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大不孝

　　「你！」老人氣直喘氣，手裡枴杖不住地往地上杵，他身旁人連忙給他順氣兒：「爹，你別氣啊，大夫說你不能受氣！」

　　「爹，你可千萬別有事兒啊！」

　　趙家二嬸兒三嬸兒總算是找著機會了，扯開嗓子就嚎：「趙立夏，你要死了，你沒進門媳婦兒這樣糟踐你爺爺，你就生生看著啊！這沒羞沒臊蹄子怎麼就那麼大臉啊，沒成親就住過來，還有沒有點廉恥，長輩上門，竟然還去罵老人啊。這是忤逆不孝啊！我死去可憐大哥哎，你才閉眼幾天吶，看看你兒子給你找了個什麼樣媳婦喲，沒皮沒臉，又不孝，該浸豬籠殺千刀，你這死了也不能閉眼啊，你累死累活攢下來趙家產業，恐怕都要被她給搬到方家去了。」

　　方怡冷冷地看著面前這一群人做戲，這老頭兒就裝吧，就衝他剛才一路衝過來勁兒，那咳了半天都是乾咳嗽，嗓子裡連口痰都沒得，他要真會被氣死了才叫怪了！

　　她方怡人生信條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還之，管你是大媽還是大爺，還是半邊腿都踏進棺材裡老大爺！尊老愛幼是美德，但也要看時間場合，遇到上門胡攪蠻纏，誰愛尊敬誰尊敬去，她方怡可沒這麼好孝心！

　　方怡穿越過來日子不長，但是卻足夠她看清這兩屋子半個孩子心性，她自己也是孤兒堆裡長大，自然知道這份心性有多難能可貴，這群孤兒又有多可憐。這群本應是他們親人非但不幫忙，還千方百計想著要吞他們家產，這世上怎麼就有這樣人！他們心都被狗吃了嗎？

　　趙立夏抿著唇，黑亮眼睛望著那一群人，方怡是替他出頭，說出來那一句句話，無一不是他心底想說話，他為什麼不能看著？他們口口聲聲用孝道輩分壓著他，就連搶他們家天地家產都那麼理直氣壯，這些事兒他們都敢做了，為什麼還不許方怡說！

　　那兩嬸兒顯然也沒指望趙立夏說什麼，一轉眼，又指著方怡罵：「小□，你也別蹦達，你這還不姓趙呢，黑天半夜天天過來，還要不要臉了，天天窩一個屋裡，誰知道你們做下啥不要臉事了，別到時候整出個啥孽障出來，到時候浸豬籠也是你自己作，我們趙家可不會認。作死小娼婦，有爹生沒娘養小雜種，老娘今天就這邊放話了，趙家事啥時候也輪不到你姓方開口，就算是你過了門，這兒也你沒說話份，再胡咧咧，老娘讓你嘗嘗你祖宗鞋底子！」

　　這話一出，趙立夏趙立秋臉色就變了，到底還是個半大孩子，哪裡容得了別人這樣污蔑，何況還關係到方怡名譽，這姑娘家清白可是頂重要事兒了。

　　方怡卻不在意，以她現代人眼光，她跟趙立夏別說是訂了親，就是沒定親，男未婚女未嫁，睡過了又咋地？懷孕了又咋地？不過這話她卻是不能說，這裡已經不是現代了！她哼了一聲：「這人要棒槌起來，真是腦袋裡都能裝棉花，說話之前先腦子裡頭過一趟，罵人時候小心別把自己給罵進去。也不知道是誰，結髮妻子屍體還沒涼透呢，就娶了個小寡婦進門，進門才不到才七個月就生了個足斤足兩大胖小子出來，哎喲，也不知這孽障是誰造出來，這可真是厲害喲！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怎麼當婆婆那麼厲害，當媳婦就跟啞炮似？肚子幾年都不鼓一次？照理說，這7個月就能生一個大胖兒子，這七八年，怎麼也該有七八十來個吧？怎麼加起來才小貓三兩隻呢？這可真是作孽哦！難道這就是老天爺遲遲下來報應？」

　　律師出身方怡比誰都知道語言殺傷力，這話可是直直地戳進了趙家這群人心窩子裡頭去了，還是戳狠地方，正中靶心，鮮血淋漓。

　　……

　　這一晚，整個趙家村兒又有了飯後閒談八卦勁兒。

　　「那小妮子牙可真利索！兩片兒嘴那麼一扇，一個髒字兒都沒有就把那一家子人給氣岔了氣。以後嫁到趙家去，可有得瞧了。」

　　「哎喲，你當時是沒在，方怡這話一說出來，那老趙家直接脖子一梗，當下就暈過去了！」

　　「那不暈能行嗎？那張老臉都沒處兒放了！」

　　「這是咋？小妮子說是真的？」

　　「哎，你還不知道呢？那老趙家也是心狠，婆娘才出了七，他就娶了個小寡婦，結果七個月時候滑了一跤，孩子給提前掉出來了。為了養活那孩子，老趙家當時就把送去老大送去給山頭獵戶當徒弟去了。」

