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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詠風歌》第81章
等八十一章

  冰涼月色下,這座高高的翔風院就仿佛是一座遺世獨立的空中樓閣,黝黑巨大的青石隔絕出一個寂靜的空間。夜風低低的嗚咽著穿過白飛麟身後打開的院門帶起他的長袍翻飛,他面上還帶著微笑,全身的肌肉卻已經繃緊,進入完全的備戰狀態。

  蕭逐月,這是白飛麟唯一知道的關於這個男人的事。除了名字,他的面貌、他的來歷、他的武功、他手下的勢力無論白飛麟動用了多少眼線也完全掌握不到,而這也正是白飛麟要把他引來的原因——一個如此深不可測的人來到了他的勢力範圍,他必須清楚他的底細和目的。

  齊心剛的直覺是正確的,這是白飛麟見到蕭淩天后的第一個感覺,眼前的男人果然是不應該招惹的。他站在那裡,只是漫不經心的看了白飛麟一眼,白飛麟就覺得強大的壓力撲面而來,身體肌肉本能的繃緊,連呼吸都在一瞬間滯住。狂妄肆意又強橫無匹的霸氣就那樣從那個優雅美麗的不可思議的男人身上流瀉出來,差一點讓他低下了頭。

  蕭淩天自然知道白飛麟的到來,掃了一眼心中便已有了計較。眉峰淩厲,顯示性格剛毅堅忍,眼蘊精光,精明中透出冷酷無情,唇薄而鋒銳,狡詐且果敢。身材傾長挺拔,備戰時像一隻警惕的豹子,武功想必倒也不弱。不過可惜,蕭淩天心中涼涼一笑,白飛麟選錯了對手。

  將懷中佳人輕輕放開,看著她微紅的面頰和水潤的雙唇忍不住又輕輕啄了一下這才轉頭看向流朱,流朱立刻單膝拜下:

  「屬下流朱,參見主上。」

  蕭淩天點點頭,看了一眼院門口的白飛麟。

  「貴客既已來了,便去請他進來吧。」言語間自由隨意,倒像是在自己家中宴客一般。

  白飛麟雖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卻看見了流朱向蕭淩天行禮,面色不禁微微一變。再看流朱前來請自己進屋,一顆心更是往腳下沉去。

  眼前的這個丫頭他是見過的,長相普通的蒼狼族女孩,來府裡好像有好幾年了。常常在各個廳裡服侍,幹活雖不出眾倒也還算是伶俐,有好幾次還給他奉過茶。這樣普通的女孩現在卻完全有了不一樣的氣息,不但不普通,反倒銳利的像一把刀,請他進屋時那明亮而鋒利的眼神,分明只有一個優秀的戰士才能具有,只不過眼前這個不是他白飛麟的戰士,而是蕭逐月放在他身邊的一把刀。

  就是這樣一個戰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隱藏了幾年,期間有無數次機會置他於死地而他卻從沒有發現過,這蕭逐月竟有如此能耐,但目的又是為了什麼?

  暗自心驚的同時,骨子裡的鬥志又被激發出來,他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對手,只是看一眼就感覺到如此淩厲的氣勢。蒼狼族人血液中印刻的好勇鬥狠完全被激發出來,他像是一直遇到了強敵的狼,悄悄地磨著自己的爪子準備進行一場殊死搏鬥。

  一腳跨進門去,蕭淩天已經坐在屋裡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等著他了。猶如暗夜中的神祗,他的墨色的長袍鋪滿了椅子,襟口袖口和下擺處俱用金線密密匝匝的繡著飄逸靈動的水紋。一根紫玉簫放在旁邊的小幾上,溫潤的玉色在火光的照耀下閃著幽幽的華光。蕭淩天白玉般的手指輕輕搭在玉簫之上,隱隱間似有光華流轉竟絲毫不輸那紫玉的光澤。

  再看蕭淩天本人,白飛麟一怔,剛才隔得遠無法細看,只覺得是個優雅高貴到無以倫比的人。此刻真正見著了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男子,原來所謂天人絕色便是專用來形容他的。大多男子若是太過俊美便免不了有些女氣,但眼前之人卻是優雅中透著剛毅,邪魅中不失英風,貴氣逼人亦英氣逼人。單單只坐在那裡,便是掩不住的傲然絕塵,好似鷹隼翱於天,虎豹嘯于林,完全是一種無法被掩蓋的王者之氣。

