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聖駕親臨

　　方辰和趙立年在房裡扭捏了好一會兒，終於被等得著急上火的趙立秋給一巴掌拍出來了，「你們是新郎官兒，又不是新娘子，躲房裡幹什麼，磨磨蹭蹭的還想不想成親了，」

　　院子裡頓時一陣哄笑，方辰素來面皮就薄，這會兒瞧見院子裡站了這麼多昔日的同窗和同科進士們，更是羞得滿面通紅，與那一身紅衣相得益彰，愈發顯得唇紅齒白，眉目如畫，比起狀元及第那一日更要俊美不少。趙立年也難得地露出一絲羞赧，卻猶自逞強道：「你們莫要這般笑話我們，好似自己就沒有那一天似得！我可記得的，等來年可有好幾個人要成親呢！」

　　「喲！這還是威脅起我們來了？看今晚不把你的洞房鬧翻天！」

　　「就是！那王家二小姐可是個大美人，性情又溫婉，居然讓你小子娶到手了，不鬧上一鬧，你讓我等都上門求過親的人情何以堪！」

　　這兩人平日裡與方辰和趙立年素來交好，也不怕他們著惱，一唱一和什麼都敢說，其他人自然是齊聲響應，一疊聲的情何以堪，只把趙立年說的萬分無言，瞪起眼佯怒道：「這話大家可都聽到了！回頭我就傳出去！看你們還能討到媳婦去！」

　　眼看著眾人嘻嘻哈哈鬧成一團，哪裡有平日裡那溫文儒雅的氣質，趙立秋趙立冬兩個沒兄弟愛的在一旁看得笑呵呵，完全沒有上前幫一把的打算，還是方怡瞅著時辰差不多了，想要再來確認一下方辰和趙立年的著裝和兩外那兩個院子裡的新房佈置是不是都萬無一失，結果老遠就聽到那鬧哄哄的聲音，不由搖頭失笑，這才像是花季少年啊，轉念一想，方辰和趙立年虛歲也才十六歲，左筱筱和王芊芊還要小一歲，真真是，早婚早得太離譜了，也不知道過早行房事會不會對身體有害，孩子絕對是要等兩年再生的，不然就太傷身了。

　　一邊亂七八糟地想著，一邊走進院子，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的那兩抹艷紅的身影，方怡不自禁揚起唇角，卻也沒忘記自己的來意，拍拍手揚聲說了一句：「這麼熱鬧？」

　　聽到方怡的聲音，剛剛還在玩鬧的眾人立刻就變得規矩起來，偷偷扯一扯衣擺，清一清嗓子，又恢復了人前那副謙謙君子的乖順模樣，齊齊喊了聲夫人好。看著那一張張明明還顯青澀的臉卻非要端出一副老成的模樣，方怡忍不住又想樂呵，笑盈盈道：「時辰不早了，該出門去接新娘子了，我們家出來京城，也沒什麼親戚在這邊，今兒迎親就全拜託大家了。」

　　眾人忙一疊聲的應下，少不得還要謙虛兩句，方怡笑著與大家說了會兒話，走到方辰和趙立年的身前，細細將他們打量了一番，看著兩個俊美的小兒郎，心裡是說不出的感慨和自豪，當年瘦瘦小小的兩個小傢伙如今出落得這般標誌，還都要娶媳婦了，她這個當姐姐嫂嫂的也終於可以稍稍鬆口氣了！

　　看到方怡，趙立年和方辰的表情微微一變，就連羞赧都少了幾分，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過了今天，他們就是有家室的男人了，而這一切，都是面前的人努力幫他們爭取來的，都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可趙立夏和方怡為他們所做的一切，甚至勝過不少父母！

　　「姐姐。」

　　「大嫂。」

　　聽著兩人叫喚，方怡回過神，笑道：「這身衣服穿起來，當真是俊美。」說完，覺得兩人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對，隨即一想便有些明白了，這兩小子怕也是感慨了吧，當即伸出手，往兩人臉上不輕不重地揪了一下，道：「今兒可是大喜的日子，這媳婦也是你們自己心儀的對象，現在擺出這副表情做什麼？都要高高興興的才是！」

　　兩人眨了眨眼，將眼底泛起的水汽化去，揚起唇角露出開懷的笑容：「是！」

　　三人親暱的互動看在眾人的眼裡，又是一番情景，京城世家，規矩眾多，哪怕是嫡親的母子姐弟，言行舉止也諸多講究，感情更是內斂，鮮少有這般當嫂子姐姐的直接當著外人的面去掐已是成人的弟弟的臉頰，可在場的每一個人，卻又都莫名地覺得這並不算失禮於人，更沒有丟了顏面，反而還有些羨慕。依稀也有些明白，為何在發生了那麼多的事之後，方辰和趙立年卻還能手足情深，趙家一家人還能和和睦睦。

　　……

　　吉時到，在一陣歡快的鞭炮聲中，兩支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出門了，皇帝下旨賜婚，還要親自主婚，兩位新娘子又出身名門，這兩門親事即便是當事人有心想要低調了辦，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方怡即便心疼，卻也沒有表現分毫，該有的氣派做了個十成十，甚至還為了這事兒特意同王芊芊和秦曉月解釋了一番，跟當初那兩門親事比起來，眼下這次顯然要隆重太多，不過兩人都不是計較這些的人，自然不會有所不滿。

