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寺院
很快,樂卿被帶進了冉凝的院子。樂卿今日穿得很樸素,非官服,也非華服,與普通百姓無異。若不是有樂卿的腰牌,府伯的下人恐怕也不會前來通報,直接把人打發走便是了,畢竟是沒有提前遞上拜帖的。
「樂卿大人。」冉凝向她行禮。
「嗯。」樂卿點點頭,問道:「有方便說話的地方嗎?我有些事要問你。」
「樂卿到我房裡來吧。」說著,冉凝引著樂卿去了自己的屋子,讓碧竹在外面守著。
落座後,冉凝給樂卿倒了茶,問道:「樂卿來找我,不知所謂何事?」其實冉凝多少能猜出一些,只是引著樂卿開口罷了。
「外面傳聞,說你看到了那個凶徒所佩戴的玉佩?」樂卿並沒有喝茶,只是認真地盯著冉凝,似乎是想從她的眼睛裡看出答案來。
冉凝歎了口氣,她就知道樂卿來找她定是為了這個,否則素日對她愛搭不理的樂卿怎麼可能會親自登門?
「是。」冉凝覺得這件事樂卿有知情權,以樂卿多年的閱歷,也應該知道輕重關係,不會衝動行事才對。思索了一下,便將事情說與了樂卿聽,話間她也提到證據不足,徐大人還在追查之類的話,一是讓樂卿不要衝動,二是寬慰樂卿的心。
樂卿聽完,沉默了良久,然後端起茶杯將茶喝完,才說道:「你的立場我明白。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對不會放過殺害芝兒的兇手。」
「是。」有樂卿這句話,冉凝就放心了。
樂卿也沒有多留,起身告辭了。
樂卿剛走沒多久,冉凝就被萬平伯叫進了書房。萬平伯要問的也不外乎是外面傳言的事,冉凝知道自己的父親根本不會想要幫她解決這件事,也不願多說,只說是在宮中時徐大人親自來問過她兩次話,案子沒有進展,又涉及到樂卿的乾女兒,她便同徐大人說了。但說得很含糊,不過徐大人很重視,至於徐大人要怎麼查,她就不知道了。
她不可能告訴萬平伯她與鐘溯私下見過面,這件事還是要避諱一些,只她、鐘溯與賢貴妃知道就可以了,她也相信鐘溯是不會亂說的。
萬平伯沉思了一會兒,對冉凝擺擺手,示意她先出去。
冉凝便告退出了書房。她知道她的父親不會找徐大人理論,他不敢。也從未查過那枚玉佩的事,想要得過且過。這是冉凝最看不上他父親的一點,遇事總想著把自己摘出來,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正義、仁義在他父親面前,都不如他的那點明哲保身的為官之道重要。有時甚至還不如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
晚飯過後,冉凝坐在院子裡乘涼,手邊是用冰鎮過的西瓜,在這夏季,吃著格外沁涼。茶是她特地吩咐的加了薄荷葉的,從那次在馬車上喝到,她就喜歡上了。
燈籠應出的燭光並不算明亮,不適合看書,冉凝就隨便挑了一本畫集來看,上面並不是什麼名家的畫作,都是一些山水,也不似畫卷那般容易托出氣氛,只是一些鄉間風景,無事看看倒也覺得別有一番味道。
徐徐的夏風伴著蟬鳴,總有一種平靜安穩的味道。就在這時,一個黑影突然落到了院子中,冉凝和碧竹都嚇了一跳,碧竹剛想叫人,就見黑衣人單膝跪地,抱拳道:「見過三姑娘,姑娘莫驚,是主子爺派屬下來的。」
冉凝微微皺了下眉,看黑衣人這樣,很有可能是暗衛,便問道:「你主子是?」
「是折戟書生。」黑衣人回答。
他沒有直乎鐘溯的名字,也沒有只用鐘公子這一不確定的稱呼代替,而是選擇了外界對鐘溯的稱謂。冉凝覺得這個黑衣人不僅對鐘溯足夠尊敬,人也很是聰明,心下也放心下來。
聽到鐘溯的名號,碧竹也安心下來,還四下看了看,看有沒有驚動府上的人,也好趕緊出面掩蓋過去。
「他讓你來有什麼事?」冉凝問。
黑衣人取出一張字條,雙手承上,說:「主子爺讓屬下將這個交給三姑娘。」
碧竹將字條取過來,交給冉凝。
冉凝打開一看,上面只寫了一句話——找個理由去城外禪音寺小住幾日。
落款是鐘溯,還有鐘溯的印章。鐘溯的字寫得很漂亮,不似一般的武將,總會略顯潦草。冉凝覺得字如其人的同時,也感慨鐘溯的細心,若沒有這枚印章,她恐怕會抱著幾分懷疑。即使她未見過鐘溯的印章,但能想到落印的,自然是把她的疑慮和擔憂都算在心裡的。
冉凝將字條折成一指寬,然後讓碧竹取來燭火,當著黑衣人的面將字條燒了個乾淨,說道:「回去回你主子,說我知道了,明日便向家中提。」
