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新的安排

　　第二天天不亮那三人就都起來了，屋裡坐了半天，想要出去找些活兒幹，卻又怕做不好惹得小東家不高興，怕笨手笨腳吵醒了小東家，猶豫了好半天，才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卻依稀聽到有說話聲音，心下頓時一驚，難道小東家已經起來了？那他們房裡磨蹭這麼久，會不會讓小東家覺得他們貪睡？

　　三個人急急忙忙地循著聲音走到後院兒，果然就看到三個小東家院子裡慢吞吞地比劃著，只是那姿勢瞅著有些奇怪，不過那三人也沒心思多想，滿腦子就著急小東家可千萬別覺得他們懶就好。

　　看到三人，趙立夏連忙收了招式，道：「你們起了？天還早著呢，可以再睡會兒。」

　　趙立夏這話本是好意，如今是都六月了，天亮早，完全可以再睡會兒，只不過這話聽那三人耳朵裡卻又是另一番滋味，那三人苦著臉，一副做錯事模樣，低聲道：「是我們起晚了。」

　　趙立秋見狀，連忙笑道：「不晚不晚，是我們習慣了早起，打兩套拳精神精神。」

　　那三人心中依舊很不安，趙立夏沉吟片刻，才道：「我們家事情不多，你們也不必起太早，如今已經入夏，等天亮再起也行，不必非要比我們起早。」

　　聽到這話，那三人才稍稍定了心，又道：「有哪些事要我們做，東家只管吩咐就是。」

　　趙立夏道：「你們都比我年長，叫我立夏就好。事情不多，早上起來從井裡打些水上來，裝滿水缸就好，水井就那個小屋子裡。另外再去摘些草來喂兔子，廚房裡火升起來，燒些熱水，早飯方怡會過來做。其他就沒什麼了，所以你們也不必起太早。」

　　三人認真地聽著，末了才點點頭，這事兒確實不多，三人猶豫了片刻，試探般地建議：「這院子這麼大，空著怪可惜，要不要種些菜？」

　　趙立夏笑道：「那就好不過了，屋裡還有不少去年留下種子，回頭我找給你們，我們原本也想種，只是沒那個精力，只有方怡家整了一塊兒。」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三人心裡也有些滿足起來，覺得自己有點兒用處了，劉三娘小聲地問：「這附近有洗衣服地方嗎？」

　　趙立夏道：「有，村裡頭有條山裡流下來小溪，村裡大嬸兒們一般都是村子中央那一塊兒洗衣服，你出了門就順著門口筆直往東走就是，方怡一般都去後門出去，往上游那邊走。」

　　劉三娘立刻道：「那我去上游那邊洗。」

　　對於劉三娘自覺，趙立夏很滿意，正說話功夫，方怡過來了，照例先來後院兒看了一眼，瞧見他們都在，當即笑了笑：「都起好早，我先去做飯了。」

　　劉三娘立刻跟方怡身後往廚房走。方怡也沒多說什麼，直接把家裡存糧指給劉三娘看了：「這些白面是白叔送來，留著特別日子再吃，這些紅薯面玉米面也不太多，我都是摻著黑面煮，家裡頭多是黑面。平日裡做飯時候我會多放些油，若是以後我沒空讓嫂子做飯話，油水不必太省了，屋裡孩子都是長身體時候，缺了油水對身體不好。」

　　「嗯，我知道了。」雖然心裡頭覺得浪費，但是劉三娘也沒多說什麼，住得起青磚大瓦房又有一百畝田地，還買得起下人，顯然也是個富戶，多吃些油水說得過去。

　　方怡倒是不知道劉三娘心思，自顧取了些黑面混了紅薯面，揉成麵餅，再切成一段一段麵條，下到鍋裡去，又把青菜切成絲加進去，做了半鍋，後才往裡頭加了油。劉三娘一旁看著，心裡頭直覺得肉疼，這油也放太多了吧！如今又不是農忙時候，哪裡需要這麼多油水，都有小半勺子了！

　　劉三娘哪裡知道這還是方怡省了，這陣子天天都是白城山那兒吃飯，家裡頭除了先前熬豬油，並沒有其他東西，不然方怡還得往裡頭加兩片兒肉呢。

　　趁著做飯功夫，方怡看了眼劉三娘，道：「我們兩家去年都遭了災，家裡頭沒多少存糧，銀子也都拿去給爹娘治病了，如今全靠白叔接濟，只等著秋收過後才能還了這錢。」

　　劉三娘沒有太多心思，不知道方怡說這番話用意，只吶吶地點頭。

　　方怡又道：「如今是災年，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別人眼裡，我們一群孤兒，收著這樣家產，想必是舒坦很，只有我們自己明白這日子有多難熬，白叔沒來那會兒，我們連黑面都吃不飽，孩子們瘦只剩一把皮包骨了，偌大田地，立夏和立秋沒日沒夜忙著，連立冬都要去幫忙，他才八歲。」

