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花前月下

　　如今端午已經過了好一陣子了，艾草也漸漸長老了，開心糍也停止了銷售，大家把賬目算了一遍，今年收益居然足足四十兩，比去年要多出一倍來，雖說是因為提前了一個月緣故，但是這種收益也足以讓人驚歎。三家人歡天喜地地分了錢，楊嬸兒回到了村裡頭，三妞兒則是被方怡給留店裡幫忙了，按月給她銀兩。

　　這次方怡回歸，又給小店增添了幾樣吃食，不同於熱乾麵和涼皮之類主食，這次增添是由牛奶製成各種點心，也是方怡家裡那幾天搗鼓出來。

　　說到奶製品，那絕對是少不了奶茶，用乾淨紗布包住一小包茶葉，繫好口子直接扔進牛奶裡，再用小火慢慢煮著，等到那茶香味兒透出來就差不多了。

　　除了奶茶外，還有雙皮奶，這個做起來也不麻煩，把鮮牛奶煮開，趁熱倒進碗裡頭，等到牛奶完全冷卻之後，上面就會有一層奶皮兒，然後把碗裡牛奶慢慢倒出來，奶皮留碗裡，再往倒出來牛奶裡添加一些白糖和蛋白，拌勻了之後再沿著碗沿慢慢倒回有一層奶皮兒碗裡頭，那層奶皮會慢慢地浮起來，然後再連同碗一起放到火上去蒸出第二層奶皮，於是，一碗雙皮奶就做好了。說起來雖容易，卻也算是個細緻活兒。

　　這雙皮奶一端上桌，香氣濃郁，奶味兒十足，光是問一下就有了食慾，再嘗一口，香滑細膩，清爽厚道，真真是叫人喜愛。自從這雙皮奶一露面，這豆腐花生意頓時一落千丈，雖然是同樣白嫩軟綿，比起從未見過雙皮奶，這被人們喝慣了豆腐花實是沒什麼競爭力。

　　跟雙皮奶一道熱賣，還有炸牛奶，那金黃色澤，小巧可愛模樣，光是看著就能想像咬上去時會有香脆感。這炸牛奶做法也不算繁複，先往牛奶裡頭加些白糖和蛋清，再加點兒玉米澱粉進去，攪拌均勻後放到慢火上慢慢熬成糊狀，然後吊到水井裡頭去。等到凝結成塊兒了，再拿出來切成小塊兒，放到很稀麵糊裡過一趟，再放到溫油鍋裡炸成金黃色。

　　讓方怡得意就是酸奶了！為了弄出這酵母菌，方怡沒少浪費牛奶，連方辰都忍不住勸她不要再把好好牛奶放到哪裡等它壞掉了！做成雙皮奶或是炸牛奶多好吃呀！白白浪費了好可惜！

　　前前後後嘗試了四五天才終於等到了一碗酸奶，方怡滿意極了，當即就弄了一大碗給他們嘗嘗鮮，這酸酸味道喜歡人那是相當喜歡，而不喜歡人那就是相當厭惡，比如趙立冬和方辰，喝了一口咧著嘴直說這牛奶壞掉了！其他幾個倒是喜歡很，不一會兒功夫就把那一大碗給分光了。看得趙立冬和方辰糾結不已，這壞掉牛奶喝下去真不會有問題嗎？生病了怎麼辦？

　　為了防止有客人不喜歡這酸奶味道，方怡弄了一場免費品嚐活動，看著一半兒人大呼好吃，一半兒人齜牙咧嘴，幾個小捂著嘴偷笑。也因為酸奶這種獨特性，它銷量比前面幾樣就少了不少，畢竟有一半兒人不喜歡吃呢！

　　柳叔之前為了這逸仙居著實是忙碌了一陣子，這會兒吃到方怡特意孝敬給他吃食，心裡頭舒坦極了，只覺得兩個小傢伙沒有白病一場！他也沒有白累一場，吃飽喝足，舔舔嘴，他沖方怡道：「以後有什麼好吃想法，只管跟我說就是，我幫你看店，你去好好琢磨！」聽得方怡哭笑不得。

　　到如今，柳叔已經不會再去揣測方怡是從哪裡知道這些奇法子，比起這個，他期待方怡多驚喜，作為一枚吃貨，沒有什麼比鮮好吃東西重要了！

　　這幾樣吃食都是精細活兒，方怡都教給了三妞兒，讓她專門後院兒做這些，也省得要往前頭跑。去年教給三妞兒開心糍做法，直到今年楊嬸兒都還不會，是真不會，顯然三妞兒並沒有教過楊嬸兒，方怡心裡頭只覺得暖暖，這會兒教起三妞兒來也是毫不藏私。

　　人是群居動物，一輩子總要有那麼幾個貼心朋友，能讓你放心把心底深處秘密與之分享，即便許久不曾往來，見面仍然能有無數話題，不用擔心會被出賣，也不用擔心會失去這份友情。毫無疑問，三妞兒就是方怡這個世界貼心朋友。

