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可疑

　　「裴衡，這樣等著不送急救真的不會出事嗎？」莫煙想到上一世柯雲的離世，看著他慘白的臉色，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雖然理智知道，現在將割脈自殺的柯雲送去醫院無疑是自投羅網，但上一世的經歷，卻讓莫煙忍不住害怕。

　　萬一……萬一柯雲就這樣沒了怎麼辦？

　　「放心。」裴衡看出她的擔憂，走到莫煙身邊摟住她的肩安慰，「我剛才看了浴缸裡的血液，流量不多，他應該剛割脈沒多久，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莫煙的理智知道裴衡說的沒錯，可她現在……她只能強迫自己冷靜。

　　頭輕輕靠在裴衡肩上，想起上一世最後那段時間的慌亂，再對比現在，她忽然有些慶倖。

　　幸好這一次，身邊有個裴衡能夠陪著她。

　　上輩子，她的心怎麼就……怎麼就那麼硬呢？

　　明明感覺到裴衡對她的不同，明明自己也有感覺的，卻偏偏要裝傻，偏偏不給他機會。每次總是拿話堵他，總是說要先忙工作，因為孤兒的身份敏感而固執，甚至還有些偏激。

　　裴衡，那時候的他，一定也很累很累吧。

　　莫煙抬眸，看向身邊人，印象中總是在外人面前冰凍三尺冷著的臉，此刻卻像沾染了初春的霧氣一般，變得柔軟好看。

　　他唇角還帶著淺淺的安慰的笑，那是上一世最後，裴衡每每面對自己的固執和倔強時最無奈的笑。

　　莫煙忽然仰起頭去吻他，雙唇輕輕的落在裴衡的嘴角上。

　　裴衡怔楞了下，不太明白莫煙這樣的性格，怎麼會忽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吻自己。

　　他狹長的眼裡有閃亮的光，似乎是驚住了，也似乎是喜歡的。

　　「我們……一定要好好的，不管以後吵架或者發生任何事，都不能幹這樣的傻事。」

　　她口中的傻事，說的是柯雲的割脈自殺。哪怕柯雲是她的好友，但莫煙依然要說，他這樣的做法愚蠢至極，蠢鈍至極！

　　裴衡輕輕眨了下眼，纖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似乎沒預料到莫煙會說出這樣的話。

　　話題轉變的太快了，裴衡不知道莫煙怎麼能忽然聯想到他們兩自己。

　　他想，他大概一輩子都捨不得幹這樣的事。哪怕，莫煙再怎麼惹他生氣，再怎麼對不起他，甚至是不愛他了，他也做不出這樣的事。

　　因為自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還想留在這個世上，看著莫煙，看著哪怕不是在自己身邊的她，也無所謂。

　　「放心，我捨不得丟下你，你也不能丟下我。」裴衡輕輕拍了拍莫煙的頭，臉上的神情帶著些嚴肅和正經。

　　莫煙忽然就因為他的這句「你也不能丟下我」想到了曾經。

　　上輩子，她算不算是丟下了裴衡呢？

　　莫煙思緒有點恍惚了，上輩子，她死了之後，裴衡呢？裴衡他怎麼樣了？

　　自己的葬禮上，她看見裴衡了嗎？似乎……裴衡沒有出現呢……

　　他那時候，去了哪裡？作為自己公司的老闆，他理應也應該出席的吧。

　　莫煙正在使勁回憶那時候作為阿飄的自己看到的一切，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匆匆趕來的兩人，打斷了屋內的氣氛。

　　「裴總。」進來的人是小王，門沒關，他按著莫煙發過去的地址直接帶著裴衡的好友，某醫院的外科主治醫生過來的。

　　「人在這，我們暫時給他止了血。」裴衡對那位醫生說，那人年紀比裴衡他們看起來大一點，臉色不太好只點點頭，然後開始給柯雲急救。

　　他帶來的醫藥包，裡面的東西看起來比普通的要專業很多。

　　莫煙看到這終於安了心，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碰撞聲，醫生只讓小王留下幫忙，便把莫煙和裴衡趕出去了。

　　莫煙估計，是讓他們去攔人，不讓人打擾。

　　裴衡和她關了臥室門出去，果然看到了一臉張惶失措已經沖進客廳的荊寒。

　　「柯……柯雲……柯雲人呢！」荊寒少有這樣的慌張，他剛才接到莫煙電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開車過來的。

