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將寒霜琵琶準時交給考官，白吟風正式通過了比賽，只待比賽全部結束，他就可以被授予蓬萊居民的身份。

　　無疑這一刻的到來讓白吟風萬般激動，他等待了一千多年，為此努力了一千多年，終於在渡劫前成功了。

　　從四層回到二層居處，白吟風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仿佛如天堂般的仙界就在眼前。以後有蓬萊做靠山，他根本無需害怕渡劫失敗。

　　“恭喜你，吟風。”白君璃忠心的為白吟風祝賀。

　 　白吟風開懷一笑：“多虧了你幫忙我才有今天。我們休息一會就去找下一個靈寶，也許能讓你也通過。”他和白君璃，從小到現在，在一起多少年都記不清楚了， 兩人的關係，很難說清楚。但是如果說白吟風還相信的人在這世間有誰？那絕對是白君璃。他天資比白君璃好，所以修為進步很快，這次蓬萊大會抱了很大的決心， 因為他已經沒有多餘的五百年等待，照他的推測，他頂多還有三百多年就會渡劫，等不到下一個蓬萊大會。而如果沒有蓬萊這個靠山，僅僅他和白君璃二人，無論怎 麼努力，要平安渡劫都有點像說夢話……渡劫失敗的結果只有一個，就是魂飛魄散。

　　白君璃距離渡劫卻還有八百年，所以她還有下一個機會。而且如果先幫助白吟風榮升仙界，她日後有幸去了仙界，也有個照應。本來，她是想等吟風去了仙界以後，和奚河閉關雙修……

　　“吟風，你現在已經通過了，就別管我了。誰知道下一個靈寶會遇到什麼危險？如果這時候為我出了意外，不值得。我還指望你早早去仙界，日後可以拉我一把，現在就算了。”白君璃顯得極其疲憊，面目蒼茫。

　　白吟風怎會不知道她的心思，歎氣道：“奚河那般對你，現在他壓在冰宮下也沒什麼值得傷心。想想以前在韶山的日子，就我們倆相依為命還不是熬過來了？沒有奚河你還是你，不能說沒有他你就不能活！”

　　白君璃頹然的搖頭，望著天空道：“有時候很羡慕凡人……平凡夫妻，依靠一生……人生很多不如意，活得越長，經歷的不如意就越多……偏偏，大家都追求永生……哈哈……吟風你別擔心我，我只是暫時……有些感慨罷了……”

　　白吟風無奈點頭，拍拍白君璃的肩安慰：“你一個人靜靜，有事叫我。”

　　“嗯。”

　　回到房間，白吟風閑著沒事便開始整理東西，待蓬萊大會結束，他正式成為這裏的居民後就有資格在蓬萊買下固定住處，那自然是買在人煙稀少，靈氣濃厚的四層或者五層。

　　不過那時候，外來修真者就必須全部離開蓬萊了，白君璃也一樣。

　　白吟風已經想好，要給白君璃弄一件保命的靈寶，以後她孤身一人，難保不會遇到對手。

　　白吟風邊想邊將儲物手鐲裏的東西全部倒出，堆了滿滿一地。

　　湛藍的發圈滾落到腳邊，閃爍著美麗的藍光。

　　白吟風彎身拾起，愣愣出神，半晌，嘴角扯出嘲諷的笑意：我不系發，買它回來是做甚？

　　可是……又不想丟掉……

　　三天後。

　　白君璃心情好了些，應白吟風邀請去茶樓吃東西，其實主要是幫她散心。

　　坐在靠窗的位置，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喝酒聊天，時不時看看熱鬧的街道。

　　“兩百件靈寶，運氣好的話，這次大概有幾十人能通過。總覺得這次機會難得，島主多給出了一百個名額。君璃你真的不想試試？”

　　“不了。我下次自己來碰碰運氣，放心，我不會拿命開玩笑。而且我渡劫時應該比你簡單點。”