　　雖然天氣越來越炎熱，逸仙居裡生意卻蒸蒸日上，雖然日子過忙碌辛苦，可家裡每個人氣色卻都越來越好，各個兒皮膚都白嫩嫩，幾個小那包子臉兒也都微微鼓起來了，看方怡眼裡，也愈發滿意，小孩子嘛，就該有點兒肉才好！

　　自從上次趙立年和方辰病那一場，方怡現十分注重身體保養，到了吃飯時間，哪怕店裡頭再忙，客人再多，她也會讓大傢伙兒輪流去吃飯，包括她自己，而且還不許為了趕時間吃了。偶爾有等不及客人們會嘟囔幾句，不過到底也沒覺得不滿，這家店從掌勺到跑堂可都是半大孩子，還都是群性子好模樣討喜，他們怎麼忍心苛責他們？

　　等到天熱時候，他們又都換上了淺色衣服，雖然容易髒，但是卻能讓店裡感覺清爽一些。

　　這幾天方怡心情出奇好，因為他們「巨額債務」剛剛減掉了一大筆！這其中有不少是柳叔功勞，今年葡萄酒釀造好之後，當即就賣出了三十壇，再加上開店攢下還有那些賣給酒家零碎東西，居然也湊夠了兩百兩，趙立夏和方怡商量過之後，決定給柳叔和白叔各還一百兩去，剩下估計等到秋收之後就能還清了！

　　重寫了兩張欠條，換回原來兩張，方怡直接燒掉了，只覺得肩膀上壓力驟然輕了許多，想到開店之初忐忑憂心，方怡再度感慨，賺錢說難難，說容易其實也容易，只要你肯花心思，肯去做，老天爺自然不會虧待了你！

　　瞅著方怡心情好，趙立夏自認終於等到了好時機，趁著晚上去地窖裡裝酒功夫，再度開始了鍥而不捨求婚：「你之前話，我想過了，你顧慮是對，我們都還年輕，立年辰辰苗苗他們都還小，等我們再攢些錢，晚幾年再要孩子也好，我們都能輕鬆些。」

　　趙立夏說著這話時候，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方怡神色，只可惜這會兒是夜裡，又只有兩盞油燈照明，實是看不太清楚，怎麼感覺方怡好像板起臉來了呢？

　　方怡磨牙，趙立夏話讓她想到了那天丟人舉動，雖然當時覺得很不錯，可事後只要一想起來就後悔得想要找塊凍豆腐撞一撞，她明明都奔三人了，居然還被這小嫩草給逼得沒話說了！還厚著臉皮說出洞房生孩子話來！真是丟死人了！好不容易藉著忙碌給忘掉了，這傢伙居然又提！啊啊啊，真想把這酒缸砸兩個來出氣啊！

　　趙立夏可不知道方怡心思，見她不吭聲，想到上回交談時情形，方怡也是悶不吭聲，他覺得這是方怡害羞標誌，所以他暗自給自己打了打氣，繼續道：「我想，我們可以先成親，等明年再洞房。」話還沒說完呢，這臉就已經紅得不成樣子了。

　　方怡此刻卻突然生出一絲異樣滋味，她看了眼面前窘迫羞澀小少年，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只顧著自己想法，卻從來沒有去考慮過趙立夏心情。這個小少年是那麼地喜歡她，一直都用他那並不算寬闊胸膛替她遮風擋雨，不想她再被人罵不清不白地住趙家，所以迫不及待想要娶她，想要讓她成為親近家人，而她卻只顧著糾結自己生孩子會不會有危險這樣事情，而把他一顆真心隨意放一邊。這一陣子，這個小少年心裡想必是煎熬吧，可他卻什麼都沒說，每天都跟以往那樣笑著。

　　心裡疼痛並不明顯，卻很尖銳，一下一下地拉扯著她，方怡鼻頭一酸，眼淚就那麼不經意地滾落下來，為自己殘忍自私行徑而懊惱，為這個被忽視小少年而心疼。

　　「這樣也還是不行嗎？」昏暗中響起聲音，帶了絲期待，還有無法忽視失落和沮喪。

　　方怡忍不住撲進面前小少年懷裡，哽咽道：「沒有不行。我願意跟你成親，是我不好，我想太多了。」

　　趙立夏一愣，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一般，把方怡緊緊抱懷裡：「你真願意嗎？等孝期過了之後，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方怡用力地點頭：「好。」

　　這驚喜來太突然，趙立夏還以為要再找機會才行呢，沒想到方怡突然就改變了主意：「好！我明兒就去跟白叔說！讓他提前幫我們準備！我也問問他該準備些什麼好。」

　　方怡已經說不出多餘話來了，只想著好好抱抱這個小少年，好讓心底心疼和愧疚能稍稍消退一點。

　　高興過頭趙立夏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我們已經是私定終生了，你可不能再反悔了。」

　　方怡忍不住破涕為笑，捶了他一下：「柳叔要聽到你這話，得罰你抄書了，私定終生是這麼用嗎？我們是有婚書身！」

　　「對！我們這是花前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