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行至雲虛住處，同樣是一片清幽竹舍，名為虛竹居，與文清的文竹居有異曲同工之妙。文清在舍外候著，雲虛身影一閃，很快拿了一件物品出來，交到文清手上。

這是一把瑩白色飛劍。文清再不識貨，也知道這玩意兒是珍品。飛劍劍身刻了神秘符號，自然散發瑩瑩淺光，劍柄是磨砂質感，摸上去就能感受到藏在飛劍裡的悠久歷史。雲虛輕輕摩挲劍身，對他道：“這劍是你師祖親手所制，戰鬥時配合心法咒術威力極猛，你正巧少一柄飛劍，便用它吧。它叫離虹。”

“謝師傅。”文清接過劍，鄭重道，“我定好生待它。”

“那倒不必。”雲虛語氣溫和，“法寶再有靈氣，再珍貴，也不過是保命的手段，你修為尚低，這次出門，切記小心為上，不要隨意與人起衝突，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將性命放在首位。”頓了頓，雲虛又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牌，“緊急關頭捏碎玉牌，我自會感應到你的處境，可做保命之用。”

聽得他這樣真心實意的關切之語，文清表情也稍微放緩，不像平時那樣冷冽，點頭應下。

再與文清說了一些處事經驗，以及修行要訣，交給他兩本心法後，雲虛才揮手讓他離去。他離開虛竹居，去了趟事務處，雲虛交代他來此領些靈石。

他按規矩取出銀白令牌，事務處的管事師兄見到這親傳弟子的令牌，目光裡也帶了熱情友好：“師弟有何需要？”

“因為外出歷練，來取些靈石。”

“請稍等。”管事師兄拿過他的令牌，按份額支了五十中品靈石給他，另有練氣期弟子基本份額一瓶練氣丸，也一並給他。

因為文清早已用不上練氣丸，便問道：“可否將練氣丸換成廣靈丹？”

管事師兄一愣：“師弟可是新入宗的？廣靈丹這樣珍貴的丹藥，須得用功績點換，如今修仙界資源匱乏，就是練氣丸，每人也只這一瓶。”

文清沒想到連修仙界第一大宗丹藥都這麼緊缺，看來整個修仙界形勢比他認為的更加嚴峻。

帶著今天得到的一堆資源回到文竹居，此時已近黃昏，他草草吃了飯，將先前准備好的肉干等干糧裝入乾坤袋，掏出白天所獲整理了一遍。

首先便是他心心念念的飛花摘葉針。這針其實是一套暗器，一共有九九八十一根銀針，內附有功法說明，配合功法使用相當靈巧，可在出其不意間拿下敵手。並且這套針正好是木屬性，與文清十分契合。讓他驚訝的是，這針居然是上品寶器。他分明記得系統記載的，它應當是下品寶器才對，不知為什麼竟生生提高了兩個等級。

他想到了什麼，掏出雲虛所贈心法，果然，裡面有飛花摘葉針的附加屬性，並細心標明了改造變化之處。看來，是雲虛真人特意以金丹修為幫他二次煉制了這套針。文清收起細針，拿出離虹劍，對著系統掃描了一下。

[上品寶器，無屬性。]系統簡單介紹。無屬性意味著不論什麼屬性都可以駕馭，不存在屬性間的克制。據文清所知，無屬性法寶必須用一種特別的材質才能制成。拔劍出鞘，劍身泛出凌冽之光，果然是一柄好劍！

天色已晚，為了安全，文清沒有連夜出發，而是在竹舍外的空中練習了數個時辰的御劍術。等到天光微亮，他套上鬥篷，遮了修為與容貌，注入靈氣到離虹劍中，飛劍頓時暴漲一圈，然後踏在劍身上，低調地離去，踏上千裡尋夫的征途。

畢竟他剛拿到飛花摘葉針這樣的寶器，眼紅他的人肯定不少。在宗內不宜動手，指不定就有人隨時等著他出宗，好搶占他的機緣。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不是多余的，他剛走沒幾個時辰，就有弟子裝作無意闖進來，可惜文竹居早已空無一人。

***

出了清玄宗，文清一路往正南方御劍而去，目標十分明確。根據系統地圖提示，池炎的身體，就在南邊的寒冰洞天之中。

池炎，池炎。光是在心底默念這個名字，文清便覺得一陣抽痛，恨不得擁有瞬移能力，即刻移到池炎面前。他咬咬牙，再輸了些靈氣到腳底的劍上，不顧額上冒出的細微冷汗，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在空中飛行太過顯眼，他只能將修為全部遮掩，即使有修士撞見他，也會以為這只是一只飛鳥。趁著人少的清晨和夜晚急速前進，到了危險度高的白天便落到地上，打坐恢復靈氣。

