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哇——好多海鳥——”一大清早，小沙拉走出房間便看到藍天與海面相接的空間裏無數海鳥歡快翱翔，變化萬千，在一會工夫裏組合成各種各樣的姿態形狀，隨著紅日的上升，密集的海鳥唧唧喳喳越發嘈雜，小沙拉完全被它們神奇的表現驚呆。

　　“來了。”白吟風忽然出現在小沙拉身邊，沉著的說。

　　小沙拉回頭：“什麼來了？”不回頭還好，一回頭不禁有點發甍，甲板上站滿了人，各邊船沿圍的水泄不通，每個人臉上的神情或興奮，或緊張，或和小沙拉一樣迷茫。

　　“這是幹什麼……”小沙拉縮縮脖子嘀咕，以往日出時，可沒見幾個人出來欣賞美景。

　　“終於要開始了。”白君璃微笑出現，一點不像昨晚還哭過的女人。

　　小沙拉不說話，和所有人一樣沉默的欣賞海鳥演義。

　　“嘎嘎嘎嘎嘎嘎……嘎”

　　海鳥的聲音越來越大，飛行速度越來越快，紅日終於完全升出海面，鳥群忽然一分為二，向兩邊擴散，隨著每只海鳥的速度和位置變化，兩邊的鳥兒各自組合，化為兩個清晰的大字。

　　“那兩字怎麼念？”小沙拉興奮緊張的拽拉白吟風的衣袖，他雖然語言最近進步很大，可是要寫字認字還是很差。

　　白吟風雙眼散發著灼熱的光芒，定定道：“蓬萊。”

　　小沙拉了然的點頭，感歎：“那些鳥好厲害。”

　　“小沙拉，接下來你可要好好享受航海旅程了。三月後蓬萊見。”

　　小沙拉困惑望向白吟風，卻見白吟風傲然一笑，飛劍長鳴，傾身而出，繽紛長袍在紅日下如燃燒的火鳥，輕盈翻飛，很快便消失在由群鳥組成的蓬萊二字之中。

　　“白吟風——”小沙拉慌張大叫。

　　“哈哈哈哈！沒想到被人搶去先機！老夫也要上路了，各位道友蓬萊再會——”

　　“老尼你等等我——咱們一塊走——”

　　“各位蓬萊見——”

　　小沙拉還處於震驚中沒有反映過來，身邊一個個仙風道骨的老者們皆和白吟風一樣，朝著蓬萊二字大笑而去。

　　“小沙拉，我也要走了。你把握好時機，蓬萊見。”白君璃拍拍小沙拉的肩，對茫然的他鼓勵一笑，飛身而去。

　　“蓬萊見。”

　　“蓬萊見。”

　　越來越多的人從船上離開，擠密的大船沒一會便空曠下來。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誰來告訴我這是要幹什麼——”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吼出了和小沙拉一樣的疑問。

　　不說，剩下不到的千人中，都是迷茫份子。

　　“師傅——您老人家怎麼沒講這個啊——徒兒要往哪兒去？”一男人哭喪著臉茫然望天。

　　嘎嘎嘎嘎……

　　海鳥的嘎嘎聲似乎越來越小，蓬萊二字變的波動不堪。紅日越升越高了。

　　“可惡——這到底是幹什麼——”

　　“依在下看，各位前輩們臨行時瀟灑暢快，都說蓬萊見。看來要去蓬萊，那二字便是一道關卡，不是說這船上有考驗嗎？”

　　“不管，我師傅去了，我也要去，我走了——”一年輕姑娘學著前輩們射出飛劍，勇往直前。

　　“前輩們既然在前面開路，我們有什麼好害怕？弟兄們走！”

　　一小幫派兄弟們一起遠去。

　　漸漸，船上只剩下百來人，而且還在減少中。

　　小沙拉急了！別人都有飛劍飛，他可不會。如果自己不追隨而去，以後肯定就見不到白吟風。

　　“莎曼。”小沙拉決定咬牙一試。

　　跳上莎曼的背，小沙拉命令：“向那些鳥飛。”

　　莎曼長鳴一聲，呼嘯而去。

　　在他走後不久，身後的大船緩緩而落，最後，整個沉沒到海底。

　　“嘎——”

　　“莎曼！”

　　也不知飛了多久，小沙拉看著自己穿過那些海鳥，而後面前出現一條似乎通往天上的雲路，莎曼飛到一道門前時，陡然低叫一聲，自動回到小沙拉的手臂上。小沙拉一時不防，從上空落在了地上。無論再怎麼召喚莎曼，它都沒有反映，處於沉眠中。

