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隱情
兩人回到府上已經是晚飯後了,晚飯冉凝帶著鐘溯去了以前老萬平伯常去的一家小店,小店地方不大,也十分簡陋,但飯菜的味道都很好,之前是一對老夫妻在張羅,現在已經交到的兒子和兒媳手中,味道不比之前差,食材也很新鮮。這樣一家小店,只有熟悉的老客人才會流連忘返,他們的下一代也會遵循這種對樸素味道的欣賞,成為新的常客。鐘溯看樣子很喜歡那裡,冉凝雖去的次數不多,卻也對那裡純樸的味道情有獨鍾,不是最好,卻是最用心的。
回到府中,碧竹聞信迎了出來,今天兩人出門並沒有帶她,院中還有很多事需要她幫忙打理,實在是走不開。
「姑爺,少夫人,尊塵師父來了,現正在侯爺處等著姑爺呢。」碧竹說到。
尊塵可是有些時候沒過來了,最近鐘溯也沒什麼問題,他也能多得些清閒。
「知道了。」鐘溯點點頭,吩咐小五,「去祖父那兒回話,說我去母親那兒請安後就過去。」
「是。」小五立刻應著,快步向鎮北侯的院子走去。
來到譚氏的院子,鐘溯擺擺手沒人讓通傳,徑直帶著冉凝走向主屋,剛走到門口,就聽道譚菱嬌軟又帶著些哭腔的聲音。
「姑母,這次是菱兒的不是,因為嫉妒表嫂能嫁給表哥,心下不甘,才做了糊塗事,求姑母不要怪罪于我,菱兒知錯了。而母親所為,菱兒是半分也不曉得。否則為著名節,菱兒便是拼死也不會同意的。」她知道譚氏不傻,與其找藉口,不如直接認了,拖上鐘溯做藉口,還能博取譚氏的同情和好感。
譚菱還需要靜養,所以譚氏讓她留在府中,畢竟鎮北侯府的條件比譚府好的多,有利於譚菱靜養。
譚氏雖對譚菱有些失望,但那畢竟是她的侄女,從小看著長大的,終歸有感情。
長長地探歎了口氣,譚氏語重心長的說到:「若非姑母真心想迎你進門,也不會如此極力為你爭取。但這事急不得,你尚且年輕,也不必操之過急,我們徐徐圖之,總有辦法的。」
之前譚氏也是頗為著急的,但經過近來這些事,譚氏反倒冷靜下來,她這些年為著譚菱和鐘溯的婚事,已經與她相公疏離了許多,公公對她也不如之前滿意,她要做的首先是緩和夫妻關係,重得公公信任。到時候在議譚菱過門之事,說不定可以事半功倍,而她昨晚也想到了一個好藉口,到時恐怕公公也好,她相公也好,都沒有理由反對了。
譚菱一聽有門,立刻問道:「姑母可是有主意了?」
譚氏笑了笑,毫不避諱的說到:「冉凝與溯兒雖是賜婚,但鎮北侯一脈的子嗣也十分重要。別府的三年無所出方可納妾,但鎮北侯府一年無所出就要考慮納妾了,到時候想必你姑父和侯爺也沒理由拒接。我可以說直接抬你做貴妾,等你生下子嗣,直接抬做如夫人,到時候冉凝也不敢給你臉色看,與正室並無區別。」
譚菱一聽,立刻嬌羞地笑了,「謝姑母為我籌謀,菱兒的終身大事就全依賴姑母了。」
「放心便是。」譚氏拍拍她的手。
「不過……」譚菱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姑母如何肯定表嫂這一年不會有子嗣?」
譚氏笑了笑,說:「我的兒子,沒人比我更瞭解他。」
「是,是菱兒多慮了。」譚菱立刻笑盈盈地給譚氏錘肩。
譚氏之所以放緩了要納譚菱進門一事,除了為自己的地位考慮外,還有其他考量。這次譚菱與鐘溯獨處的傳言也好,譚菱假意落水,陷害冉凝也罷,都讓她對譚菱和她嫂子有些失望。把事情拖下來,也是想看看譚菱是不是真的適合鐘溯,適合鎮北侯府。如果不合適,那時譚菱依舊年輕,也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站在門口的冉凝聽完這番話,心裡可謂是五味雜陳。如果現在這個狀態一直保持下去,她一年無子嗣是肯定的。到時候她也沒有反對的權利,即便皇上不高興,也要考慮到鎮北侯府的繼承問題。
鐘溯握住冉凝的手,瞳色深不見底,他能感覺到冉凝的情緒,卻並沒有說什麼。
兩人在門外站了片刻,鐘溯牽著冉凝的手往回走。冉凝不解地看向他,鐘溯沒解釋,只是握著她的手更用力了。在走到院門口時,對丫鬟道:「去告訴母親我和少夫人已經回來了,我身體不適,就不去請安了。」
說完,也沒管丫鬟是什麼表情,直接帶著冉凝回了清風院。
回到主屋,鐘溯將人都遣了下去,關上門,只留下他與冉凝兩個人。
冉凝什麼都沒問,但情緒明顯不高。
鐘溯看著她,說道:「對不起。」
冉凝抬頭看向鐘溯,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說,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鐘溯坐到她身邊,輕聲道:「我娶了你回來,卻沒能讓你成為我真正的妻子,我很抱歉。這件事說來話長,你願意聽嗎?」
鐘溯願意主動向她解釋,冉凝自然是願意聽的。
「你說吧。」冉凝說道。
「我不是不想與你圓房,而是沒辦法。」鐘溯語氣中也帶著些憂愁和無奈。