這樣不眠不休的趕了五天路，終於，地圖標示的寒冰洞天到了。

文清此時已經飛到了東域大陸的最南邊，停在一個入海口，海岸邊是片白色細沙，海水由淺至深層層蕩開，在遠處與天際交彙。在文清的視野裡，這不過是個普通海灘，看不到半點洞天的影子。

在系統的指點下，他罩上素袍往海水中走去。

普通人不能在缺氧環境中待太久，但文清如今已經是練氣後期，再加上本身的水靈根加持，勉強能在水中停留一段時間。海水漫過他的口鼻，他閉眼一瞬後又睜開，忽略身體的不適感，仔細尋找系統所說的暗色礁石。

就算是練氣期修士，卻也擺脫不了人類無法在水中生存這一天性，越往深處，文清感到胸腔發悶，屏氣也越發困難。在他承受能力快要到達極限之時，終於讓他找到了一塊不起眼的珊瑚礁，他忙游至底部，摳住礁石邊緣用力往上一提，一個洞口顯露了出來。

在窒息之前，文清總算鑽入了洞中。

站定後，文清突地打了個寒顫，在海裡浸濕的衣服頃刻間結成一層薄冰。洞天內沒有光源，什麼也看不見。文清拍掉身上的冰層，拿出早備下的夜明珠，這東西在末世前能值不少錢，但在修仙界，這種沒有靈氣的珠子是相當廉價的。

夜明珠一拿出來，文清就被洞天裡強烈的反射光線刺激得閉了閉眼。這寒冰洞天果然名副其實，目光所及全是晶瑩剔透的冰塊，整個橢圓形的山洞被冰層覆蓋得嚴嚴實實，有許多冰碴子從頂部倒掛下來，形態各異，璀璨至極。

但是處於當中的文清絲毫沒有心思去觀賞景致，他定定看著最深處巨大光滑的方形冰塊，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後，一步步往裡走去。

冰塊之中，隱隱有兩個人影。

越往裡走，冰塊中的人影越清晰，直至站定在冰塊前，文清雙手不自覺顫抖起來。

冰塊封存當中如文清所料，正是池炎與前世的自己。兩人相互依偎，高大的池炎就算凍在寒冰之中，也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強者氣勢，就像是一頭充滿張力的雄獅，使人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將他驚醒激怒。

他的臉部凝固在一個痛苦的神情，可以清楚地看見手臂、脖子、甚至額頭上青筋突起。短短一截手臂上被劃了無數傷痕，這些傷痕遇到冰塊凍結了起來，留下一道道可怖的血印。只從這兩處就能推測出空間撕裂有多危險。

他雙臂如鐵，以一個守護的姿態牢牢將文清護在懷中，仿佛守護著沒有一點戰鬥力的嬰孩。站在冰塊之外的文清甚至能看見，自己前世的身軀竟幾乎沒受到什麼創傷。

這個傻瓜。文清呆呆站在冰塊外面，不顧冰塊的寒氣，將臉貼上去，仿佛這樣就能讓池炎感受到他的溫度。當時他明明已經沒有了生命，池炎卻還是下意識摟住他，這樣的守護已經成為一種本能，鐫刻在池炎的骨髓之中。

最讓文清心悸的，卻是他的那雙眼睛。池炎的目光，深深凝視懷中之人，並且與面部的痛苦表情截然相反，那雙眼睛裡訴說的，竟然是眷念與寧和。

文清完全能通過池炎的動作、表情推測出當時發生了什麼——

空間撕裂，將兩人卷入空間裂縫，池炎抱著文清，身體被空間激流所傷，眼看著支撐不下去了，先是絕望不甘，後來看著懷中的文清，卻又慢慢沉靜下來，最後，眼神由瘋狂、死寂、絕望轉為溫柔與安寧……

池炎仿佛在說，生命中的最後一刻，那麼幸運，你在身邊。

不知不覺間，兩行清淚順著文清臉頰滑落。

文清太想將冰塊砸碎，真切觸碰到池炎的身體，但是這處洞天反而是池炎身體最好的安置之處，貿然把池炎救出來，恐怕會對他的魂魄有影響。因此，他制止了自己內心的渴望，退後一步，盤腿坐在池炎身邊。因為趕路太急，他此時身體中靈氣已是空空如也，出去也得找地方打坐，不如就呆在洞天中，還能與池炎再相守片刻。

不知過了多久，文清才再次動彈，審視體內重新盈滿的靈氣，似乎又更醇厚了些。手扶在冰塊上，留戀地摩挲兩下後，文清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了寒冰洞天。

他決定即刻啟程去尋找“溯魂陣”所需之物。在見過池炎後，他的心底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一刻也等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