　　“哈哈，應該是……”白吟風臉上的笑還沒散去，猛然間站起身盯著街道某處。

　　白君璃也忙望過去，一看不禁嚇一跳：“奚河！他還活著？”

　　在街上晃蕩的奚河聽到聲音，忙看向茶樓，見著是兩人，立即朝茶樓走進。

　　“他怎麼還活著？”白吟風也是問。當時他醒來，發現救他們的人已經不在，甚至下水確認了，冰宮已經塌方，於是和白君璃離去。

　　沒道理奚河在那樣的情況下能脫身……

　　正想著，奚河已經上樓來。

　　“你還沒死啊？”白君璃冷聲問。

　　奚河沒靠近，抱拳道：“多謝你們手下留情……君璃，是我對不起你。我背棄你，你還救我，奚河感激不盡。”

　　“…………”白君璃眨眼，望向白吟風。

　　白吟風垂目，而後冷笑：“讓你活著是要你親眼看著自己的失敗。琵琶我已經上交，你殺了我也討不到好處。以後離君璃遠點！”

　　“恭喜吟風兄。奚河告辭。”

　　“是救我們的那個人救的他吧？”奚河走後，白吟風對白君璃說。

　　白君璃點頭：“我猜也是。”

　　兩人繼續喝茶聊天，絲毫沒注意到坐在他們隔壁桌的面具男子。

　　很快，五個月過去，蓬萊大會將近尾聲。

　　除了少數人還在拼命外，其他參賽者都聚集在四層等待大會結束。

　　白吟風乘幾月時間鑄了一件寶器，外形看來是顆拇指大的三角型彩色鐵片，實際卻是防禦寶貝，裏面有他自己的心血，將平時收藏的寶貝材料都用進去才鑄造成功。這件寶貝，當然是為了送給白君璃。

　　而因為他閉關鑄寶，白君璃沒事便一個人在外面遊玩。

　　這日，她又來到幽靜的河邊散步，卻不料每日靜坐的那顆柳樹下已被一男子佔據。

　　白君璃轉身欲走。

　　“請留步。”那男人忽然說，聲音透過面具傳出，低沉卻溫和。

　　白君璃指著自己：“你叫我？”

　　“嗯。我有東西送給你。”面具男人如此說著，微微揚手，右手出現了一個方型盒子：“這是送你的。”

　　白君璃皺眉，沒有伸手，而是警惕道：“能告訴我你是誰嗎？聽聲音我對你完全陌生。可是你送我東西……為什麼？那盒子裏是什麼？”

　　面具男人一聽微微愣住，笑聲從面具輕輕傳出：“我在寒霜洞救過你和你的朋友。我現在身上有兩件靈寶，一件留我自己，一件多餘的送人豈不是很好？你說是不是？你如果下次再來努力，也不一定能成功。”

　　“……你，你，救我們的就是你？”白君璃驚訝，更讓她驚訝的是這個人居然能拿到兩件靈寶！

　　“是啊。”面具男人說著打開盒子，裏面躺著的赫然是圖鑒上顯示過的‘黑玉如意’。

　　“你和我有緣，所以我送你。你拿著它去上交，以後就可以住在蓬萊。”面具男人溫和的說。

　　白君璃努力控制巨大的誘惑，搖頭：“不行……你我素不相識，這麼重的禮物不能收！”

　　“……我送你也不要嗎？”

　　“不要！”

　　“那你要怎樣才肯收？大會快結束了。”面具男人似乎有點著急。

　　白君璃歎氣：“收了你的禮物，我就欠了一份情。難還。”

　　“可是……如果是你朋友送你，你會要嗎？”

　　“朋友當然可以。那和你不一樣。”

　　“……明白了。

　　白吟風拿著鑄好的防禦寶貝出關時，就見到白君璃一臉喜色等著在門口。

　　“什麼事這麼高興？”白吟風好奇的問，又說：“我給你鑄好了法寶，和你的紫葫蘆剛好互補，紫葫蘆是攻擊法寶，我鑄的是防禦，絕對是上品。”邊說邊高興的將寶貝亮出來。

　　白君璃呵呵一笑，拿過那小巧的新寶貝揣進懷裏，對白吟風說：“我通過了。”