　　剛才上樓的時候，因為太著急所以撞到了還來不及打開的電梯門上，額頭都撞出了傷。

　　「荊寒你別著急，裡面醫生正在幫柯雲處理，放心不會有事的。」莫煙也是慣性的安慰，到底會不會有事，因為上一世的事她無法斷定。

　　但既然重生之後，這個世界上很多事都已經改變了，想必柯雲的死也可以避開吧。

　　「不行，我要進去看看他……我……」

　　「呆在這冷靜一點，你現在進去，只會打擾到急救。」裴衡一句話，便讓焦躁慌亂的荊寒安靜了下來。

　　他頹然的往後，坐倒在身後的沙發上，頭埋在雙手裡，看起來讓莫煙覺得不忍。

　　那麼個意氣風發的人，上一世忽然就消身匿跡了，現在又是這樣的狼狽不堪。

　　「荊寒，你別太擔心了……我們來的及時，柯雲流的血不多，安眠藥應該也沒吃多少，所以……」

　　莫煙想安慰荊寒，可荊寒卻詫異的抬頭。

　　「安眠藥？柯雲怎麼會有那種東西，他從來不吃安眠藥的！」

　　「這個……」莫煙愣了一下，「可能是為了減輕痛苦所以特意買的吧。」

　　「不可能！柯雲……對，不可能！柯雲怎麼會自殺，他為什麼要自殺！？」荊寒忽然站了起來，眼眸裡帶著深深的矛盾和不能置信。

　　「難道不是你們兩之間發生了問題嗎？」

　　上一世柯雲自殺的死因，經過媒體的層層剖析得出的答案是，荊寒和柯雲的感情被曝光之後，迅速遭到了荊寒家人的阻攔。柯雲的父母常年在國外，所以對兒子的性向不太在意，但荊寒家卻是有頭有臉的家族，所以對於荊寒的出櫃，完全不能接受。

　　荊寒受到了父母的軟禁，並且逼迫柯雲與他分手。

　　柯雲一人獨自承擔著公司的施壓，公眾輿論的壓力，又恰逢感情危機，於是一時想不開，便走上了不歸路。

　　所以，莫煙這輩子也先入為主的認為，是荊寒和柯雲的感情問題，才引起了他的割腕自殺。

　　「我和柯雲發生問題？嗤……怎麼可能，我和柯雲好好的，怎麼可能發生問題？」荊寒用手指著自己，臉上的神情近乎扭曲。

　　他激動的情緒提醒了裴衡，裴衡拉住還想詢問的莫煙，問道：「所以你和柯雲事先並沒有發生矛盾？或者說，他的自殺也在你意料之外？」

　　原本荊寒沒來之前，莫煙和裴衡有過短暫的交流。他們都認為，柯雲的忽然自殺可能和荊寒的關係最大。

　　畢竟柯雲不像是會被外界打垮的人，反倒是荊寒家的事，裴衡多少瞭解點。荊寒當初跑去當導遊就受過家裡的阻攔，現在被人拍到那樣香豔的照片公然出櫃，想必家裡的阻攔會更大一些。

　　「怎麼可能有矛盾，我早就帶他見過我爸媽了，就等《誅魔》宣傳忙完之後就和他一起到國外見他父母，我們兩最近也沒吵架也沒發生口角，就不可能有矛盾。」

　　「可是柯雲到這邊公寓來的事，你剛才在電話裡好像不知道？」莫煙提出疑問，剛才她打電話通知荊寒的時候，他並不知道柯雲來這裡了。

　　他一直以為，柯雲在經紀人家躲著的。

　　「我……這個我確實不知道，他怎麼會無緣無故跑這裡來。不對啊，你們怎麼找到這裡來的？」荊寒忽然想起什麼，狐疑的問兩人。

　　裴衡面色正常的看向莫煙，其實心底，也有疑問。

　　莫煙這回是真後悔了……

　　她，她剛才無端提到這點幹什麼，不是搬石頭砸自己腳嘛！

　　她只能趁柯雲沒醒，隨口說是柯雲曾經告訴過她的，所以想到他可能不在市區而在郊外。

　　荊寒這時神經恍惚根本沒空鑽研莫煙的話，只糊裡糊塗的點了點頭，而裴衡，卻眯了眯眼，眼底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他想再開口問一句的時候，臥室的門忽然開了。

　　裴衡的醫生朋友走了出來。

　　「沒有大礙，血已經止住了。我檢查過身體其他地方，一切正常，安眠藥的藥量也在安全範圍之內，等他醒了還要安撫好情緒。自殺的病人，最麻煩的不是搶救，而是可能還會有二次自殺的傾向。最好讓親近的人陪在身邊，不要再刺激他。」

　　「麻煩你了王醫生，謝謝。」

　　「沒事，一點小事。」

　　裴衡讓小王送人，王醫生是他們裴家多年的老朋友，保密這種最基本的事他連提都不用提。

　　小王去送人，荊寒已經先他們一步跑進臥室。莫煙和裴衡進去的時候，看到荊寒跪倒在床沿邊上，看著柯雲雙肩微抖。

　　知道他們也許有話要說，莫煙又和裴衡悄悄的退了出來。

　　「裴衡，你說柯雲這樣的人，怎麼會想不通自殺呢？」莫煙坐在裴衡身邊，問出了一直徘徊在心底的疑問。

　　「柯雲，的確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裴衡默然，他忽然想起了樓下看到的那個背影。

　　「我們還以為他是為情所困自殺的，可荊寒說他們沒有吵架，還見了父母……」莫煙越說，越覺得可疑。

　　柯雲這樣的人，怎麼會自殺呢？

　　上輩子也好，這輩子也罷，他都不像是一個會自尋短見的人。

　　正因為這樣，所以上一世柯雲的死才殺了莫煙一個措手不及。她甚至一度後悔於自己的粗心大意，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說自殺就自殺了。

　　這一世，因為早有準備所以算是成功救回了柯雲。

　　可即便是這樣，莫煙還是想不明白。如果剛才荊寒說的都是真話，那麼柯雲就沒有任何理由選擇自殺。

　　可如果荊寒說的是假話……

　　莫煙忽然站起來，沖向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