　　這些話讓劉三娘想起自家淒慘，忍不住紅了眼圈兒：「熬熬就過去了。」

　　方怡聲音也有些哽咽：「是啊，白叔也這麼說，連帶著幫了我們許多，你不知道，那會兒差點兒就把苗苗給送出去了。」

　　兩人沒有再說什麼，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等到麵條煮好了，方怡拿了四個海碗，盛了滿滿四大碗，跟劉三娘一道端了出去，隨即招呼人來吃飯，到這會兒，那三人才知道方怡是特意給他們做早飯，心裡十分地感動，甚至有些惶恐，這小東家對他們實是太好了！特別是劉三娘，得知他們家日子也不好過之後，再看到這滿是油水份量十足麵條，忍不住又想哭了。

　　吃過飯，趙立秋果然被留了家裡，給那三人打下手砌炕頭，其他人則是跟著趙立夏進城，今天是開心糍後一天買賣了，等做完這一天就能好好輕鬆一下了，雖說開心糍很賺錢，但是方怡真心覺得有些累了，她還從來沒有如此高負荷地持續工作一個月過，別提她現還是一副營養不良小身板兒。

　　今天生意比前些天又好了許多，因為早三天前就已經開始放出風聲今天是最後一天賣開心糍了，等過了今天，再想吃就要等明年了，是以不少人家都來買了一些，有些人瞅著趙立秋不在，還關切地詢問了一番，顯然對這個嘴甜討喜小少年有了好印象。

　　等到所有材料都用，這一年開心糍也終於落下了帷幕，有些來晚人沒買到，也只能遺憾地離去了。不過大傢伙兒卻是很高興，攤子一收，開始悶頭數錢了，最後這些天生意不是太好，三妞兒也就沒過來，這會兒白城山跟趙立夏和方怡一起把賬目都核對了一邊，方怡看著賬本裡整頁整頁字，著實有些頭大，看慣了現代阿拉伯數字，冷不丁看著這些大寫數字，腦子一時間有些轉不過來，再加上手裡沒有炭筆，算盤又不會用，到後只能眼巴巴看著白城山算。

　　辛苦了一個月，盈利足足有十八兩之多，去掉給了楊嬸兒二兩，剩下十六兩兩邊一邊八兩，正好是那三個人買身錢，白城山卻搖搖頭，把錢推到趙立夏和方怡面前：「買身錢不急，等秋收過後你們再還我也不遲。」

　　這回，趙立夏卻是死活不依了，之前是沒錢才一直接受白城山接濟，如今都賺了銀兩了，哪能還這麼厚著臉皮白蹭呢，他抿了抿唇角，神態很是認真：「叔，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好，但是這回，我不能聽你，這銀子，我無論如何是不會拿回去。」

　　白城山心裡對趙立夏是越發歡喜，聽了這話不由笑道：「這樣吧，你先還五兩給我，另外三兩你帶回去，忙活了一個月，哪有空手而歸道理。」

　　趙立夏微微皺眉，還想再說，卻被方怡拉了拉衣袖，聽她道：「既是叔好意，心領了就是，家裡留些錢總是好。」

　　白嬸兒也一旁道：「就是這個道理。」

　　趙立夏這才點了頭，把那三兩銀子收下了，轉而說起另外事來：「叔，這開心糍攤子收了，我也要回去忙活地裡事兒，那立冬辰辰他們怎麼辦？」

　　白城山道：「這事兒我已經跟劉老弟提過了，如今這天兒漸漸熱起來了，讓立冬辰辰他們三五天來一回就好，平日裡自己家溫習練字。」

　　趙立夏道：「如此也好，辛苦柳叔了。」

　　稍後，趙立夏和方怡又買了些點心去跟劉掌櫃好好謝了一番，約好了下回來時間，然後才把三個小領回來，順帶還抱了一堆「廢紙」。

　　瞅著天色還早，白城山駕著馬車送他們回去了，路上還買了幾斤牛肉豬肉，那玉米面和紅薯面也各買了一大包。等把他們送回家，白城山屋子裡轉了一圈兒，看著那三人正忙著砌炕頭，屋子被收拾很整齊，後院兒也開了兩塊兒地出來，心下很是滿意，又囑咐了幾句，這才離開。

　　到了這會兒，方怡整個人都輕鬆下來，終於回到了家裡，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了！

　　然而，還不等方怡喘口氣呢，院門突然被推開，三妞兒紅著眼圈兒跑了進來：「方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