　　“通過什麼呢？”白吟風迷惑的問。

　　“呵呵，我現在和你一樣，等著成為蓬萊島的居民！”

　　“…………你……該不會乘我閉關的時候去取寶吧？”

　　白君璃搖頭：“我一個人可沒那個本事。”

　　“那你？”

　　“遇上貴人。”

　　“什麼貴人？”

　　“是個很厲害的貴人，哈哈。他一個人拿了兩件寶貝，於是送了我一件，讓我通過了。”

　　“誰這麼好心？你說夢話吧？”白吟風一臉鄙夷的看著白君璃，顯然不信。

　　白君璃輕哼：“那你等著看好了！”

　　一個月後，蓬萊大會正式結束。

　　白吟風跪在地上，聽著高壇上美麗的蓬萊使者一個個宣佈著通過大賽的修真者名字。

　　當聽到白君璃時，白吟風立馬抬頭，款款走上臺階的女人，的確是他認識的白君璃！

　　白君璃恭敬跪拜，而後退到白吟風身邊，對他得意一笑。

　　“你……你還真的過了？”白吟風小聲問。

　　“是啊，多虧了貴人啊。”白君璃笑。

　　“那個人是誰？”事實擺在眼前，白吟風不信不行。興趣便立刻轉到那個貴人身上。

　　“呵呵，還沒念到他的名字，等下你就能見到。”

　　美麗的使者紅唇輕啟，悠然悅耳的聲音傳進白君璃等人的耳朵。

　　“步德。”

　　一個戴著黑白面具的修長男人從白吟風身邊走過。

　　“就是他，貴人。”白君璃神秘一笑。

　　蓬萊大會終於圓滿結束，此次通過的修真者有九十二名，比以往都高。

　　這些人，從現在開始可以任意在蓬萊活動，只要能力可行的地方他們都可以自由選擇為居處。

　　想當然，白吟風想去挑戰五層，不過不得不承認他還需要努力。

　　“吟風兄很想去五層嗎？為什麼？”月夜，河邊。白君璃，白吟風以及步德三人聚在河邊賞月喝酒。

　　面對步德的提問，白吟風很和氣的回答道：“當然想去，每上升一層，靈氣就越充足。可挑選的寶地也多。曾經聽說五層以上，有時空洞存在，如果能找到一個時空洞為巢，那可是能事半功倍。”他見了步德以後，瞭解到此人就是那位好心的救命恩人，立即和他成了朋友。

　　步德藏在面具下的臉微微一皺：“時空洞？你說的是指扭曲時間和空間的洞穴？”

　 　“沒錯。有的是洞內一天，外面才一個時辰。有的是洞內十天，外面卻過了十年。總之很奇特的存在。哎，不過那些地方可遇不可求，呵呵，我說說而已。別說洞 了，我連五層還上不去。”白吟風釋然，仰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星星。他的心情很久沒這麼好過了。如此的平靜，就像回到……很久以前……

　　“那種洞不一定要上五層才有。”步德淡淡說。

　　“步兄此話何意？”白吟風不解道。

　　步德手指在水中劃來劃去，半晌道：“我知道一個地方，外面三年，裏面卻已過三百年。實話說，我就是在那種洞內努力修行三年才有了很大的突破進步。三百年的修為用三年完成，呵呵，走出洞時感覺好奇怪。”

　　溫和的語氣，溫暖的笑聲，這個面具男子總給白吟風親近的感覺。

　　“小……步德兄！你真的知道那樣一個地方？”白君璃激動的問，差點露現。

　　面具男人點頭：“那是……我家。我師傅臨走前留給我的。”

　　“原來如此！”

　　“如果你們願意，就和我一起去那裏修行。修真之路漫長孤寂，我們三人既然有緣，結伴為友共同進退，可好？”

