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完了

　　方辰提問剛一說出口，就有不少人露出些許不屑神情，那些孩子們看向方辰眼神就像是看一個山溝溝裡沒見過世面窮人一般，這樣場合，這樣難得機會，居然問這種淺顯粗鄙問題！

　　當然，也有不少人開始認真地思考方辰提出問題，怎麼說方辰也是連中三個案首考上秀才，他學識是不容置疑，這看似淺顯提問也許會內有玄機。這一思考之下，陸陸續續就都露出或困擾或驚訝神情，這果然不對啊！

　　這當然不對！趙立夏他們幾個想了一宿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把自己想頭暈腦脹，閉上眼就是雞蛋和雞飛，你追我，我追你。

　　柳叔將這問題腦子裡過了一圈兒，立刻就明白其中精妙所，他微微一笑，得意地看向坐首位某人。

　　左大名士那派悠然自得神情終於有了變化，他放下茶盞，站起身，眼底閃著精光，饒有興致地看著方辰，笑道：「這倒真是個有趣論題，不如我們先來看看大家想法？」

　　話音剛落，就有性子活潑孩子忍不住舉起手來：「左先生，我先說。這雞和雞蛋到底哪一個先，看名字就知曉了，雞蛋雞蛋，雞前而蛋後，那自然就是先有雞再有蛋。」

　　左大名士笑著點頭：「如此說來倒也有理，古人誠不欺我，既然沒叫蛋雞，而叫雞蛋，那或許就是因為先有雞而後生蛋。」

　　那個孩子頓時一臉驕傲，方辰道：「若是先有雞而後生蛋，那生下第一隻蛋雞又是從哪裡來？」

　　那孩子道：「當然是從蛋裡孵出來。」

　　「可是你剛剛卻說是先有雞而後生蛋，那第一隻蛋就應該是被第一隻雞生下來才對。」

　　那孩子想了想，終於明白自己問題所，小臉兒蹭蹭蹭紅了起來，想了半天都沒想出應對之詞，情急之下，道：「我只說第一隻雞蛋是被第一隻雞生下來，又沒說第一隻雞就一定是從雞蛋裡孵出來！」

　　若是方怡此刻這兒話，一定會拍手叫好，這孩子當真是個聰明，居然這麼就想到了基因突變層面上！只可惜，方怡此刻並不在，而此眾人也沒有讀過進化論，所以，他們只會覺得這孩子是強詞奪理了。雞不是從雞蛋裡孵出來，難不成還能從鴨蛋裡孵出來？

　　又有人站起來道：「我也認為是先有雞而後生蛋，自盤古開天闢地後，女媧娘娘覺得世間蒼寂，遂造人，繼而才會有這世間百物，女媧娘娘既能造人，想必也會一同造了別的，私以為，這世上第一隻雞，便是由女媧娘娘所造。」

　　趙立年也站起身來，道：「這不過是神話傳說，怎麼能用來當論證呢？」

　　那人道：「我們現討論是這世間第一隻雞和第一個雞蛋，不也是很飄渺玄幻嗎？為何就不能用神話傳說來論證？」

　　「你這話就有些不對了，這第一隻雞和第一個雞蛋，那都是實實在在存過，不然哪有我們現在雞和雞蛋呢？但是盤古大神和女媧娘娘卻是我等凡人所無法見識，這二者可不能混為一談！」

　　「盤古大神和女媧娘娘也是實實在在存在！若非盤古大神開天闢地，女媧娘娘造人，那我們現居住地方是怎麼來？我們祖先又是怎麼來？憑空冒出來嗎？還是天上掉下來？」

　　……

　　若是方怡在此，定然要感慨萬千，居然只眨眼功夫，他們就從「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命題瞬間發散思維到了「我是誰？我從哪裡來？」命題！

　　趙立夏他們幾個眨巴著眼，似乎也沒有料到辯論走向會是如此偏離詭異，明明他們討論是雞和雞蛋問題不是嗎？怎麼現變成了人是從哪裡來問題了？

　　柳叔從剛剛起就一直悶不作聲，顯然是心裡琢磨雞和蛋問題，這問題還真不好作答，因為這是一個死胡同，雞不會憑空變出來，只能從雞蛋裡孵出來，而雞蛋卻又是從雞肚子裡出來，誰先誰後，如何能分得清？

　　若說第一隻雞是從別蛋裡頭出來，這也太牽強了，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這說便是血脈傳承，只有自己一族人，才能生出這一族東西來！

