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過繼

　　當趙立夏站趙老爺子面前，一臉嚴肅地說要從趙家脫離時候，老趙家一屋子人全都愣住了，不是分家，而是直接從趙家脫離！等趙老爺子意識到趙立夏居然要脫離他們，頓時又驚又怒，他這是要反了天了了？連自家老子老子也不認了？

　　當趙老爺子枴杖揮舞過來時候，趙立夏早有心裡準備，這一回，他沒有站著讓他打，往後一退，輕輕鬆鬆地避開了：「爺爺，我只是提前來告訴你一聲，讓你有個心理準備，等會兒，裡正叔應該會來跟你們說。」

　　趙老爺子氣得青筋直冒：「什麼準備！你以為搬出裡正來我就饒得了你？你這個小畜生，你老子就是這麼教你？你是我老趙家種，你居然敢不認我老趙家！看我不打斷你狗腿！」

　　趙立夏原本就沒指望他們能心平氣和地聽他說，可看著趙老爺子和趙家老二老三二話不說，一臉怒氣，彷彿當真想要打斷他腿架勢，讓他心底還是有些冷，眼看著那些枴杖扁擔就要打上身，他連忙往外頭跑。趙立秋聽了趙立夏話，正外面等著，看到自家大哥狼狽跑出來，後頭跟著老趙家幾個人，當即明白這事兒鬧大發了，正要開口，卻見趙家老二扁擔已經朝著自己招呼過來，什麼話也都來不及說了。

　　兄弟二人就這麼被追著跑了老遠，惹了不少看熱鬧人圍觀，偏生趙家二嬸兒三嬸兒還嫌事兒不夠大似，扯著嗓子跟後頭罵，沒多大功夫，這事兒就傳開了。

　　等三妞兒聽到風聲跑過來跟方怡說時候，趙立夏和趙立秋已經回家了，正屋裡頭上藥，方怡心裡說不出滋味，這麼大事兒，怎麼他們提都沒跟她提呢？趙立夏到底是想做什麼？從趙家脫離？這怎麼可能！這古代可不比現代，子女可以單方面跟父母解除關係，這以孝為天地方，怎麼可能允許孫子一家脫離爺爺自立門戶！

　　還不等方怡找他們問清楚，那頭裡正就已經派人來叫他們過去了，除了趙立夏，家裡幾個小也都被叫過去了，連趙苗苗也沒落下，方怡知道這次事兒是真鬧大了。

　　趙立夏從方怡身邊走過時候，看到她擔憂目光，心裡一暖，低聲道：「別擔心，我都準備好了，不會有事。」

　　怎麼可能不擔心！方怡抿了抿唇角，目送他們離去，轉身就想要去城裡找白城山和柳叔，她一介女流，又是外來戶，這種事情上是根本就說不上話來，遠不如白城山，眼下還是先把他找來再說，趙立夏再怎麼表現胸有成竹，他也不過是個十七歲孩子，是容易意氣用事時候！

　　眼看方怡就要往外跑，方辰連忙拉住她，小聲道：「姐姐，白叔已經裡正屋裡了，你不用過去。」

　　方怡一愣，低頭問道：「你怎麼知道？」

　　「剛剛來喊立夏哥他們過去弟弟說。」

　　兩人正說著話，柳叔慢悠悠地過來了，看到方怡站門口，笑道：「難不成知道我要來，特意來門口迎接我？」

　　方辰一看，三兩步跑過去，乖巧地叫了聲：「柳叔。」

　　柳叔摸摸他頭，看向方怡，道：「別擔心，白老哥已經那兒了，立夏他們吃不了虧。」

　　連柳叔都這麼說，方怡自然是放心了不少，靜下心來一琢磨，立刻就覺出不對勁兒了，哪有這麼巧事，趙立夏才剛剛去老趙家說了那事兒，怎麼轉眼白城山和柳叔就從城裡過來了，還直接去了裡正屋裡，再一想這陣子趙立夏總是吃了飯就往外跑，說是裡正找，可哪有三天兩頭找他呢？這不都已經忙完了出孝事兒了麼。

　　知道趙立夏瞞著自己弄了這些事兒，方怡又是鬆了口氣又是覺得氣悶，自顧糾結了半晌，終於一跺腳，決定不理會這事兒了，該怎麼辦怎麼辦吧！橫豎她也是插不進去手！

　　柳叔一邊跟方辰說話，一邊留意著方怡神情，心裡微微一笑，趙立夏不想告訴方怡這些事兒，怕是想給她個驚喜吧，卻不知，這也可能弄巧成拙。不過，柳叔卻沒打算提醒，年輕人嘛，亂折騰一下沒關係！

　　……

　　裡正屋裡，氣氛劍拔弩張，老趙家一群人以趙老爺子為首，各個兒怒火中燒，直嚷嚷著要讓裡正評評理，還一定要去族裡祠堂裡說個清楚明白，這種要脫離自家祖宗話都能說出來，簡直是太大逆不道了，絕對不能輕饒了！

　　趙立夏悶不吭聲站一邊，白城山臉色也有些不好看，老趙家這些人話裡話外哪裡有半分把趙立夏他們當自家人意思！只恨不得立刻拖去祠堂把這群不孝給活活打死啊！

　　裡正原本還覺得趙立夏一早就跑去跟老趙家他們攤牌有些不明智，可這會兒瞧見老趙家這些人瘋狂模樣，心裡那後一點兒歎息也給磨滅了。等了老半天都沒等到他們消停，裡正耐心耗，一揮手打斷了他們話：「你們先停一會兒，聽立夏說說他理由！」

