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我家的地

　　收完麥子和高粱，王滿倉他們幾個把之前種小麥和高粱地整了一下，又種了些蘿蔔和大白菜下去，能趕年前再收一茬兒。剩下就是玉米和紅薯了，這掰玉米可是個辛苦活兒，方怡趁著送飯功夫也去湊過熱鬧，不過沒掰一會兒就覺得手臂發酸，再一看一早非要跟著趙立夏他們去柳叔，果然也是一臉愁苦模樣，方怡心裡暗自發笑，等大家吃完午飯，收拾了一下東西，道：「柳叔，家裡頭我忙不過來，要不你跟立年辰辰一起去幫幫我？」

　　柳叔哪裡不知道方怡是找台階給他下，當即也不客氣，笑瞇瞇道：「也好。」

　　家裡事其實也有很多，不過比起掰玉米就要輕鬆許多了，至少牽著驢碾壓麥穗高粱穗總不是個辛苦活兒吧。

　　玉米掰下來也是要曬，於是，攤曬糧食圈子又往外擴散了一圈兒，趙苗苗和兩隻黑狗狗也忙得很，一刻不停地四處驅趕前來偷吃鳥兒，方怡時不時還要摸一把趙苗苗後背心，就怕出了汗被風一吹給吹感冒了。

　　柳叔到底也沒閒著，掰玉米沒效率，捆麥稈子掃麥粒還是沒問題，看他這樣認真幫忙幹活兒，方怡倒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家裡事兒實是太多了，就算她從早忙到晚也做不完百分之一，十幾個人收上來糧食只有她跟幾個小處理，就算是超人來了估計也搞不定。

　　到了這時候，村裡頭不少人家秋收都已經完成了，麥場裡整天都熱鬧緊，有歡歡喜喜，也有為了爭石碾而吵鬧，如今天氣是一如既往好，所有人都趕著變天之前把糧食都處理了。

　　楊嬸兒一家糧食收上來之後，一直都方怡這邊曬著，沒去湊那些人熱鬧，效率竟比往年要高出不少，還能幫上方怡一把。他們家除了小麥和玉米，還種了不少黃豆，畢竟他們是開豆腐坊，這也是個要仔細伺候。

　　這般又過了幾天，地裡玉米收了一小半兒上來時候，裡正大孫子跑過來了，沖方怡道：「爺爺說，城裡頭已經聯繫好了，這陣子就能拖糧食去賣了，讓我來跟立夏哥方怡姐說一聲。」

　　方怡塞了兩個烤洋芋給他，笑道：「回去告訴你爺爺，我們知道了，等我們家糧食都弄好了就送過去。」

　　裡正大孫子蹦蹦跳跳地走了。沒多久，白城山也來了，還帶著幾個人車隊，把那些曬得鬆軟乾燥棉花都裝了去，當然，留作種早就已經被王滿倉他們挑出來了。到了這種時候，那三個人好處就徹底體現出來了，不僅是幹農活兒好把式，其他也都想周全，這些都是以趙立夏年齡閱歷所無法做到，比如秋收過後再搶種一批短週期作物，這就是趙立夏所不知道，因為趙家老大往年並沒有這般做過，他無從得知，還有挑選種糧，趙立夏也不如他們。

　　白城山聽了方怡話，心裡頭對那三個人也很是滿意，這群半大孩子，不懂地方還太多了，有他們三個照應著，這才能過好。

　　當那一堆堆棉花被拖走之後，方怡只覺得整個院子都空落了，之前實是堵得慌！不過很這空落地方又被塞滿了，因為下一批收上來棉花又到了！

　　王滿倉他們把種子種下之後，並沒有急著去收玉米，而是幫著把方怡他們掃到一起曬好了麥粒拖到下風口，迎著風剷起來，讓麥殼兒都吹散了去，只剩下麥粒了，再裝進袋子裡紮好，等著回頭拖去賣了。這麼多麥粒要是再不處理了，回頭再來場雨，那可就白收了。

　　那些收上來玉米也要處理了，還沒乾透地得再曬曬，干了就要進行脫粒了，抓了兩根玉米棒互相摩擦，然後把上面玉米粒一點點搓下來，這是個辛苦活兒，方怡學著劉三娘樣子才搓了一會兒，手掌心就起了水泡，鑽心疼。

　　劉三娘見狀，笑道：「你去忙別吧，這活兒我來就好，我手繭子厚，不礙事，你這細皮嫩肉，會搓出血來。」

　　楊嬸兒也笑：「你跟三妞兒都去忙別，我們兩個老來挫就成了，橫豎不怕放久了。」

　　方怡沒逞強，拉著三妞兒去幫著裝麥粒去了，起了水泡手一握鏟子，一個沒留神給搓破了，疼得直吸氣，一旁趙立夏給瞧見了，連忙湊過來拉起她手，看到掌心血泡，滿臉心疼：「怎麼起水泡了還去握鏟子？」