　　「還有這事兒？那是自己親兒子啊，他咋地這麼狠心？」

　　「不狠心能做出這樣事？」

　　……

　　「那妯娌兩個可是有名嘴，沒想到居然也被頂回來了，當時那個臉色喲，那叫一個滲人！」

　　「她們那是活該，聽聽她罵那些話，換了別人，還不得哭死過去？不過方怡這小妮子可真狠，說話直直地往人心窩子裡戳啊。」

　　「誰說不是呢？趙家老大一家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各個兒都活蹦亂跳，連瘟疫都一個不漏挨過來了，老二老三家加起來就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還都是病怏怏，好不容易去年又得了個，結果生出來沒兩天就沒了。」

　　「誰知道這是不是報應呢！老趙家當初做事兒太絕了。」

　　……

　　「方怡可是跟趙立夏訂了親，怎麼說那些人也是她長輩，就這麼指著鼻子罵，也太不孝了。」

　　「是啊，就算老趙家有什麼不對，那也是趙立夏爺爺，以後也是她爺爺，怎麼能這樣罵？」

　　「老趙家本也是個好心，想要說說趙立夏浪費種糧事兒，沒成想被這麼一通罵，可真是好心都餵狗了！」

　　……

　　等人都散了，楊嬸兒拽著一臉意猶未三妞兒回了家，關起門就開始訓：「方怡是怎麼知道那些事兒？是不是你告訴她？」

　　三妞兒不明所以地看了楊嬸兒一眼，點頭應了：「對啊，她不是跟立夏哥定親了嘛，我當然要把立夏哥家裡事兒都打聽清楚了，全部告訴她，她才好早作準備啊！這不是娘你教我嗎？」

　　楊嬸兒一口氣差點兒沒提上來，指著三妞兒腦門子就是一腦瓜子：「你怎麼這麼缺心眼兒啊你！這話是能隨便說嗎？你這是要害死她啊！」

　　「怎麼了嘛！她說都是真的，又沒有瞎編！」

　　楊嬸兒忍不住又打了一下：「方怡將來是要嫁過去當媳婦，怎麼能指著長輩鼻子罵？那是大不孝！長輩就算做得再過火，也輪不到她來說！何況，那些事兒都是趙立夏他爺爺那一輩兒事兒，哪裡輪得到她一個孫子輩兒人來說？」

　　三妞兒委屈地抱著腦袋，說不出話來了。

　　楊嬸兒看到她這樣子，忍不住就歎了口氣：「你等著看吧，這事兒還沒完呢！方怡恐怕是要吃虧了。你給我記清楚了！以後絕對不能跟她那樣！嫁到婆家去了，凡事多做少說，再不平也有你男人，輪不到你來多嘴，記清楚了！」

　　「哦！」

　　……

　　直到趙家老爺子暈過去，趙立夏都沒從門口挪開一步，看著那些欺負了他們家那麼久所謂親人灰頭土臉離開，他心底是從未有過舒坦，雖然他知道這要不得，但他就是控制不住，他也不想控制！他一點兒都不覺得這樣方怡有什麼不好，他覺得好極了！

　　等人走遠，方怡看了眼趙立夏，見他正抿著唇不出聲，臉上神情卻是放鬆，顯然偷著樂呵，她也放心了，她可不想幫人出了頭後還被人覺得很凶。

　　屋裡孩子們都聽到了外頭動靜，那些話他們聽得有些迷糊，並不太懂，只知道趙家那兩個嬸兒又亂罵人了，然後方怡姐罵回去了，還罵贏了！這就足夠他們高興了，彷彿一旦方怡能罵贏他們了，他們以後就再也不會來欺負人了！

　　聽到這群孩子們用比平時洪亮了許多聲音背誦三字經，方怡心裡沒來由就覺得舒坦，她其實並不喜歡跟人吵架，指著人罵時候，五根手指有四根是對著自己，可為了這群孩子，她不介意出頭。那群極品，講道理是行不通，你退一步他們能進十步！若能一頓罵醒他們，把他們罵再也不敢來惹他們，那才叫好了！

　　等到第二天，方怡才知道自己昨晚想法有多天真。三妞兒知道方怡平時沒事兒就呆家裡，幾乎不出門，所以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去告訴了她：「不好了！趙家老爺子病倒了！連夜請了大夫來看，說是什麼急火攻心！」

　　方怡不意：「那又怎麼樣，病了才好，病了沒功夫來找茬兒了。」

　　「哎喲，你怎麼不著急呢！他是被你給氣病！你這是大不孝啊！我娘讓我來跟你說，早早跟立夏哥一起去他們家道個歉，不然要吃大虧哦！」

　　三妞兒話剛說完，院子門被人撞開，楊嬸兒和趙立秋扶著一瘸一拐趙立夏進來了，方怡連忙放下手裡鞋底子，扶著趙立夏椅子上坐下了：「這是怎麼了？」

　　趙立夏擺了擺手：「沒事兒，讓棍子給打了下。」

　　趙立秋腦袋也紅了一片，他吸了吸鼻子：「是讓二叔給打，說是我們不孝順，要把爺爺給氣死了。」

　　楊嬸兒見方怡還一副不狀態模樣，忍不住就說：「你昨兒不該那樣說！你沒聽到，今兒大傢伙兒都是怎麼說你，這不孝可是件大事！那是要給人戳脊樑骨！」

　　方怡還沒回過神兒呢，就見裡正板著臉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