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訓斥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了，方怡心裡冷哼：感情這老東西是想過來撈財政大權了？騙哄全用了一遍不管用，現是要來明搶了？做丫青天白日夢吧！

　　趙立夏抿了抿唇角：「爺爺，我家錢財不多，不敢勞煩爺爺。」

　　趙老爺子怒道：「怎麼不多？你們這麼多地裡收上來糧食，買進賣出難道不是錢？別人看到你們都是些半大孩子，白白佔了你們便宜你們都不知道！還會念著別人好呢！」

　　方怡忍不住道：「老大爺，除了你們一家子，還真沒有別人來佔我們便宜！」

　　趙老爺子氣得臉色鐵青：「這裡還輪不到你來說話！」

　　方怡沒理他，轉身去侍弄那些紅薯去了，這事兒不是一時半會兒說清，還是先讓趙立夏去處理吧。趙立夏心裡也難得起了火氣，抿著唇不做聲，人也不動，就這麼把趙老爺子晾那兒。

　　趙老爺子氣得一杵枴杖：「還愣這裡做什麼？還不去給我拾掇拾掇屋子！」

　　趙立夏依舊沒動，眼看著趙老爺子就要發怒了，看夠了熱鬧柳叔開口了：「老爺子，你這樣做可不妥當。」

　　對於這個跟白城山身邊年輕人，趙老爺子還是比較客氣，當即耐著性子問了句：「怎麼？」

　　柳叔道：「你那兩個兒子還沒分家，你就這樣帶著他們兩家錢財住進了立夏家裡，回頭你那兩個媳婦兒鬧起來，立夏豈不是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了？你若實在是不想跟你兩個兒子住，想來立夏家裡住也可以，只不過得先把家分了才行。」

　　趙老爺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一心想著要離開那糟心一家子，眼不見心不煩，卻從沒想過要分家，就算這會兒對趙三牛他們不滿，但他心裡頭，始終也是偏袒著他們。他原本想著趁著這機會來趙立夏家裡住著，趁著他們還小，把這家裡事兒給握手裡，回頭還怕不能讓其他兒子都住進這青磚大瓦房？卻沒想到他還沒進門呢，心裡盤算就被人給點破了，一下子對面前這人也討厭起來了，真不愧是跟白城山後頭人，跟他一樣討人嫌！

　　趙立夏畢竟太年輕，完全沒有想到這一茬兒，聽到柳叔話，他才猛然驚醒，原來趙老爺子打是這種盤算！心中怒火高漲，當即顧不得孝順不孝順，梗著脖子道：「爺爺若是想來我家住也可以，我去請裡正過來，再當著大家面，你跟二叔三叔把家都分清楚了，然後再來我家住，來了之後，也不許二叔三叔他們找借口往我家裡跑。」

　　方怡並沒有走遠，自然也聽到了柳叔話，心裡一陣後怕，幸虧今兒柳叔這裡，不然他們要是稀里糊塗讓這趙老爺子進了家門，可不就完蛋了！她再怎樣也是從現代過來，並不知道古代，一家之主可是握著家裡頭全部錢財，這沒分家就住到別人家裡，回頭可不就由得他們說了麼！

　　先是被外人點破心思，又被自家孫子頂撞，趙老爺子惱羞成怒，舉起枴杖就要往趙立夏身上招呼，看那方向，正是衝著趙立夏腦袋！

　　方怡急了，幾步竄過去，擋趙立夏身前：「你這老頭兒什麼意思？這麼不要臉事都做了，還不許人說？你再撒潑可別怪我不客氣！這裡頭可沒有外人，就算把你打趴下了回頭說是你自個兒摔，也沒人會不信！」

　　這彪悍話語一出口，屋裡屋外所有人都被唬住了，就連柳叔都楞得張著嘴，這小妮子，可真敢說！就衝著剛剛這話，直接打死都是輕了。屋裡頭劉三娘楊嬸兒是瞪圓了眼，打死她們都想不到平日裡性子溫和方怡居然這麼，這麼大不孝！三妞兒倒是覺得心裡頭一陣暢快，這不要臉臭老頭兒，就該這麼對付他！

　　趙老爺子看著面前方怡方怡，明明長了一副漂亮小臉兒，卻露出了與她年齡不相符狠辣和冷意，讓他不得不相信，這丫頭是個說出做到，再一想前幾個月她手裡頭吃虧，這口氣就只能生生地往肚子裡頭咽！