　　趙老爺子怒道：「他能有什麼理由！不就是看到有人帶他去城裡頭見識了一下，就覺得自己翅膀硬了，連祖宗老子都不放眼裡了！」

　　趙立夏抬起頭，眼睛黑亮黑亮：「是你當年不要我爹。」

　　「什麼！」趙老爺子用力杵著枴杖，唾沫星子直飛：「我是你爹老子！還輪不到你來說我！要不是我當年把你爹送給獵戶，你今天能有青磚大瓦房住？你這個不知好歹小畜生！平日裡不孝順我也就罷了，如今居然還想從老趙家脫離出去！你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趙立夏握著拳，眼底滿是怒氣，這個人，明明當年就是他拋棄了自己年幼兒子，居然現在還說他兒子用命賺來房子是多虧了他！怎麼會有這樣人！

　　白城山拍了拍趙立夏緊握成拳手，看向裡正道：「我終究是個外人，這事兒，還是勞煩裡正大人來說清楚吧。」

　　裡正點點頭，正色道：「趙老爺子，你先消消氣，好好回想一下當初那事兒，你當時是不是把趙家老大送給獵戶當兒子了？還立了字據，按了手印？因為這個，你還說好價錢上額外多要了四兩銀子。」

　　趙老爺子沉著臉，哼哧哼哧喘著氣兒，就是不吭聲，哪裡還用回想，就算再不待見那個兒子，那也到底是他兒子，當年把他送出去時候，只覺得鬆了一口氣，當時事兒當然也記得清楚。只不過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不論是他兒子還是那老獵戶都已經死了，這事兒還有什麼好說？

　　場裡正和白城山誰不是人精人精，哪裡會看不出趙老爺子心思，且不說白城山心底一陣鄙夷，就連裡正都有些看不起這趙老爺子了，若說是因為生活所迫賣兒賣女還情有可原，可這趙老爺子就是為了娶回家媳婦兒就把原配生長子給賣了，這事兒做實是太不地道了！

　　「趙老爺子，你當初按了手印那字據裡，白紙黑字寫清清楚楚，從你拿了錢那一刻起，你大兒子就是老獵戶兒子了，當年老獵戶人實在，沒有馬上就從族譜裡把你大兒子過繼到他名下，如今他們白家人拿著字據找上門了，就算你不肯也沒辦法。我們趙氏人，從來沒有言而無信！」

　　趙老爺子忍不住道：「那老獵戶不都已經死了麼？我家老大也已經去了，這字據裡頭兩個人都不在了，自然這字據也該作廢了，還過繼什麼？」

　　裡正道：「趙老爺子你可真是糊塗啊！老獵戶是去了，可他們白家還有人啊！你大兒子還有一屋子孩子啊！怎麼就不能過繼了？」

　　趙老爺子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趙家老二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當下就急了：「哪有這樣？這過繼不是要兩邊兒都同意嗎？我們不同意，你們怎麼能強行過繼出去呢？」

　　「趙老爺子當初立那張字據不就是已經同意了嗎？」

　　白城山見狀，這才開口：「趙老爺子，趙大哥當年就該是過繼到我小叔名下，這麼些年了，不論是趙大哥還是立夏，對你們也都算孝順，看趙大哥份上，咱們好說好了吧。」

　　趙家老三一下子就跳起來了：「什麼好說好了！你現拿著字據過來，不就是想要趙立夏過繼到你們白家，然後你好吞了他家產嗎？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打好算盤！」

　　「立夏，你看看清楚你這個白叔臉面！別以為他是幫你，他這是害你！你這傻孩子！你們一群姓趙，過繼到白家一個死人名下，你以為你會有好日子過？如果不是你爹給你留下這套青磚大瓦房，還有那八十畝良田，你以為他白城山會真麼好心來幫你！他這是想要謀了你爹娘留給你家產啊！」

　　到了這會兒，裡正也算是看出來了，老趙家這群人反應這麼大，為不是趙立夏這群孩子，而是趙家老大留下來產業！口口聲聲說別人要謀害趙家老大產業，其實惦記這份產業，是他們自己！如果趙家老大留下來是一棟破茅草屋，他們估計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別說是這麼反對了！

　　趙立夏何嘗看不出自家這群所謂親人是抱著什麼樣心態，心裡越發薄涼，只覺得恨極了！他們家這份產業都是他爹娘自己辛辛苦苦掙下來，老趙家連一塊磚都沒給過，如今居然還想惦記著這份產業！他就是平白送了人去，也絕對不會留給他們！

　　裡正已經不想再跟他們說下去了，橫豎事情原由都已經交代清楚了，等會兒去祠堂裡也不用再為了這個鬧騰，當即冷聲道：「這事兒我已經跟族長說了，等會兒下午邊上，我會召集村裡人都去祠堂裡，讓族長當著大傢伙兒面再說一遍，再把趙家老大從你們家族譜上移除出去，你們先回去準備一下，記得下午去祠堂時候把家譜也帶上。」

　　趙老爺子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自家兒子拉住了，這事兒還得回家再商量商量，這裡再爭下去也沒什麼用，趙立夏想要被過繼出去那是他事兒，可是他家產業是姓趙，可不能隨了他一起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