　　四周還有不少人看著呢，方怡臉有些發紅，抽了抽手竟沒抽出來，低聲道：「沒事兒，剛挫玉米棒子挫出來，沒留神給弄破了，睡一覺就好了。」

　　趙立夏皺著眉，一臉嚴肅：「那你去歇著，晚飯也別做了，等好了再說。」

　　離得近趙立秋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聽得方怡愈發尷尬，用力抽回手，瞪了趙立夏一眼：「我心裡有數，你忙你去！」

　　趙立夏還想說什麼，卻被趙立秋一把給拉走了，低聲道：「哥，這麼多人看著呢，你也收斂些，萬一傳了出去，對方怡姐不好。」

　　「這裡又沒有外人，不會傳出去。」趙立夏心裡倒是清楚很。

　　方怡懶得再聽下去，扔了鏟子轉身回屋去了，柳叔抱著胸看得有趣，不愧是他教出來！

　　……

　　趙立夏家種了棉花芝麻事兒村裡頭不算秘密，之前都覺得他這是敗家，飯都沒吃了還去種這些東西，到了這會兒秋收時候，卻又紛紛有些羨慕，特別是當白城山帶著幾個人拉走了幾車白嫩嫩棉花之後，之前羨慕已經變為嫉妒了。

　　老趙家地不多，早早就收好了糧食，這會兒瞧著趙立夏跟方怡家百畝田地眼紅緊，卻又無可奈何，去年時候他們就幹過上門收糧食事兒，當時還鬧到了族裡頭，今年他們可不敢再幹了。

　　不能收糧食，還有別法子呢！趙家二嬸兒三嬸兒湊一起嘀嘀咕咕了幾回，轉身就跟自家男人吹枕頭風：「立夏他們收了那麼多棉花，送點兒給咱們做件襖子也好啊！」

　　「咱家大壯眼看就要娶親了，怎麼著也要有幾件被褥襖子不是？這不有現成棉花，咱們去要點兒就是了。」

　　於是，到了第二天，趙立夏剛去了趟裡正屋裡，跟他約好送糧食到城裡去賣時間，回頭就碰上了趙家老二和老三，他微微皺了皺眉，卻還是道：「二叔，三叔，你們有什麼事兒麼？」

　　趙家老二老三臉色有些不好看了：「難道沒事兒就不能來看看你們？」

　　方怡一旁冷笑，老趙家這群人可是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就算天降紅雨也不可能沒事兒上門！

　　趙立夏自然也明白自家這些所謂親戚嘴臉，當即沒搭腔，家裡頭麥粒處理差不多了，王滿倉他們兩個今兒又下地去了，雖說請這些個短工都是實誠人，但到底還是要自己去了人看著點兒好。劉三娘正挫玉米棒子，看到趙家老二老三過來，連忙放下棒子就要起身，卻被楊嬸兒給拉住了：「別著急，先看看再說。」

　　趙家老二老三吃個閉門羹，心裡頭很是不爽，那趙家老二咳嗽了一聲，假惺惺地問道：「立夏，你們家收成咋樣了？地裡糧食都收上來了沒？」

　　趙立夏道：「已經收上來一大半兒了，剩下就是些玉米和紅薯。」

　　「那就好。」趙家老二沒話找話，伸長了脖子就往屋裡頭看，一眼就瞧見了院子裡堆得那白白一堆，當即瞇了瞇眼：「那個，我瞅著你們還種了棉花，咋樣，還好嗎？」

　　趙立夏道：「還不錯，勉強夠上白叔需求。」

　　聽到白城山名字，趙家老二噎了一噎，心裡頭加不滿起來，這是個什麼意思？他還沒開口呢，就拿白城山來堵他！

　　「就沒想著自己留點兒？」

　　方怡忍不住笑出聲，這老趙家這群人，還真是恬不知恥，連棉花都想要！他們到底還有什麼是不想要？

　　趙立夏搖頭：「白叔那兒不夠，不留了。」

　　好人裝不下去了，趙家老二道：「就知道白叔白叔，你眼裡還有我們這些長輩嗎？到底誰是你親人！」

　　趙立夏理都不理，道：「二叔，沒啥事兒話我要去幹活兒了，家裡頭還有好多事兒沒做呢。」

　　趙家老二板起臉：「你家裡種了這麼多棉花，寧願都給了外人也不想著給家里長輩添件襖子被褥，你這是怎麼當晚輩！」

　　「喲！話可不能亂說！什麼叫給了外人？白叔拿了棉花那都是給了錢，給你們，你們會給錢嗎？只要你們按市價給錢，我們也會給你們！」方怡重重咬著「給」字。

　　一看到方怡這小妮子，老趙家人每一個不頭疼，趙家老二心事被點破，惱羞成怒：「我跟我侄子說話，哪裡有你插嘴份！」

　　方怡抱胸冷笑：「你們說話本來是沒我份，但是你想白拿東西，是我家地裡長出來，我憑什麼沒有說話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