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不如接親

　　方怡來之前本想著要好好跟劉寡婦解釋一番，看能不能勸她不要退了這門親，三妞兒是個好姑娘，不應該被這樣對待。可是聽了劉寡婦一番話之後，方怡立刻打消了這念頭，這樣人家就算三妞兒嫁進來也是個悲劇，將來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從劉寡婦家裡出來，方怡情緒十分地低落，難道三妞兒事就再沒有轉圜餘地了嗎？想到那個可愛丫頭以後都要委屈低頭過日子，方怡就覺得很心疼，隱約還有些自責。

　　再度來到楊嬸兒家時候，之間一貫開朗楊嬸兒這會兒也皺著臉，時不時地歎一口氣，三妞兒跟著楊叔下地幹活兒去了，心情不好找些事做也省得整天家裡瞎想。

　　方怡道：「嬸兒，這事兒該怎麼辦呢？」

　　楊嬸兒歎了口氣：「還能怎麼辦，這親肯定是要退，現在就算他們不退我也要退，我不能看著三妞兒去他們家裡受罪。」

　　方怡沒料到楊嬸兒居然這般開明，換了別人，怕是會低聲下氣想方設法先保住這門親事保住女兒和他們名聲吧，她低聲道：「嬸兒，都是我不好，沒想到那麼多，害了三妞兒。」

　　楊嬸兒抹了把眼淚：「別瞎說，怎麼能怪你？你當嬸兒也是糊塗人麼！這事兒怨不得別人，只怪我當初瞎了眼，居然找了這樣人來接親。」

　　方怡道：「嬸兒，這事兒不怪你，起初你也不知道他們是那樣人啊。三妞兒是個好姑娘，一定會找到好人家。」

　　「哎，話是這麼說，可這退親消息一傳出去，那些好點兒人家誰還會跟我們接親呢。」

　　方怡抿了抿唇，想起昨晚趙立夏跟她商量話，半晌才道：「嬸兒，立夏哥讓我來問問你，如果你不嫌棄話，可以讓立秋跟三妞兒定親，兩年後再成親。」

　　楊嬸兒一愣：「這咋行！」

　　既然話都說出口了，方怡也沒了顧忌，當即勸道：「有什麼不行呢？雖然三妞兒比立秋大了一歲，但是古人都說，女大三，抱金磚。這大了一歲，怎麼也能抱個銀磚吧。而且立秋和三妞兒都是彼此相熟，兩人性子也都很好，肯定是能過到一起去。還是說，嬸兒你信不過立秋？」

　　楊嬸兒卻絲毫不為所動，態度很堅決：「這不行。我是瞧著你們長大，你們什麼性子我還能不清楚？怎麼會信不過？只是這事兒不成，三妞兒是因為跟你們去城裡才被人說閒話，如今若是再跟立秋定親，那這閒話就給坐實了，那我們三家人這輩子都別想趙家村兒再抬起頭來！嬸兒知道你們是好心，但這事兒做不得！」

　　方怡道：「別人愛說讓別人說去！我們不在乎！反正也不會掉塊肉，等將來孩子們出息了，誰還敢再低頭看我們？」

　　楊嬸兒正色道：「話不是這麼說，丫頭，我們祖祖輩輩根都這裡，怎麼能不管別人看法？趙家村兒這麼大，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活生生淹死人。何況，立年辰辰他們將來是要有出息，那就不能招惹這樣流言了。」

　　方怡不做聲了，細細地想著楊嬸兒話，她也不確定楊嬸兒這話是對還是錯，她終究是現代人，從骨子裡就不在意別人看法，日子是要自己過，管別人說那麼多做什麼，只要自己出息了，別人巴結都來不及哪裡還會說什麼，自古而今都是如此。可是楊嬸兒話也有她道理，人言可畏，這並不是空穴來風，三妞兒親事就因為幾句流言而被告吹，若是她跟立秋當真訂了親，那別人眼裡，確實就是坐實了流言，將來會說成怎樣，方怡甚至都能預見到，她是能扛得住，但是三妞兒扛得住嗎？趙家那一群孩子們扛得住嗎？趙立夏又能扛得住嗎？

　　楊嬸兒又道：「你回去好好跟立夏說說，這種話以後提都不要提了，三妞兒親事不著急，等過兩年風頭過去了再找人家也是來得及，你們都是好孩子，不能腦子一熱就做出糊塗事來，立秋是個好孩子，有那白叔幫襯著，將來保不準還能討一個城裡媳婦，嬸兒不能害了你們。」

　　方怡悶悶地點頭，等回到家裡，把楊嬸兒這一番話都轉給趙立夏聽了，趙立夏沉默良久，才道：「既然楊嬸兒這麼說了，那這事兒我們就別再提了，也別讓立秋知道。」

　　「嗯。」方怡輕輕應了聲，又問：「若是楊嬸兒回頭又想通了，願意讓立秋跟三妞兒定親，那些流言你怕嗎？」

　　趙立夏看著方怡，墨黑眼分外明亮：「比起流言，我怕失去親近人。」

　　方怡迎著他目光，輕輕地笑了。

　　……

　　隨著定親物品退回，劉寡婦和楊嬸兒這門親事算是徹底地告吹了，短短幾日，三妞兒整整瘦了一圈兒，原本圓潤臉頰如今都露出尖尖下巴了，天真爛漫笑顏也不知不覺消散，行為不檢這頂大帽子對她來說實是太大了，所幸她家人都不錯，時常地勸慰她，不然方怡沒法兒想像三妞兒會變成什麼樣兒。