冉凝知道,這種字條是不能留的,即使什麼都沒有,讓人發現也會認為她不檢點。而且這張字條可能關係到芝兒一案,冉凝就更不可能留了,萬一被人發現,說不定會倒打一耙。
「是,屬下告退。」說完,黑衣人一閃身便沒了蹤影。
有過鐘溯的那一回,碧竹現在對人一閃就沒影已經有點習慣了,只是湊到冉凝身邊,小聲笑道:「未來姑爺手下的人果然個個身手不凡。」
冉凝敲了敲她的小腦袋,說道:「只是輕功而已,哪裡看得出真身手?」
「反正奴婢就是看得出來。」碧竹得意地揚著小腦袋,一臉「我家姑爺很棒」的表情。
次日一早,冉凝向俞氏請安後,去了萬平伯的書房。以自己前此日子遇到凶案,恐沾染不吉,想在婚前到禪音寺小住一陣,進香祈福,抄錄佛經,保日後平安為由,請萬平伯應允。
萬平伯想想,也覺得此事不吉,還是應該祈福一番為好。再加上這陣子關於那起凶案的傳言不斷,讓冉凝都避一避好,便同意了。他同意了,俞氏自然就失去了反對權,只能派人給冉凝打點行裝,好生送到她到禪音寺去。
為了表達誠心,冉凝要求不要帶侍衛過去,以免衝撞了佛祖,只她和碧竹,再帶兩個粗使丫鬟就可以了。萬平伯也同意了,於是一行人簡裝前往禪音寺。
禪音寺位於北郊,香火向來旺盛,上到達官貴人,下到平民百姓,都喜歡到這裡來進香祈福,覺得這裡的佛祖十分靈驗,而且來回也方便,乘馬車只需要半個時間,徒步也僅需要一個時辰而已。
禪音寺接納住宿,也提供齋飯,香客只需交少量的香油錢便可。而一些乞丐、饑民,寺中會免費提供吃食,只是量有限,不可能惠及全城乞丐和饑民。
冉凝下車後,便有小沙彌迎了上來,說道:「阿彌陀佛,施主是要上香嗎?」
這裡有很多小沙彌,在人多的時候幫著接待一下香客,給他們指路或者解決問題。
冉凝雙手合十,說道:「是的,小師父,我們要在寺中暫住幾日,不知可還有房間?」
「有的,施主請隨我來。」小沙彌在前面帶路,引著冉凝一行往後院走去。
禪音寺的後院分為三部分,左邊為男香客的住處,右邊是女香客的,中間是寺中僧人的住處以及大小數個禪房,這想也最大限度的避免了女香客被男香客衝撞的可能。
小沙彌通過冉凝的衣著和帶的丫鬟大概能猜出她應該是哪家的小姐,所以給她安排了一個獨門的院子。這個院子不大,一共三房,足夠她們住了。
「有勞小師父了。」冉凝說道。
「施主無須客氣。待施主收拾好行李,到前面登記一下即可。」小沙彌說道。
「好。」冉凝點點頭。寺裡做登記,主要是為了記錄哪些房間有香客住了,以免安排錯了房間,徒惹尷尬。
「那小僧先出去了。」說完,小沙彌合手行了僧禮,就轉身離開了。
碧竹給冉凝倒上茶後,吩咐兩個粗使丫鬟將行禮收拾妥當,自己則去了前面登記,順便交一些香油錢。
冉凝坐在桌前,看著門外被微風吹動的樹葉,這種禪寺中的安靜更容易讓人平心靜氣。在安靜中,冉凝不禁在想,鐘溯會不會也住進來了?不過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對一心向佛的人來說,在戰場上殺人無數的鐘溯可謂是滿身罪孽,並不適合來祭拜。其實冉凝相信只要人肯向善,佛祖會寬恕一切罪孽,不能寬恕別人的只有人而已。
碧竹回來時,給冉凝帶回了佛經和文房四寶,這些是冉凝要用來抄錄經書的,不可怠慢。
就這樣,冉凝開始了單調卻充實的寺院生活。平時也並無人來打擾她們,齋飯小沙彌會送過來,冉凝每天就是去前殿祈福,回房間抄錄經書,在住持大師有空時會去與其討論佛法……這樣修身養性,也讓冉凝的心境更加平和了。
這日晚上,冉凝抄完最後一份經文,時間已經不早了。寺裡的僧人都睡了,碧竹靠在床邊打哈欠。
冉凝放下毛筆,看了看剛寫好的一頁,然後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想前明天上香的時候將經文拿去燒掉。
「碧竹,回房睡吧。」冉凝對碧竹道。
碧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問道:「您抄完了?」這些東西要冉凝自己抄才能彰顯誠意,所以她是不能幫忙的,只能在一邊陪著。
「嗯。」冉凝點點頭,「時間不早了,快去睡吧。」
「好……」
碧竹話間剛落,房門就突然被從外面踹開了,三個提著大刀的蒙面黑衣人一下闖了進來——
冉凝和碧竹都嚇了一跳,碧竹立刻大叫:「救命——」後面的「啊」還沒叫出來,黑衣人的刀就沖她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