　　隨著迎親隊伍的離開，府裡也陷入了新一輪的忙碌中，依照時辰，也差不多該有賓客上門了，這才是今兒的重頭戲。趙立秋和趙立冬都出去迎親了，家裡就剩下趙立夏和方怡坐鎮，可是個不小的考驗，好在前些日子喬遷之喜時經歷過一次，這回倒也沒有多少不安，雖然這次多了個皇上，但是，宮裡的太監一早就到了府裡，專門為皇帝準備茶水點心，安全工作有禁軍負責，陪同地更是有一眾皇帝和大臣們，如此算來，幾乎不用他們做什麼，只需要在皇帝登門的時候跪下迎接，然後乖乖把主位都讓出來便是，這事兒簡直太容易不過。

　　正如事先所料，皇帝是帶著一眾大臣們一道登門的，趙立夏和方怡帶著所有人下跪迎接。這是方怡第一次見到皇帝，雖然之前去過後宮幾回，不過淑妃都是刻意安排好了時間，錯開了皇帝會去的時候，如今見到真人，心裡多少是有些激動的，頗費了不少力氣才遏止住了想要抬頭去一睹真龍天子容貌的衝動。

　　「都起來吧，今兒是大喜的日子，大家不必太拘禮。」皇帝的聲音有些蒼老，雖語調輕鬆，卻依舊透著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威嚴，讓人不敢輕視。

　　眾人又行了個禮，這才起身，管家低聲吩咐了幾句，一眾家丁丫鬟們便紛紛散開了去，自顧做自己該做的事，趙立夏則陪在一旁，方怡帶著王芊芊和秦曉月等女眷孩子正要告退，卻聽到皇帝笑道：「曉月丫頭，朕可有好一陣子沒見過你了，聽聞你有了身孕，如今可還好？」

　　秦曉月福了福身：「回皇上的話，腹中孩兒已有三個月，一切安好，謝皇上關心。」

　　皇帝指著秦曉月扭頭沖方侯爺和秦將軍的方向笑道：「這嫁了人就是不一樣，溫婉賢淑多了，想當初那可是大大咧咧的！」

　　秦將軍笑道：「那是她那兩位嫂子教導的好。」

　　「哦？」皇帝彷彿第一次見到方怡這個人一般，順著秦將軍的話就將目光落到了方怡的身上，比起那日在皇宮裡略顯樸素的背影，今日盛裝之下，其容貌氣質竟不比那淑妃遜色，眉宇間還依稀有昔日齊家千金的影子，不愧是齊家與方家的後代，即便沒有被自幼教導，也依然有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這樣一個女子，誰會相信她是在鄉間長大？

　　「父母不在，長嫂便如母，能將幾個弟弟教得如此優秀，倒是難得。」

　　眼見話題莫名其妙就到了自己頭上，原本還想薄弱存在感的方怡在聽了皇帝的這番話後，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一小步，躬身行禮：「幾位弟弟自幼便聰明懂事，能有今日是左先生一家悉心教導的成果，民婦只是略盡綿力而已。」

　　皇帝面上閃過一絲讚許：「他們今日華橫溢自然是左先生之功，然為人處世之性情，卻是要看家中長輩以身作則，你如此謙遜亦是難得，王愛卿當謝朕啊，看朕替他家掌上明珠挑了一個好人家啊！」

　　眾人自是笑著附和，齊墨微微蹙眉，齊老爺子同方侯爺對視一眼，尋了個由頭將話題岔開了去，也終於讓方怡得以脫身，皇帝今日當著眾人的面如此稱讚方怡，對方怡來說並非好事，若是再心血來潮再賞方怡一些什麼，那就更是不妙！幸虧皇帝並未糾結此事，之後更是不再談及，好似就是一時興起隨口稱讚一句便罷了。

　　方怡退到後院兒的時候，只覺得背心都有些濕了，抬起手抹了一下額頭，果然滿是細密的汗珠，剛剛她差點兒就以為皇帝會想要再說些什麼，幸虧齊老爺子轉了話題，否則，那個皇帝要是一時興起再賞了些什麼，他們一家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日子怕是又要起風波了！

　　平日裡對很多事情都反應遲鈍的秦曉月這次卻很通透，眼見四下無人，不由恨恨道：「這皇帝是老糊塗了吧！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那些話！」

　　王芊芊到底小城出身，對於這其中的門道一時半會兒倒是沒看清：「怎麼了？皇上不是誇姐姐的品行好嗎？」

　　「那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麼誇啊！說得好似大哥就沒有教導弟妹們一樣，大哥還在旁邊站著呢！」

　　聽了這話，王芊芊啊了一聲，不做聲了。

　　倒是方怡反過來安慰她們：「沒事的，你們大哥不會在意，只要皇上之後不提此事就行，有齊大人和方侯爺在呢，不會有事的。等會兒還有那些夫人們要我們去招待，快去擦擦臉，吃些東西，休息一下，別為了這事兒影響心情。」

　　方怡雖然說得輕鬆，心裡頭卻並不輕鬆，這裡是古代，沒有哪個男人會願意自己的妻子當著那麼多男人的面被別的男人誇獎，即便誇獎的那個人是皇上，趙立夏自然也不會例外。然而，就在方怡回房換了身乾爽的衣服又重新打扮了一番出門時，卻看到管家站在外面，忙問道：「是不是女眷們到了？」

　　管家搖搖頭，低聲道：「大夫人，大老爺剛剛偷偷讓我給大夫人帶句話，大老爺說：勿因人言而傷己。」

　　方怡的眼圈兒瞬間便紅了，忙拿帕子壓住，聲音也有些哽咽：「外物不可必，我自樂於心。」

　　看著方怡難得的失態，管家卻微微笑了，這兩位家主，雖年紀輕輕，卻有波瀾不驚的大戶之風，不論皇帝之前的舉動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失，終究也不會對趙家有什麼更多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