　　這幾天方怡沒有再去楊嬸兒家，作為朋友，她很想每天都去關心三妞兒，但是想到三妞兒被退親原因，方怡有些退縮，她知道自己名聲村裡頭已經很不好了，不確定她若是再去找三妞兒，會不會給她帶來壞影響。至少村裡頭已經有流言傳出，說三妞兒之所以會這樣都是被她帶壞，對此，方怡嗤之以鼻，卻終究還是沒有再去給楊嬸兒一家添麻煩。

　　心情不好方怡整天悶家裡，絕大部分家務事都被劉三娘接手了，方怡無所事事，心裡愈發地沉悶起來，之前抄書活兒因為掌櫃給孩子們授課而停止了，畫繡樣活兒已經被趙立夏攬過去了，方怡家裡轉了幾圈兒，終把目光落了幾個小身上。

　　於是，這一天，除了去地裡幹活兒趙立夏和趙立秋，剩下幾個都慘遭蹂躪，各種突擊檢查不說，背不出來還被義正言辭教訓。等到趙立夏回到家裡，迎面而來就是幾張苦哈哈小臉兒，就連方辰都露出了委屈神情，趙立夏看了眼廚房裡忙碌方怡，小聲地安撫了幾個小一番，後道：「你們三妞兒姐被人退了親，方怡姐心情不好，你們要聽話些，讓她說幾回就好了。」

　　幾個小立刻乖巧地點點腦袋，原來是因為三妞兒姐緣故，不是因為他們功課沒做好，幾顆小玻璃心就這麼被修補如初。

　　趙立夏去後院兒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這才走到廚房裡，劉三娘早他們回來時候就出去收拾東西了，這會兒廚房裡只有方怡一個人忙碌。趙立夏看了會兒，才道：「我今天看到楊嬸兒他們了，三妞兒看起來還好，你別太擔心了。」

　　方怡動作一頓，轉過頭看了趙立夏一眼：「是嗎？那就好。」

　　趙立夏換了個話題：「明天一早，我送立年辰辰他們去城裡，你要去嗎？」

　　方怡搖搖頭：「我就不去了，你們路上小心點兒。」

　　「嗯，你家休息也好，前些日子太辛苦了。」趙立夏說完，見方怡沒什麼反應，又問：「你有沒有想買東西？回頭我買了帶回來。」

　　這笨拙討人開心法子讓方怡心裡一暖，又生出些許好笑意味來，她故意板起臉，訓斥道：「好不容易掙點兒錢，別總想著花出去！」

　　看著那陽光小少年紅著臉落荒而逃，方怡心底沉悶頓時散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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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趙立夏套了牛車，帶著一家子小孩兒去了城裡，只留了方怡和趙苗苗跟那三個人家。牛車速度自是比不上馬車，但是有趙立夏前頭牽著，那速度也不算太慢，等到了白城山店裡，正好是以往去書店時間，趙立夏讓趙立秋帶著幾個小去找柳叔，他自己則是跟白城山說了會兒話。

　　白城山把趙立夏帶到後屋，問道：「方怡這回怎麼沒來？」

　　趙立夏道：「三妞兒被退了親，她心裡難過，我就讓她家裡休息了。」

　　白城山一臉驚訝：「三妞兒被退親？這是怎麼回事？」

　　趙立夏把事情大致說了一番，聽得白城山一陣無言：「就為了這事兒，那家就退了親？」

　　「可不是麼。」趙立夏歎了口氣：「我本想讓立秋跟三妞兒定親，只是楊嬸兒說什麼都不同意，我也就作罷了，三妞兒是個好姑娘，卻因為我們遇到這種事。」

　　白城山皺眉道：「那樣人家不要也罷，嫁過去也過不上好日子！你去楊家提親了？」

　　「那倒沒有，只是讓方怡去跟楊嬸兒提了一下，楊嬸兒反應很大，死活不同意，還不許我們再提。」

　　白城山暗自鬆了口氣：「楊嬸兒是對，你真是糊塗！怎麼能這風尖兒浪口去提婚事！三妞兒就是因為跟你們走得近了才被人說，你還她退親之後去提親，豈不是平白落人口實！這流言蜚語，有些可以不在意，但這類跟品性有關你就不得不在意！」

　　趙立夏微微垂下頭：「叔，我知道錯了，當時不是心急麼，三妞兒多好姑娘，被人這樣退了親，以後再想要找個好婆家怕是難了。」

　　想到那個單純丫頭，白城山也不由歎了口氣：「這事兒只能等著風聲過去，你們也避避嫌，短時間別往他們家跑。」

　　趙立夏悶悶道：「嗯，我知道了。」

　　白城山琢磨了一會兒，又道：「三妞兒這姑娘確實是個好性子，回頭我和你嬸兒也幫著瞅瞅吧，看能不能給她說個好點兒人家。」

　　趙立夏眼睛一亮：「謝謝叔。」

　　白城山笑著敲了他一下：「你啊，別急著給立秋找媳婦，他才十三歲，你們孝期都還沒過，你急什麼？」

　　趙立夏道：「我也不想，只是爺爺那邊，我實是擔心，立秋自己也不踏實，他不想要爺爺給他找媳婦。」

　　「這個我不是早就說了嗎？你就說孝期未過，他也不能硬揪著讓立秋去定親不是？再說了，你們現在都跟著柳叔啟蒙，你們三個大暫且不提，那立年和辰辰總是聰明，等過兩年看看情況，保不準兒能考上個童生呢？到時候你還操心找不到弟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