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花園
回院子沒多會兒,譚氏那邊就派了丫鬟來叫鐘溯過去。
「跟我一起去吧。」鐘溯對冉凝道。他覺得冉凝有權知道他與母親的談話,尤其是肯定要涉及到譚菱的。
冉凝搖搖頭,說:「我不去了,今天樂卿給我安排了事,我想儘快完成。」
鐘溯見她並沒有什麼異樣,才放心道:「好,我很快回來。」
「嗯,去吧。」冉凝笑了笑,淨過手後進了暖閣。
「母親。」進門後,鐘溯向譚氏行禮。
譚氏身邊還坐著哭哭啼啼的譚菱,鐘溯皺了皺眉,心下十分不耐。
「溯兒,這件事你覺得應當如何?」譚氏問。
「我與譚菱並無越矩之舉,何談要如何?」鐘溯知道母親是像借這件事逼他就範,但他並不吃這一套。
「當日的確是我疏忽了,但現在事情傳開了,總要給菱兒一個交代吧?」譚氏很不滿意鐘溯的態度,但也沒立刻指責於他。
「這事本就是一場誤會,我認為當務之急是找出傳這件事的人,由其去澄清,恢復譚菱的名節。」這件事本就與他無關,他也沒有必要為此負責。
「你怎麼能這樣說話?澄清之後就能恢復名節了嗎?事情已經傳出去了,解釋多了只會讓人覺得越描越黑。」譚氏顯然不贊同鐘溯的做法。
「母親,事情還沒描,您怎麼知道會越描越黑?」鐘溯表情十分嚴肅,說:「既然這件事關係到我,我要查也是名正言順。我剛娶了冉凝進門,絕不允許她進門後因為這種無中生有的事,受到一點委屈。查清楚對我,對冉凝,對譚菱都是有益無害的。而且如果這事真是從鎮北侯府上傳出去的,府上也是時候立一立規矩了。」
譚氏緊鎖著眉心,問道:「這是冉凝的意思?」
鐘溯明白這是母親對冉凝不滿,才總把不順她心的事推到冉凝身上,「不是,是孩兒的意思。反正這件事要查也不難,舉手之勞,母親何必阻撓?」
「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強呢?」譚氏實在不明白,譚菱水靈靈一個大姑娘,鐘溯怎麼就看不上呢?又是自己的表妹,從小就認識,人品德行都信得過,鐘溯怎麼就不動心呢?
「孩兒不孝,讓母親煩心。但這件事必須查個明白,請母親見諒。」鐘溯毫不退讓。
此時,譚菱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嗚咽著說道:「若非真無退路,菱兒也不會來打擾表哥和姑母。如今菱兒名節已失,要挽回談何容易。表哥若不願幫菱兒,菱兒就只有一死以示清白了。」
「溯兒,你看你都把菱兒逼成什麼樣了?」譚氏的火氣也竄了上來,說道:「你若不答應,我就同你父親和你祖父說去。」
「母親,您冷靜一些。」鐘溯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即便是祖父和父親,也會同意我將事情查清楚的。」
「姑母,菱兒真的沒臉活了。」說著,譚菱就站起身,哭哭啼啼地往個跑,看起來似乎是想找個地方一頭撞死了事。
譚氏見狀趕緊追上去,丫鬟們也跟著去攔,生怕真弄出人命來。
「溯兒,還不快來把菱兒弄回屋裡?」譚氏一邊拉著繼續想往院外跑的譚菱,一邊沖鐘溯喊到。
