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英王世子的死，並沒有引起任何的動盪，因為除了邊城這邊，外面根本沒有得到這個消息，邊城之中，楚修遠收到密信後，就給在閩中的席雲景送了信，然後又給金將軍他們送了信，楚修遠看著懸掛在議事廳牆上的地圖，趙端甚至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英王世子……」死了？

　　楚修遠點了下頭，他明白趙端的意思，其實楚修明去之前，和楚修遠說過，若是可能的話，就想辦法把英王世子留下，因為只有兩三分的把握，所以這件事他們也沒有與太多的人說，此次去的最重要目的，不過是救回楚修曜。

　　趙端緩緩吐出一口氣，思索了許久說道，「會不會太草率了？如果沒有英王世子那邊，那麼誠帝萬一……」

　　楚修遠明白趙端的意思，眼睛瞇了下說道，「不用擔心，京城那邊也不安生。」

　　趙端皺了皺眉頭，楚修遠手指點了點京城的位置，說道，「誠帝至今還沒明白，太后的離京意味著什麼。」

　　楚修遠他們都不知道沈錦有孕的事情，所以猜測出太后離京的原因，不過是放棄了誠帝，其實他們想的沒有錯，就算不是沈錦懷孕的事情，太后也不會再留在宮中了，因為瑞王說動楚修明他們帶兵進京，誠帝首先拿來出氣或者威脅瑞王的一定是太后。

　　除了太后外，皇后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因為皇后眼皮子淺，所以讓誠帝放心，可有時候這樣沒有遠見的，恰恰是最危險的，皇后長子的死，就使得皇后已經和誠帝分了心，蘭妃當初把露妃和未出生的孩子推出來，為的不僅僅是讓皇后等人協助太后出宮，還有就是讓皇后如驚弓之鳥一般，這樣一來皇后會做出什麼，誰也不敢確定了。

　　而且皇后也沒有辜負眾人的一番心意，再加上一直潛伏在皇后身邊的探子煽風點火，皇后會做什麼就不言而喻了，而且皇后一心想讓自己的兒子登基，卻沒有考慮現在的情況，如果誠帝駕崩，幼主登基的話，能否坐穩皇位這點。

　　「不僅如此，皇后對誠帝下手了。」楚修遠收回了手，轉身看向了趙端開口道，「恐怕就是過年前後的事情了。」

　　趙端臉色變了變，若是如此的話，那麼英王世子的死絕對是件好事，而且皇后幼子剛滿十歲，上面還有不少兄長，按照皇后的性子，恐怕這些皇子都不會留，到時候楚修遠公佈身份……趙端心中思索了一下說道，「等到誠帝駕崩，讓瑞王以誠帝之死蹊蹺，誠帝子嗣之死蹊蹺的名義質問皇后和幼帝。」

　　楚修遠開口道，「其實無需如此。」這樣一來就把瑞王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從而把楚修遠隱藏起來，等到事成後，再由瑞王公佈楚修遠的身份，這樣可以保證萬無一失。

　　趙端笑了下說道，「我去與我姐商量。」

　　楚修遠搖頭道，「等我哥回來再說吧。」

　　趙端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殿下你有沒有想過，等登基稱帝後，該如何？」

　　楚修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趙端，趙端開口道，「善始容易善終難。」

　　這話一出，楚修遠臉色大變，看向趙端的眼神也多了幾分銳利，並沒有開口，趙端說之前就考慮過這點，甚至在很早的時候，趙端也與父親趙儒提過，而趙儒也心中擔憂，趙端接著說道，「楚家忠心耿耿，殿下與將軍感情深厚，自然是無礙的，可是以後呢？太祖的時候，也是對楚家信任有加，可是如今誠帝呢？誠帝固然是因為心性多疑，可是也因楚家掌管了天啟兵馬太久之故。」

　　楚修遠握緊了拳頭，可是他心裡明白趙端說的不錯，「若是我登基，有天啟一日，就有楚家一日權勢富貴。」

　　趙端皺眉看向楚修遠，嚴肅地說道，「殿下你可有想過，這般猶如把楚家放入烈火烹油之中。」

　　楚修遠抿唇，其實楚修明早與楚修遠說過，「我哥……當初說若是有日我能登基，他想退隱。」

　　這話一出，趙端心中對楚修明更多了幾分敬佩，說道，「是我小人之心了。」

　　楚修遠有些頹廢地坐下，說道，「不是你的緣故，是我哥不讓說，怕人心不穩。」

　　趙端明白了楚修明的擔憂，畢竟楚修明退下後，兵權這一塊肯定是要再找人接手的，誰能保證底下的人不動心？所有人都信服？打個比方，林將軍、金將軍和吳將軍三個人之間，他們的關係是不錯，如果把邊城交到了林將軍手上，吳將軍和金將軍自然是不會有意見，可是他們手下的人呢？難道不會為吳將軍和金將軍抱不平嗎？