　　“求之不得。”白吟風和白君璃同時笑道。

　　師傅步松的竹屋空得如沒人住過，沙拉曼德將兩人帶去竹洞。

　　竹洞很深很曲折，裏面分叉很多，真要數起來，不知道有多少個洞。這樣一來更好，如同房間，一個人選一個，以免修行時打擾到對方。

　　“如果按照步兄所說這裏三百年外面三年，那我豈不是再過三年，就得渡劫？”白吟風進洞後如此說。

　　“的確是這樣。”

　　“哦……步兄，冒昧的問你一句，你還差多少年渡劫？”

　 　“……大概……一千年左右。”其實他也不知道……他並沒有真元力，沒有修真者那種對渡劫的感知能力。他無法預料自己未來能否去仙界，雖然師傅教他將真元 力和魔法力結合修行，也取得了很大進步，可是……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不過從師傅平時的話裏可以聽出，他是可以去仙界的，只是不知道要多少年。

　　白吟風點頭：“這樣一來，我就是最先渡劫的。而你是最後。”

　　“哎呀，先不說這些了。我知道吟風你急著閉關修行，你就先去找個洞靜修。我和步德先在外面玩一陣子再回來努力，呵呵。”白君璃打斷白吟風的話。

　　“還想著玩啊……隨便你們。”白吟風無奈道，轉身走進一個洞穴。

　　山中竹屋裏，白君璃擦拭古琴，已經摘下面具的沙拉曼德吃著糕點含糊道：“君璃姐姐，你天天擦琴，就不見你彈給我聽。”

　　白君璃瞪他一眼，沒好氣道：“彈琴要有興致懂不懂？真是，對著你彈，還不如對牛彈去。”

　　“……你還想著那個奚河啊……我覺得他不好，很不好。你忘記他重新找一個吧。”沙拉曼德真心勸慰。

　　“切。你還教訓我？那我跟你說，我覺得吟風他不好，很不好，特別是不適合你。你忘記他重新找一個吧！”

　　“……不好你還和他當那麼久的好朋友？”沙拉曼德沒有什麼底氣的反駁。

　　“那是我和他，我們是朋友。可是你對他呢？吟風這個人……喜歡用時間來衡量感情。我和他雖然從小在一個山裏長大，不過直到我們一起共處了幾百年，經歷了好幾次危險他才把我當作可以相信的重要朋友。”

　　“……所以他其實並不壞啊。只是很難相信別人。”沙拉曼德輕笑。

　　白君璃瞅著他俊美的臉，嘖嘖有聲道：“吟風要是看到你這笑，包准也會呆幾呆。哎，真情擺在眼前他沒眼睛看，真是嫉妒死他。”

　　“這話有錯。我喜歡他，是我的情。可是他對我沒意，我再多的情只會給他帶去悃饒。你嫉妒羡慕的真情，是恩愛的伴侶。君璃姐姐什麼都好，一定可以遇到真情。”

　　“哈哈，你嘴巴真會說。小沙拉，既然你下定決心，姐姐就支持你到底。等我和他去了仙界，我會好好看著他。不過他喜歡別人也沒多大可能。你啊，就努力修行，爭取早點去仙界找我們。我希望那個時候，你和他能夠有新的進展。”

　　希望啊……

　　沙拉曼德何嘗不是抱著這樣的希望？

　　白君璃將什麼都告訴他，坦白白吟風帶他來蓬萊並不懷好意。

　　可儘管清清楚楚的聽完，沙拉曼德悲哀的發現自己沒有一點怒意……

　　他一次一次問自己，為什麼非要白吟風不可？

　　他長的好看？比他好看的人也見過了。

　　他甚至覺得白吟風說的對，自己不過和他接觸幾個月，憑什麼說喜歡他？那只是一時迷惑，年少不懂事而已……

　　可事實

　　沙拉曼德什麼也想不明白

　　離開了三年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冷靜

　　結果冷靜之後

　　心底一個聲音清晰的告訴他

　　白吟風，他認定了。

　　去仙界，去地獄。

　　他都願意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