太極時,便取出一隻硃砂筆,蘸著困殺陣中源源不斷送來的、大能們的獸血,開始在獻祭結界外繼續畫符文。
隨著孔令羽筆下符文圖騰的增多與完善,原本漫不經心的丁黎仙君驀然面色大變:「你、你在做什麼?住手!」攸關生死與尊嚴的大事,都不能給人點時間好好想想嗎?
這是震懾!絕對是震懾!
孔令羽從始至終連眼皮都沒抬半下。在他心裡,縱使丁黎仙君願意為僕了又如何,不過就是折辱了下這人的尊嚴罷了,他不僅想要斬斷這人的傲骨,還要讓他為剛才的猶豫付出代價,將他的剩餘價值榨乾到底,讓他後悔、迫不及待的認景陵為主,這才是他要達到的目的。
以獻祭結界與鎖仙陣為陣心,孔令羽繪製了一個龐大的陣外陣,祈福消孽陣。
此陣由祈福陣與消孽陣改變而成,將原有的陣法環環相扣,形成一種新的、威力巨大的陣法,此陣只要陣心的祭品有多大能力,那麼此陣就將發揮多大的效力。
可以說,這個欺負消孽陣是最適用於此時此景的陣法。
不僅可以耗費丁黎仙君的修為、氣運與功德,將他的剩餘價值全部壓榨出來,還會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身上的東西被慢慢消耗的過程,直面死亡的威脅,消耗掉他的傲氣。
當孔令羽將圖騰的最後一筆畫完,陣外陣成!
方圓一里內的符文紅光一閃,原本沸騰的獸血印痕瞬間凝固起來,變為一種鮮紅的油亮色澤。
同時,鎖仙陣中的丁黎仙君也感覺到冥冥之中,自己的運氣與修真正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所禁錮,成為此陣的一部分,再也無法歸於自己自由挪用。
至此,他終於放棄心中的那絲僥倖,他好像真的被困在這方小世界中了,像凡人一樣。
他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這一刻,丁黎仙君突然心中生出悔意。
縱使立下主僕契約又如何?不過是受制於人,待那小崽子死亡,自己還有脫身的機會。
但現下,他不僅喪失了最佳的脫身之機,就連修為與氣運也被禁錮住,他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事實證明,已經暫時來不及了。既然陣法已成,景陵與孔令羽就絕對沒有放著這陣法一次不用的念頭。
祈福消孽陣成時,九淵中已有不少大能趕入了鑽天穹。
因一入鑽天穹內便身如凡人,因此他們都各自保持著安全距離。但哪怕來之前他們已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但現在當他們真實的看到中心獻祭結界中被困的丁黎仙君、和這前後方圓一里的巨大陣中陣後,都不由思維停滯、瞠目結舌。
「我滴個老魚皮,這都是些個什麼玩意!」
「娘誒!這被困在陣中的,是仙?當真是仙?我沒看錯吧!」
「這一切應該不會就是下面的三個小崽子弄得吧,這陣仗……簡直是太大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那邊的困殺陣中被困的可是白翁尊者他們?」
「白翁妖尊他們來這裡作甚?」
……
無論眾妖心中如何作想,但在危險面前卻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陌生的陣法,陌生的實力,陌生的情況,陌生的仙,一切的一切,都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由於最初啟動鎖仙陣時,採用的是孔令羽傀儡人中他的精血,因此這尊祈福消孽陣的啟動契機,便是孔令羽本人。
他與景陵相視一眼,上前一步,掌心處凝聚出幾滴鮮豔的血滴,腳下踏著繁複的步訣,開始祈福:
「吾作為上宜州鳳凰詛咒的最後一任應劫者,在此祈願:願所有尚欠鳳凰一族因果者,回饋因果;願所有殘存鳳凰血脈者,能夠重見天日,天運盎然,傳承發展鳳凰一族……」
幾乎是在孔令羽話音降落的第一時間,孔令羽掌心的鮮血便如鑰匙般消弭不見。同一時間,伴隨著祈福消孽陣的啟動,空中陡然降下一道金色天雷,將困殺陣中尚被圍困著的十數大能們,劈得飛灰湮滅,再無生還可能。
妖界各處隱蔽角落中殘存著的鳳凰血脈族群,均不約而同的仰起頭來,自曾經鳳凰一族被打壓斬殺後,他們便東躲西藏、隱蔽度日,未想到今日仿若得到了先祖的祝福一般,總是桎梏在身上的重擔被人移開,周身感到身上一輕,伴隨著體內的鳳凰血脈喜悅的昂鳴沸騰,他們的血脈重新煥發出新的生機,讓不少族群喜極而泣。
陣中心的丁黎仙君則面上詭異扭曲。不過是一次祈福而已,竟耗費了他那許多修為!短短時間他已從仙君修為落至仙王級別,晉級的過程仿若星空中漫長的紐帶,但降落的過程卻只需一瞬,事實的真相讓他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
「吾作為鳳凰傳承獲得者,在此祈願:願將身上殺孽盡數洗清,以獲得涅槃新生……」
於是,眾多圍觀大能們便清晰的看到,祈願的孔令羽周身被一層金色光芒包裹,在一片月白色的陣光中,高貴無比。
同一時間,陣中心的丁黎仙君已控制不住的吐出一口血來,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蠟白。又是短短時間,他的修為再次由仙王級別降為妖祖,這小崽子身上特麼的到底積攢了多少殺孽?!他簡直要瘋!