　　小沙拉沒法，只好徒步向前。穿過雲天大門，小沙拉再次震驚了……

　　這不是……

　　幻海碼頭嗎？

　　一模一樣的小商販，一樣擁擠的人群……

　　“小沙拉，你真是慢，船要開了，快點跟我上去。”白吟風忽然出現，微笑著拉起小沙拉向船上跑。

　　交票，訂房間。

　　他還是和白吟風一間房。

　　小沙拉一愣一愣，望著白吟風一直不說話。

　　“小沙拉你怎麼呢？看我幹什麼？”

　　小沙拉掐自己的腿，嘀咕：“不是做夢吧？為什麼覺得奇怪……”

　　“哪裡奇怪？”

　　“白吟風，你剛才飛走時不是說三個月後蓬萊見嗎？怎麼這麼快就見面呢？”

　　“嘿嘿，笨！這裏就是蓬萊啊，已經過三個月了！”白吟風揉他的頭髮。

　　小沙拉聞言更迷糊了：“過三個小時還差不多吧？而且這是船啊！怎麼會是蓬萊？”

　　“誰說蓬萊不能是船？的確過了三個月，是你自己不覺得而已。”

　　“……哦。”小沙拉恍惚的應，低著頭完全打不起精神。

　　“別想那麼多，很晚了，我們睡覺吧。”

　　“睡覺？我們？”小沙拉驀然清醒，身邊的白吟風不知何時居然脫光了衣服，正往被子裏鑽……

　　“你你你你……你幹什麼——”小沙拉唰的一下漲紅臉，結結巴巴指著白吟風問。

　　白吟風朝他笑，理所當然道：“睡覺啊！”

　　“你你……你這樣和我一起睡？”小沙拉捂著鼻子，艱難的問。

　　“當然啊。你快點脫衣服上來吧，很冷的！”

　　砰——

　　刺激太大，小沙拉轟然倒地，腦袋磕在地板上，摔的很疼，可是這一摔，小沙拉卻清醒了點。

　　“小沙拉，你快上來啊。真是的，我們都結婚了，你怎麼還這麼害羞？”白吟風繼續光著身體誘惑。

　　小沙拉腦袋暈暈，搖晃站起身。盯著溫柔對他招手的白吟風搖頭。

　　“你肯定不是白吟風！我們根本沒有結婚！”

　　白吟風無辜反問：“你說胡話吧？我們上船前舉行了婚禮啊！白君璃還在場！不信你去問她！”

　　小沙拉拼命敲自己的腦袋，頃刻時間，白君璃已經走進來。

　　“小沙拉，你們倆新婚燕爾不在床上待著，大半夜叫我過來做什麼？”白君璃不耐煩的說。

　　“沒事……”小沙拉邊退邊搖頭。白君璃嘀咕幾聲煩躁的離開了。

　　“白吟風你為什麼和我結婚？”

　　“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啊，你也喜歡我是不是？”

　　“嗯……我肚子餓了，去做餃子，你吃不吃？”小沙拉問。

　　“這麼晚了還是別吃了，睡覺！”

　　“不，要吃！韭菜餃子，馬上就做好！”小沙拉跑出了房間，望著走廊，甲板，大船各處各地都是說說笑笑的客人，他還看到了君璃姐姐的幾個仇人。

　　在廚房買了兩盤韭菜餃子，小沙拉回到房間。

　　“吃點吧。我很喜歡吃餃子。”小沙拉溫和的微笑，用筷子夾起一個遞到白吟風嘴裏。

　　白吟風皺眉，卻還是吃了，吃完後笑著對小沙拉道：“很好吃，你快點吃完休息。”

　　“嗯……”小沙拉垂著頭，長髮遮住了他的臉，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

　　吃完餃子後以還回盤子的理由小沙拉再次離開房間，匆匆來到船沿召喚莎曼，結果莎曼依舊沉睡。

　　小沙拉回望熱鬧的大船，心一橫，縱身跳海。

　　小沙拉憑藉自己的良好水性在冰冷的海底潛伏，水上大船在他視線裏眨眼消失，如同從來沒有出現過。

　　“呼呼……”浮出水面，小沙拉拼命呼吸。

　　仰望藍天白雲，小沙拉嘴唇蠕動，以他為起點，向前看不到邊的海對岸瞬間成為廣闊的寒冰廣場。小沙拉握著法杖跳上去，看著一望無垠的冰原，感覺到很滿意。

　　挖起一塊圓型足夠站立兩個人的冰塊，小沙拉立刻跳上去，法杖在地上一使力，腳下冰塊便載著他迅速向前滑行，用魔法控制腳下的冰塊，不管是速度還是安全度，小沙拉都把握的很好。

　　起先，小沙拉還覺得這樣很好玩。但是當感覺自己經歷了無數年還在上面滑行時，那種枯燥心慌的滋味無法形容。

　　迷路了，在這個似乎無邊無際的冰面上。

　　無論怎麼努力，前面都沒有盡頭。

　　如果這個時候有誰能陪自己說話，有誰能鼓勵自己，小沙拉雙眼無神的遐想……

　　“小沙拉，終於找到你了。”