冉凝想了想,問:「是因為走火入魔的原因?」
「是。」鐘溯點點頭,說道:「習武之人,男子所練的內攻為陽,女子的為陰,但陰陽相輔相成,依附而生,即便內功會助長一面,但依舊會維持一種平衡。而在我走火入魔後,這種平衡被打亂了,我的內力變成了極陽,陰的這部分被全部吞噬了。所以我必須開始練極陰的內力,來壓制極陽,以維持這種平衡,讓自己不會一直處於瘋魔中。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在房事了變得無能為力,所以才遲遲沒能圓房。而那些助興的藥,我沒試過,也不敢試,萬一弄不好,等我清醒過來恐怕看到的只能是你的屍體了。就算僥倖無事,是藥三分毒,我也不希望我們的孩子因為這種藥物受到影響。所以我很抱歉,不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婚姻。」
聽完鐘溯的解釋,冉凝不但沒有再覺得難過,反而釋然了。並不是鐘溯不想,而是本身不能,作為一個男人,鐘溯能把這種隱疾與她說明,已經是相當難得了,而且也是為她與孩子考慮了良多,才做了這個決定,她還有什麼可抱怨、不滿的呢?鐘溯走火入魔也是不得已,落下這種問題應該也是事先沒有預料到的,她根本沒有理由為這種非人為能掌控的事跟鐘溯生氣。
「我知道了。謝謝你為我著想,沒關係,我會一直陪著你。」冉凝主動握住鐘溯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今天母親的話的確讓我有些難受,但這並不是你的錯,我也沒有做錯什麼,我們既然是夫妻,就要一起面對這件事。即便我們一輩子都只能這樣,我也不會離開你。」
鐘溯一把將冉凝扯進懷裡,緊緊地抱著她,低聲道:「謝謝。」
「我不想聽這個,這原本就是我應該做的。」冉凝回抱著他,聽著他有力的心跳,似乎一切煩惱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母親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別說一年,就是十年無所出,我也不會抬別人進門。我的情況祖父和父親都知道,姑母也知道,母親想得太簡單了,無論抬幾個人進門,結果都是一樣的,所以無子嗣一事根本不足以成為我納妾的理由。大不了我宣告全天下,看母親到時候還有什麼理由。」鐘溯說道。
「胡說。」冉凝輕拍了他一下,笑道:「這種事怎麼可以宣告天下?」
「我不在乎,反正我只要你一個。」鐘溯的語氣十分堅決。
冉凝將臉埋進鐘溯懷裡,悶聲道:「你的心意我懂,但這件事還是不要讓外人知道得好。」這可事關鐘溯的臉面和尊嚴,在冉凝看來是斷不可說出去的。
鐘溯抱著冉凝,不再吭聲,算是聽了冉凝的話。不過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抱了一會兒,冉凝從鐘溯懷中退了出來,說道:「師父還在等你呢,你先過去吧。」
「好。你跟我一起去嗎?」鐘溯問。
「不了,下次我親自下廚,再請師父來用飯。」冉凝微笑道:「今天有點累了,想沐浴後早些休息。」
「好,讓碧竹進來伺候你,我先去祖那兒。」
「嗯。」
鐘溯出門後,叫了碧竹進來。
「明天開始小廚房每天都燉一些溫補的湯給夫君,記住,一定要溫補的,不能燥熱。」冉凝吩咐。
「是,奴婢知道了。」碧竹應該道。
「每天的食材都要給我過目,不夠新鮮的一概不要。」給鐘溯吃的,冉凝不允許有半點馬虎。
「是,少夫人放心。奴婢從萬平伯府帶了一本溫補的食譜,是當年專給老伯爺燉湯的廚娘送于奴婢的,之前老伯爺也一直在用,一定讓姑爺喝一年都不帶重樣的。」
「好。」祖父用過的東西,冉凝還是很放心的。
次日一早,鐘溯照常上朝。下朝後,被獨自叫到了禦書房。
「臣,參見皇上。」鐘溯跪地行禮。
「起來吧。」皇上擺擺手,讓他起身,問:「婚後一切可還好?」
「是,勞皇上掛心,一切都好。」鐘溯應道。
「對冉凝可還滿意?」皇上又問。
「是,夫人溫柔賢慧,多謝皇上賜婚。」鐘溯認真的說道。
見他態度不似做假,皇上微微歎了口氣,說道:「昨天一早,翰林院侍讀學士馮勤上書,求朕允了你與你表妹譚菱的婚事。」
鐘溯一愣,眉頭也跟著皺起來。馮勤是譚夫人,也就是他舅母娘家的侄子,也是譚菱的表哥,比他還大上不少,這個年紀能混到從五品,也實在難得了。不過母親昨晚還勸譚菱等一年,馮勤昨天早上就上了摺子,肯定是他舅母去求的,而且還沒有與他母親通過氣。
「你覺得如何?」皇上問。
鐘溯剛想跪下回話,就見常公公快步走了進來,對皇上道:「皇上,賢貴妃娘娘給您送參茶來了,現在正在外面候著呢。」
不管賢貴妃的到來是巧合還是故意,對皇上也好,鐘溯也好,都可謂是來得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