　　若說這第一個雞蛋是別禽類肚子裡出來，這也同樣不可信，那不就是畸形了嗎？畸形向來都是被當做怪胎弄死，這種行為連人類都無法避免，別提是禽獸了。再說了，畸形能繁殖後代嗎？

　　方怡這小妮子，可當真是給大家出了個難題啊！柳叔思索半天無果，不由抬頭去看站首位左大名士，知子莫若父，知父亦莫若子，柳叔一看便知道自家老爹也沒琢磨明白呢！心裡頭頓時生出一股子得意之情，看到沒有，我找來小徒弟，才八歲，就能把你堂堂左大名士給問倒了！

　　不過一炷香功夫，原本秩序小竹屋這會兒一片喧鬧聲，眾人你來我往，唇槍舌戰，爭辯極其激烈，這文人墨客若是爭辯起來，那架勢可當真不比那菜市場好多少，充其量就是君子動口不動手罷了，同樣都是爭得面紅耳赤，聲音不受控制拔高，說到激動處，甚至還會挽袖子拍桌子。

　　站方辰身後瓷娃娃起初還擔心被自家爹爹看到，強忍著沒出聲，可是聽了一會兒之後，立刻就忍不住了，特別是有人反駁方辰時候，她比方辰還先出聲，一連串清脆話語跟蹦豆兒似冒出來，把那爭辯人嚇了一跳，這個漂亮小孩兒是從哪裡冒出來？

　　眼前場景讓左大名士心裡生出許多感慨，有多少年沒有出現過這樣激烈爭辯了？自從他成名之後，隨著名氣增長，別人跟他說話也越來越客氣，他早就忘了上一次跟人爭辯是什麼時候事情，忘了身處喧鬧之中靜心思考是怎樣一件樂事。

　　座都是學識相當，高也不過是幾位家族裡領隊舉人，大部分都是童生秀才，爭辯起來旗鼓相當，平日裡都很難分出高下，何況是爭論這種幾千年都爭不出個結果命題。到後，也不知道是誰，氣急之下，喊了一句：「那就讓左先生來評理！」

　　其他人一聽，紛紛附和：「對，讓左先生來裁決，看誰說有道理！」

　　於是，前一刻還喧鬧眾人頓時一片寂靜，齊齊看向首位那圓滾滾胖乎乎左大名士。

　　左大名士眨了眨眼，似乎才回過神，隨即笑道：「這一回，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這個問題，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明白。」

　　聽到這話，全場靜默，所有人都有些難以置信，這世上居然還有左大名士都想不明白事情嗎？他可是舉國聞名大名士啊！連帝都德高望重大學士都要尊他一聲先生人啊！他都想不明白，那他們豈不是不會明白了？

　　趙立夏他們卻有點兒傻眼了，方辰是呆滯了，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怎麼辦，他居然真把左大名士給問倒了！還是當著這麼多人面把左大名士給問倒了！這下子可怎麼辦！

　　瓷娃娃小臉兒紅撲撲，一雙水潤潤大眼睛睜得圓溜溜，呆愣愣地看了左大名士好一會兒，突然道：「爹爹！你居然都想不明白？這怎麼可能！」

　　這一聲，讓所有人都愣愣地轉過頭，看向那個唇紅齒白漂亮孩子，方辰已經算是難得一見漂亮孩子了，這孩子跟方辰站一起，絲毫沒有被他比下去，甚至還要漂亮幾分，難道，她就是傳聞中左大名士那位七歲幼女？

　　方辰呆愣愣地看著近咫尺瓷娃娃，腦子裡嗡嗡嗡地一片，這個性子傲嬌，酷愛女扮男裝小姑娘居然是左大名士女兒！！！他居然兩次三番教訓了左大名士女兒！！！就剛剛，他還拉了左大名士女兒小手呢！！！最後，混沌腦袋裡只剩下碩大兩個大字：完！了！

　　看到眾人呆滯反應，左大名士笑容頓時多了些許無奈和寵溺：「這世上事千千萬，我區區一介書生，想不明白何其多，怎麼不可能？倒是你，又不聽話，偷偷跑出來了！」

　　瓷娃娃委屈地撇著嘴角，眼底瞬間蓄滿了水汽，似乎難以接受自己視為天父親居然也會有想不明白事情，還是有很多想不明白事，她可憐兮兮地看了左大名士一會兒，突然轉身，跑到幾步外柳叔身旁，拉著他手，揚起小臉兒，聲音都帶了些哭腔：「大哥，爹爹當真是想不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