　　“你……是誰……”小沙拉茫然的望著擁抱自己的老頭。

　　“我是你爸爸啊！你怎麼不認識呢？”老頭雖然很有精神，但是沒法抹去他是老頭的事實。

　　小沙拉瞪大眼：“不可能——我爸爸才沒你這麼老——”

　　“傻孩子，你都離家八百年了，爸爸能不老嗎？”老頭傷心的說。

　　小沙拉驚疑後退，喃喃道：“八百年？怎麼可能！”

　　“傻孩子，你別不想承認事實，你看看你自己都老了啊。”老頭拿出一面鏡子遞到小沙拉麵前。

　　鏡子裏的自己，白髮蒼蒼，滿臉皺紋……但是眼睛……五官……仔細辨認，的確是自己……

　　“怎麼就老了？我什麼都沒幹啊……”小沙拉茫然自語：“我記得……我剛成年後離家冒險……我遇上了……白吟風……”

　　“對啊。你遇上了他，想和他結為伴侶。不過他不愛你，拋棄你就走了。”

　　“那我呢？我沒有追他嗎？”小沙拉著急的問，白吟風愛不愛他無所謂，他會一直堅持不懈的追求。

　　“小沙拉，我們現在不該討論這個。你忘記了曾經說過的話嗎？有朝一日，你會超越我！”老頭爸爸眼神一狠，啪的一道藍光射向小沙拉。

　　小沙拉反射性躲開，老頭爸爸的攻擊又來了。

　　“怎麼？你那份雄心志氣呢？”

　　小沙拉咬牙：“我說要超越你就一定可以——”

　　冰天雪地裏，一次又一次和老頭爸爸對戰，一次又一次徹底失敗。他開始絕望，自己難道真的到死都無法超越爸爸？

　　“為什麼想超越我？”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想超越爸爸了……

　　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強大吧……

　　如果超越了爸爸，那麼他就是強大的存在了……

　　強大的人，可以獲得別人更多的信任認同，可以更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肆意保護自己重要的人……

　　“超越了我又怎樣？力量並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對，最重要的存在從來就不是力量，是親愛的家人……

　　“你最想要什麼？”

　　最想要的……

　　“你想要的東西，就在前面那扇門後，走過去就可以看到。”老頭爸爸的聲音漸行漸遠……

　　小沙拉拖著傷痕累累的年邁身體，舉步為艱走向那扇門。

　　伸出蒼老的手，用力的推開……

　　滿園春色……

　　只有那惟一的獨特存在……

　　清晰入眼……

　　“小沙拉，小沙拉你醒醒。”白吟風不耐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臉還被人用力的拍打著。

　　小沙拉迷迷糊糊張開眼，白吟風的臉近在咫尺。

　　“白吟風……”

　　“別磨蹭了，我們該下船了。”白吟風轉身向碼頭走去。

　　小沙拉眨眼，紅霞滿天，又是一個早晨……

　　碼頭邊掛著高高的紅旗，上面同樣金色的大字卻變為‘蓬萊’，熱鬧的小攤完全陌生，雖然用是海邊，但是周圍的一切都變了。遠遠的雲端，隱約能看到莊嚴的宮殿。

　　“人好少……”小沙拉跟在白吟風身後，望著下船的人們感歎。

　　白吟風頭也不回頭道：“有些還在掙紮，有些已經不可能過來了。”

　　“君璃姐姐呢？”

　　“她有事先走了，我們去了島上再和她會合。”

　　“哦……白吟風……”

　　“嗯？”

　　“你……很早就到了這裏？”

　　“對啊，我都通過兩次，第三次更容易。以後再來我就不需要考驗，來去蓬萊完全自如。如果這次順利，我說不定可以成為蓬萊的居民。”白吟風說到後面，臉上洋溢起自信的笑容。

　　“你一直在這裏等我過來？”

　　“嗯。”

　　“我覺得你很厲害，可是你這麼厲害卻還帶我來，我該怎麼理解你？僅僅是因為朋友關係？我想不是。你似乎很需要我……”需要他做什麼……小沙拉又說不上來。他不是傻子，也不覺得自己先喜歡白吟風是很傻的事。但是他很清楚，白吟風離他很遠，遠到……他們僅僅是相識而已。

　　白吟風一愣，眯眼看著面前渡過大海卻似乎變了一些的少年……

　　“我說帶你一起過來玩，不好嗎？島上很有趣，你來了不會後悔。”白吟風散發迷人的微笑，摸著小沙拉的頭髮說。

　　小沙拉不著痕跡的走開，回頭對他微笑：“那就趕緊走吧。”

　　白吟風望著自己的手，上面還殘留著小沙拉頭髮上的溫度。

　　走在前面的少年，挺拔的背影在太陽下拉的很長，白吟風暗想，幾月不見，他似乎長高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