他後悔了!
他該死的後悔了!
再來這麼一次,他身上將再也剩不下絲毫修為可以做祈福的祭品了,到時候他哪怕從鑽天穹內出來,也只能是個壽元將近的凡人。
恰在此時景陵抬頭,「你願意認我為主嗎?若願意的話,便從此不得著紅衣,只能著墨,你可願意。」
孔令羽皺眉,仿若意猶未盡,尚有其他願望還未祈願完成、說出口一般。
丁黎咬牙,雙目欲裂,迫不及待道:「……我願意。」
三百年後,妖界中最為盛大的結伴典禮在上宜州華峰正式開啟。這場結伴典禮上,幾乎來了妖界所有知名大能,其規模之盛大,後世無有出其左右,名揚千萬年。
因為這場典禮上,他們不僅看到了妖界最年輕的二品丹師與現世最強大的鳳凰傳承進化者,還看到了現場眼花繚亂到讓人瞠目結舌的各類珍惜丹藥的陪嫁與各類珍惜煉材的聘禮;他們不僅看到了仙界異火榜上的珍惜異火明心火,還看到了魔界魔獸榜上的珍奇魔獸烽虻;他們不僅看到了後來妖界中冉冉升起的襄鈴大能的初次亮相,還看到了她未來結伴道侶現場展現的靈貓族天賦——祝福。
最重要的是,他們終於在現場看到了景陵妖君收服的僕人,恭順,少言,強大。一身墨色衣衫,低眉順眼的服侍左右,這位可是曾經被兩人從仙界用鎖仙陣拉下來的仙君級人物啊,結果現在卻只能做著最低級小妖的活。
這真真是……太爽了。
幾乎是所有被這位大能服侍倒過酒的妖修們都一邊受寵若驚,一邊暗戳戳的暗爽不已。但是更多的,卻是對兩人實力的直觀認識。
彼時兩人以區區妖皇修為鎖住了一位仙君,並在將這位仙君折騰成妖祖修為(換算為人修即為渡劫期修為)後,收服其做僕人。此種壯舉,簡直開創了妖界中所有話本書寫者們不敢想像的先河。
孔令羽志得意滿的拉住景陵的手,低聲在他耳畔低語:「阿陵,願賭服輸,既然我準備的聘禮價值比你多,那麼以後就是我在上。」
只因為孔令羽為他抓回來的這位仙君價值太大,讓景陵之後無論再以何種丹藥來換算,都無法取得反轉性的勝利。
他漫不經心的翻了個白眼:「只有一次,一次之後咱們就各憑本事,沒道理一次決定一生。」
孔令羽面上漾出得意的笑意,沒有衝他狡辯更多,笑意盈盈的嘴上服軟:「好好好,以後咱們就各憑本事,這次是我撿了鳳凰傳承的便宜,算你讓我。」
至於一次?嗤!一天是一次,一年也是一次,一百年還是一次,一次具體多長時間,還得看他說了算。
至於以後,擁有鳳凰傳承的他,完全不用擔心。
暫失主權,讓景陵恨恨咬牙,縱使心中對此結果不忿,他的手上卻緊緊拉住孔令羽的手不放。管他之後是上是下,現在是結伴大典,先把主權宣佈了,剩下的以後再議。
大典的維持秩序者中,一位雪衫少女正板著一張俊俏小臉,目光陰沉的盯視著不遠處笑意盈盈的粗獷男子,狠狠瞪視著所有覬覦男子的視線。
所有敢覬覦她人的妖,都去死!
此人便是在景陵幫助下已順利凝聚實體的襄鈴,和終於與襄鈴得以終成眷屬的立平。
襄鈴身後,紅狼一族的紅岩妖皇則無奈嘆息:「襄鈴啊,其實立平對你很有心,你完全可以不用看得這麼緊的。」雖然在一位母親眼中,無論是可愛的香奴,還是露出爪子的襄鈴都可愛,但她還是希望女兒能夠快樂。
「不行,我要看著他,如果他露出一絲不耐煩和看不起我的情緒,我就正好可以把他拘禁在我的空間中,再也不放他出來了,他答應過我,我必須得看緊了。」
紅岩:「……你看你師父他們現在怎樣?母親也為你舉辦一場結伴大典好嗎?」
襄鈴聞言眨了眨眼,乖乖道:「好。」
說罷,面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輕鬆,隱約可見到其中的溫婉清純,拉住立平的手,「立平哥哥,我們藉著師父的結伴大典也結個伴吧。」
立平愣了一下,看著襄鈴眼底的自卑、焦躁和緊張,寵溺著嘆息:「好。」
於是,這邊孔令羽與景陵剛剛敬過一撥酒,準備回轉時,便見到大典高台上突然出現介紹身份、並當眾宣誓結伴的兩人。
他唇角勾了勾,然後手中的酒樽碎了!
景陵笑:「我就說襄鈴會等不及,知徒莫若師啊。」
孔令羽咬牙:「想來他們也明白了接下來後面對什麼,到底是年輕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