鐘溯冷漠地看了一眼院中鬧成一團的人,走出屋子。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等著鐘溯把譚菱弄進屋去,可不曾想,鐘溯直接從眾人身邊走了過去,頭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鐘溯一走,譚菱也不鬧了,直接坐到地上開始哭。譚氏看著離開的兒子,又看了看地上的譚菱,心裡真是累得緊。
暖閣裡,冉凝試了幾次不同的風格曲調,都不是那麼盡如人意。她也不是會在這個時候較真的人,寫曲子需要一點靈感,就像她抄家規時突然來了想法一樣,有時候越是勉強反而不盡如人意。
不再想曲子的事,冉凝隨手彈起了先前譜好的那首,這首曲子很舒緩,也不需要太多的技巧,但聽著卻格外舒心。有時候曲子真的不是攀比技法,而是看彈者對它的理解和想要表達出的意思。
鐘溯在快走進清風院時,就覺得身上的內力又開始有些不受控了。努力用意志力壓著,鐘溯步子有些緩慢地走進院子。剛踏進院子,就聽到冉凝澄澈的幾乎沒有一點雜質的曲音,他的心也忽然隨之沉靜了不少。慢慢走近房門,離得越近,琴聲就越清晰,他似乎也不那麼難受了。
冉凝的曲子中似有世外桃源的閒適安逸,又似有佛經般讓人安寧的寬恕,兩者融入曲中哪一方都不明顯,卻又彼此存在相依,讓人不禁想靜下心來,不想過去,也不考慮以後,只想享受現在的這份平靜。
不知不覺,鐘溯就這樣站在門外聽完了整支曲子,而讓他有些意外的,他的內力居然也安靜了大半,並沒有像平時那般越來越亂,最後陷入瘋魔。
鐘溯有些不解,抱著確認地態度,推門走了進去。
「回來了?」冉凝沖他笑了笑。
「嗯,剛才的曲子可以再彈一次嗎?」鐘溯問。
見他似是喜歡,冉凝點點頭,「當然。」
隨即又重新彈了一次。
鐘溯躺到軟榻上,靜靜地聽著,亂竄的內力也漸漸沉睡下去,就像從來沒有蘇醒過一樣。
冉凝彈了兩遍,等琴音停下,才發現鐘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冉凝不解地偏著頭看了鐘溯一陣兒,好像基本上她每次彈琴,鐘溯都會睡著,難道真的是她彈得太沉悶了?不過話說回來,讓鐘溯一個武將聽她彈琴也著實是有些為難他了。
起身活動了一下,冉凝輕聲走出屋子。在小廚房忙活的碧竹正要去回她點心已經做好了,沒想到冉凝就先出來了。
「少夫人。」碧竹走過去。
「點心做好了?」冉凝問。她發現鐘溯不喜歡太甜的點心,所以特地讓碧竹做了鹹口的。
「是,正在放涼。」碧竹說道。那些點心放涼後味道更好。
「嗯,陪我去後花園走走。」冉凝說。
「是。聽聞今年後花園的木芙蓉開得正好,少夫人若喜歡,可以折兩枝回來插瓶。」碧竹笑道。
「好。」冉凝點點頭,帶著碧竹出了院子。
冉凝離開沒多久,鐘溯就醒了。起身後,鐘溯坐在榻上運功一周,確定內力無恙,才放了心。他不知道為什麼冉凝的琴聲能壓制住他的內力,還是說這只是個巧合,但不管怎麼說,能讓他避免一次瘋魔也是好的。其實從他第一次在賢貴妃娘娘的生辰宴上聽到冉凝的琴時,心下就無比平靜,這也是他為什麼當時沒有離座的原因,若換作以前,他是根本不耐聽這些的,那些曲調只會讓他覺得煩躁。而他的姑母也是發現了這一點,才會注意到冉凝的。
後花園地方並不大,但應有的一樣不少,假山池塘,亭子樓臺,花草也是經過細心打理的,無一處不感覺到花匠的用心,這在一**武將家中是很難得的。
空氣中飄著點點漆味,是那些工匠給木圍欄重新上了漆,現在還未幹透,不過並不影響什麼。