　　人心浮動的話，在還沒開始的時候，他們就輸了。

　　趙端也理解了，為什麼楚修遠會說出剛剛那樣的話，而楚修明在這麼早就與楚修遠打過招呼，也是極聰明的選擇，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極好，楚家又為了楚修遠付出良多，楚修明選擇放手兵權，不僅加深了楚修遠對楚家的信任，也表明了楚家的態度，在誠帝之前，楚家能一直掌管天下兵權還被當權者信任，正是因為楚家從不參與這些爭權奪利的事情，一心忠君保護天啟。

　　太祖曾想讓他的太子娶楚家女為后，都被楚家當時的家主拒絕了，說楚家絕不參與皇家之事，直到先帝的時候，因為英王的事情，先帝無奈多次密信與楚家，最終楚家才有一女嫁給了太子位側妃，那女也是旁系，甚至那一系的男人都死在了沙場，其實那時候，楚家就準備退了。

　　楚家鎮守邊疆，幾乎沒有壽終而死者，他們心繫百姓安危，可是看著楚家人才凋零，甚至有些旁系都再無後繼者，楚修明的祖父也不想等幾十年後，再無楚家一脈。

　　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楚家這次也算參與到了爭奪皇位這件事裡面，楚修遠自然對楚家放心，可是以後的皇帝呢？會不會覺得如果哪日楚家不滿了，再次捧一個皇子出來？還有那些大臣們。

　　楚修明這次帶著楚家抽身，也算是對楚家的一種保全。

　　趙端不知道楚修遠有沒有想到這些，可是他並不準備提，因為不管如何，在面對滔天權勢的時候，能這般冷靜的放下，他心中都是敬佩的，也怪不得父親對楚修明評價如此之高。

　　楚修遠看向了趙端，說道，「這件事你心裡知道就好。」

　　趙端點頭，忽然說道，「殿下可是覺得對不住楚家？」

　　楚修遠沒有說話，可是臉上的神色已經說明了一切，趙端開口道，「不如給爵位，還有以後楚晨博和楚晨暉的前程，邊城這邊……太危險了。」

　　「嗯。」楚修遠何嘗不明白這些，只是心中還是有些失落的，他覺得等他坐上那個位置，可能會失去很多東西。

　　趙端不知道怎麼安慰好，倒是楚修遠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來，說道，「我知道了，你還是稱呼我少將軍吧。」殿下這般的稱呼，楚修遠並不喜歡。

　　「是，少將軍。」趙端恭聲說道。

　　楚修遠也不再提這件事，若不是趙端先開口了，有些話楚修遠可能永遠也不會說，「有天啟一日，就有楚家一日權勢富貴。」這句話並非是楚修遠一時的衝動，在很小的時候，他就有這樣的願望，甚至和楚修明說過，楚修遠至今還記得楚修明說過的話，那是你的願望，可是我也有我的願望，我想做的是走遍大江南北，親眼看看楚家世代守護的大好山河。

　　從那日起，楚修遠心中就明白了，恐怕等他坐穩皇位的那日，就是楚修明要離開的時候，所以有時候，楚修遠都不知道自己更期待報仇登基，還是就這樣在邊城只當少將軍楚修遠。

　　馬車裡，楚修曜一直沒有醒，等到了安全的城鎮，專門請了大夫來，才知道被人餵了藥，藥量下的太大了，那大夫又開了一些別的藥，說是解一解藥性，再休息一日就可以了，身體有些虛倒是沒有別的事情，不過也要等楚修曜醒來以後再檢查。

　　楚修明讓人送走了大夫，等侍衛熬藥後，親手給楚修曜餵下，索性就和楚修曜同屋休息，誰知道還沒等到大夫說的時間，楚修曜就醒了，楚修曜一動，楚修明就去點了燈看向了楚修曜……

　　天還沒有亮，楚修明已經派人再次把大夫給請來了，雖然楚修明想過楚修曜能活下來，怕是會有些問題，可是看著這個呆呆傻傻的兄長，楚修明只覺得心中抽著疼。

　　因為診金給的足，大夫倒是沒什麼怨言，仔細給楚修曜檢查了以後，又把脈說道，「怕是傷到了頭，而且是陳年舊傷，若是開始的時候，還有些辦法，此時在下真的有心無力。」

　　趙管事的臉色變了變，看了看楚修曜又看向了楚修明，倒是楚修明面色平靜，開口道，「謝謝大夫，送大夫出去。」

　　「是。」趙管事也沒再說什麼，親自送了大夫離開。

　　到了門口，大夫猶豫了下說道，「也是在下醫術不夠，若是能找到醫術高超的，用針灸的話，也有一線希望。」

　　「謝謝大夫。」趙管事開口道。

　　大夫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若是早點的話，開一些活血化瘀的說不定還有效果，可是如今一檢查，明顯是陳年舊傷，而且這個人身體底子又不好，藥也不敢下重……

　　屋中楚修曜就坐在床上，並不鬧騰，楚修明給他倒了一杯溫水放在他手上，他端著就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