  屋裡唯一的一張椅子正被他坐著,一旁是夜月色坐在床邊饒有趣味的看著他們,流朱立在床邊隱隱的護著夜月色,白飛麟別無所選,只能站在屋中央接受蕭淩天的審視。

  蕭淩天淡淡的看著他並不開口,躍動的火焰在他俊美絕倫的臉上投下陰影,更加強調出他冷銳的面部輪廓。他的手指在紫玉簫上慢慢的來回撫摸,每一個來回對白飛麟來說都是壓力的累積。白飛麟知道自己必須說點什麼來打破這讓他窒息的沉默,但他卻發現自己無法打破面前這男人刻意針對他的壓力。他努力的維持著臉上的淡笑,卻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後背的皮膚上冷汗一滴滴的滲出。

  屋裡沒有人說話,氣氛膠著著似乎連空氣都要凝結。白飛麟心中的弦越繃越緊,手心滿是汗水。當蕭淩天帶給白飛麟的壓力終於積累到了頂點忍不住就要爆發的時候,蕭淩天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

  「久仰白城主大名,不知白城主不告而請我家小妹到此所為何事?」他談笑晏晏,仿佛只不過是和舊友寒暄。

  蕭淩天開口,白飛麟頓覺壓力驟減。暗中調整呼吸,微笑的他仍然是在蒼山城呼風喚雨的蒼狼族長白飛麟。

  他拱手為禮,答道:

  「白某不才,久聞蘇小姐和蕭公子的大名,偶然得知二位來到漠北,一心想要認識認識二位元才會那樣做,還請二位原諒在下。」

  「我二人不過是有些私事路經此地,本不想驚動白城主,不過既然白城主如此熱心,少不得也要來好好拜訪一下了。」

  他慢條斯理,語氣悠然,唇邊淡笑看在白飛麟眼裡卻詭異莫名。白飛麟心知自己一時好勝惹了這煞星來此,此番必不能善了,索性橫下一條心,倒要拼拼看是你死還是我活。

  心中有了這番計較,白飛麟倒也起了一身的豪情,不再如先前般戰戰兢兢。找火龍玉一事再也不提,朗聲笑道:

  「蕭公子乃是不世的人物,怎麼也如此不乾脆,來這套虛文?沒錯,本來就是我找茬,如今也不必來那些客套,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吧!」

  話音一落便已將腰畔長劍握在了手中。他的劍鞘鎏著細金,看上去甚是華貴,他持劍在手堅定的看著對面椅子上悠然而坐的男人,俊冷的面容上滿是肅殺之意。

  蕭淩天微微點頭:「不錯,這才有個蒼山城主的樣子。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輕易的走。你我一戰在所難免,不過這斗室之中不方便施展,我瞧這院子倒還不錯,不如就在那裡吧。」

  白飛麟看了笑眯眯坐在床上看戲的夜月色一眼,知道蕭淩天是怕傷了她,當下轉身率先走出門去。院子裡有人打掃過,只餘一層薄薄的殘雪,白飛麟深深的吸了一口沁涼的空氣,轉過了身來。

  蕭淩天還在屋裡,這是夜月色第一次見他動手怎能不看?蕭淩天便親手給她披上了她被擄來時穿的紫貂裘,又吩咐了流朱照看好夜月色,這才慢慢的走了出來。

  面對著那個女子時,他流露出溫柔的笑意,但是一轉身,他就變成了地獄的閻羅。他看向白飛麟的眼神中充滿了淩厲的殺氣,唇邊的微笑仿佛血池蕩起的波紋。長劍在手,步下流年暗轉,風動雲起間隱隱肅殺,那是天地也無法壓制的張狂。

  「白飛麟,從我手裡帶走她,你想必已經做好要付出代價的準備了?」他在白飛麟身前一丈站定,聲音很輕,卻讓白飛麟冷入了骨髓。

  白飛麟不答,手腕一翻已經抽出了長劍。月光下白雪中劍光奪目,寒風拂過聲聲龍吟,端是一把絕世的好劍。

  「好一把‘神思’,景庸皇朝也只剩下這一把劍可以看一看了吧。」蕭淩天微微點頭。

  「你果然知道這把劍。」白飛麟並不意外,這劍本是景庸皇朝歷代皇帝的配劍,二百年來一直由蒼狼族的族長持有,可以說是蒼狼族長的信物。看情形眼前這人在自己身邊放了不少眼線,知道這劍也不奇怪。

  「沒錯,因為只有這把劍,才配做我這‘秋泉’的對手。」修長堅定的手指握著青碧色的劍鞘,近劍柄處一枚碧色的寶石散發著柔和的光華。劍尚未出鞘,卻像是感受到了‘神思’的挑釁而無風自鳴。

  白飛麟心中猛地一驚,他剛才說什麼?‘秋泉’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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