「少夫人,您看,那花看得多好啊。」碧竹也是第一次來後花院,小姑娘的本性盡顯,格外活潑,「您看那邊,還有不少雀鳥呢。」
冉凝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有不少雀鳥,五顏六色的,有名貴的,也有常見的,只是不知道哪些是外面飛進來的,哪些是府上自己養的。
來到池塘邊,池塘中養了不少錦鯉,水不算清澈,但也依稀可見錦鯉的樣子。
「下次帶些東西來喂吧。」冉凝說道,她長這麼大,還沒喂過錦鯉,萬平伯府是沒有這種東西的。
「好。」碧竹立刻點頭,她也覺得肯定很有趣。
「表嫂?」一個嬌滴滴地聲音傳來,冉凝不用想都知道是譚菱。
轉過身,譚菱就站在不遠處的樹下,身邊跟著她的貼身丫鬟。見冉凝轉過頭,譚菱便走了過來。
「表妹沒事吧?」冉凝佯裝關心地問道。她並不知道婆婆與鐘溯說了什麼,但看鐘溯回來的反應,應該並不愉快。
「沒什麼,多謝表嫂關心。到底是我太急了,亂了方寸。」譚菱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與在大門口時那副天要塌下來的表情簡直大相徑庭。
「那就好。」冉凝也不想在發表什麼意見,她明白鐘溯的意思,也堅持自己的立場,所以譚菱想折騰就隨她的便吧。
「表嫂可是不喜歡我嗎?」譚菱看向冉凝的眼神帶著幾分難過,說道:「素問表嫂才華橫溢,而我素日讀書不多,自是不能與表嫂相較的。不過我與表哥自幼便交好,若非他走火入魔,也不會與我這般生疏。也許我這般說有失矜持,但我對表哥是真心的……」說著,譚菱抓住冉凝的手,一臉真摯的表情,「所以,還望表嫂不要因此記恨於我……」
說完也不等冉凝反應,身子一晃,直接栽進了湖裡……
「救命啊,快來人啊!表小姐落水啦!!」譚菱身邊的丫鬟反應非常快,立刻就叫了起來。
冉凝眉頭一皺,譚菱這一出她真不知道是愚蠢還是聰明,不過無論怎麼樣,她都不會讓對方得逞。
用手肘輕碰了碧竹一下,碧竹也很快反應過來,沖冉凝點點頭,冉凝縱身一跳,也下了水。
碧竹立刻扯開嗓門大喊道:「快來人啊,少夫人下水救表小姐啦!快來人幫忙啊!」
碧竹的嗓門比那丫鬟大,一時間倒把那丫鬟給喊蒙了。
聽到聲音,家丁們也紛紛跑了過來。
冉凝是會水的,所以她下水碧竹並不太擔心。就在冉凝接近譚菱,準備抓住她時,身子突然一輕,就被人抱出了池塘。
冉凝一轉頭,就看到身後抱著她,一臉嚴肅地鐘溯。而譚菱還在水中掙紮,口中叫著救命,似乎即刻就會滅頂。
「有沒有傷著?」一落地,鐘溯就仔細地檢查起冉凝,生怕她受到一點傷。
「我沒事,譚菱……」冉凝抹了一下眼睛周圍的水。
「不用管她。」鐘溯看都沒看譚菱一眼,接過趕來的小五遞上的披風,給冉凝披上,隨後抱起冉凝,頭也不回飛向清風院。
此時,聽到聲音的譚氏也趕了過來,看到眼前的一片混亂,立刻說道:「還不快把表小姐救上來?!」
家丁手忙腳亂地去求譚菱,等譚菱被救上來已經不醒人世了。
「快去請大夫,把表小姐抬到客房去。」譚氏說道。
「是!」下人們應著,趕緊行動。
「這是怎麼回事?」譚氏指著譚菱身邊的丫鬟問道。
「姑奶奶,您可要為我們家姑娘做主啊!」小丫鬟立刻哭哭啼啼地說道:「是少夫人將表小姐推下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