　　「你這個小畜生！有爹生沒娘教東西！」趙老爺子杵著枴杖破口大罵。

　　這種話方怡完全不放眼裡，她抱著胸，冷冷道：「你不也一樣？要是有爹媽教，你會成天想著霸佔自己親長孫家產？知道為什麼趙三牛是個草包麼？就因為你這個當爺爺是個草包！上樑不正下樑歪！」

　　趙立夏擔心方怡這話傳出去，連忙從後頭拉了拉她衣袖，低聲道：「別說了，還有人呢。」

　　方怡開口之前就想過了，今兒屋裡頭就六個人，加上趙立夏也就7個，楊嬸兒跟三妞兒是不會說出去，至於那劉三娘，是不會說了，剩下是柳叔，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方怡明白他並不是個迂腐人，只是口頭上便宜，他不會當真，還有小趙苗苗，這會兒還屋裡頭睡覺呢！

　　趙老爺子聽到趙立夏話，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這個小畜生！方怡罵我，你居然還向著她！你老子是怎麼教你！」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柳叔輕咳了一聲，拿眼神警告般地看了方怡一眼，止住了她話頭，又對趙老爺子道：「老爺子，您先消消氣兒，這事兒，我覺得立夏之前說沒錯，哪怕是親兄弟，都要明算賬呢，何況是叔侄？立夏也沒說不讓您來住啊，只說讓您先把家裡頭事兒都安頓妥當了，再過來安心地住著。」

　　趙老爺子指著方怡扭頭沖柳叔道：「今兒你在，正好！她剛剛那些大逆不道話你都聽到了吧！我這就去找里正，找族長，這樣人怎麼還能留世上！」

　　柳叔眨了眨眼，露出一個迷惑神情：「聽到什麼？方怡剛剛說話了嗎？剛不是立夏才開了口？」

　　趙老爺子沒想到居然有人這樣睜眼說瞎話，氣得渾身都抖了起來：「好，好，好！我去找裡正評理，我就不信了！」

　　等到趙老爺子走遠，方怡和趙立夏都站著沒動，柳叔等趙老爺子走遠了，這才轉過身，滿面寒霜，神情是前所未有嚴厲：「跪下！」

　　兩聲悶響，方怡只覺得膝蓋被磕得生疼，卻咬著牙沒有出聲，她知道自己行為又多驚世駭俗，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趙立夏被打，知道趙老爺子心底盤算之後，她只恨不得能把他趕得遠遠，哪裡還顧得上其他。

　　柳叔冷冷聲音一字一句道：「百行何為先？」

　　趙立夏朗聲道：「百行孝為先。」

　　「既然知道百行孝為先，那又為何要頂撞趙老爺子？」

　　趙立夏默然片刻，道：「我知錯了。」

　　柳叔看向方怡，目光猶如實質，方怡咬了咬唇，抬起頭，直視柳叔，道：「柳叔，世上之事總要講究一個理字，那趙老爺子明明就想著要來霸佔家產，還要一味對他孝順嗎？難道為了一個孝字，連家產被搶都不能反抗嗎？」

　　「你也知凡事要講究一個理字，你今日之行，可有過理？你句句話裡帶刺，明嘲暗諷，威脅要打人，從哪裡看得出是要講理？」

　　方怡抿了抿唇，無言以對，她確實沒有講理，因為她知道，跟趙老爺子講理那根本就是對牛彈琴，天方夜譚！她覺得自己沒錯，可此刻聽了柳叔話，她不由想，難道自己真不對？方怡自幼便是孤兒，她不曾體會過親情，那種不問緣由沒有道理親密感情她從來都沒有體會過！她也理解不了為什麼明知道對方不喜歡自己，還非要去喜歡對方！尊敬對方！

　　「即便是對著同輩陌生人，也該是先禮後兵，何況是位年長者，還是跟你有婚約立夏親爺爺，不出意外，將來也就是你親爺爺，你今日這番作為，換了任何一家，都決計不會再讓你嫁進去。若是再被族人知曉，拖去杖斃沉塘都不為過！」

　　趙立夏不忍心方怡被訓，抬起頭來想要幫腔，卻被柳叔冷冷地掃了一眼，嘴邊話頓時被凍住，再也說不出。方怡被這一通訓，忍不住紅了眼圈兒。

　　柳叔見狀，話鋒一轉：「你是長姐，將來還是長嫂，你所言所行，一屋子人都看著，你就不怕讓你弟妹們學了去？今日我能偏袒你，他日誰來偏袒他們？這不孝之罪，便是天子，也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