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生意

　　一個簡單的、幾乎沒有什麼多餘東西的房間中只有一大圈桌子、椅子。

　　藍澤他們進來後便見到正中間坐著幾個人，當中的那個有著一頭金色的、被不知什麼油梳理得順服貼在腦袋上、身材微微有些發福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大約有三十多歲，他的臉上掛著笑眯眯的微笑，見到這群孩子進來後沖眾人微微揚起下巴，示意帶他們來的人把他們領到座位上去。

　　隨即，他低聲對身邊的人吩咐了幾句，那些人點頭後起身，手中各自拿著怪模怪樣一個板子等在一邊。

　　「你們在這之前就是跟著這顆星球第十二基地的負責人一起負責挖掘能源石的吧。」那個金髮男人笑眯眯地對著孩子問道。

　　一群孩子彼此面面相覷，嘀咕了一會兒，才有人問：「什麼是第十二基地？」

　　男人的笑容微微卡殼，隨即繼續笑眯眯：「你們之前是跟著什麼人一起工作的？那人是不是叫皮恩？」

　　眾孩子再次嘀咕了一會兒，樓克皺眉道：「我們跟著老頭，皮恩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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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金髮男人整理了一下有些扭曲的表情，在什麼東西上點了點，原本空無一物的環形桌子中間出現了一副立像。一群土包子見狀一個個長大嘴巴震驚地倒吸一口氣。

　　「你們之前的負責人是不是這個人？」見一群熊孩子紛紛點頭，那個男人才長舒一口氣，對周圍的人微微點頭，然後，那些人就拿著一個個奇怪的金屬板湊到孩子身邊開始尋問具體情況——平時使用的是什麼型號的機甲，沙暴星上平時是如何尋找礦源、開採能源石的，他們平時去什麼地方開採、開採量如何等等等等。

　　藍澤這才恍然，這人估計是分撥將所有負責開採的人都依次詢問過——沙暴星上各個勢力可是幾乎每一撥勢力都有著單獨的開採領地，他們如果想要開發這顆星球上的能源的話，自然要好好詢問一下這些孩子了。

　　可惜的是，藍澤他們之前負責開採的地方因為大風暴期間被掉落下來的宇宙飛船砸得幾乎沒了原形，以前的礦洞也都因此徹底毀掉了。對方顯然也是清楚這一點才將他們這群孩子一口氣全都叫了過來統一詢問。不然，之前他們在詢問其他勢力的人時可是一個個單獨詢問的。

　　等過了一會兒，各個下去收集消息的人便統計回來了訊息，果然如格萊猜測的一樣，這群孩子說的、以前負責開採的地點此時已經全都毀掉了。

　　不過，其中一個工作人員低聲對他道：「那邊兩個孩子說，他們在大沙暴之後又發現了兩處礦產。而且其中一處似乎有b級能源石產出。」

　　「哦？！」格萊立即有了興致，他之所以人在這裡，只是因為剛剛他借著拯救者聯盟在這裡和自己的手下開了個小會，這才乾脆留下等最後一撥人的詢問結果出來。沒想到居然還有些意外驚喜。

　　接過手下交給他的、標注著採集點的地圖，格萊思索了一下向手下指出的兩個孩子方向看去。年齡不大，其中小的那個應該是這群孩子中年齡最小的一個了。

　　「讓其他人先下去，我單獨問問他們。」因為這上面寫的發現日期正是大沙暴過去之後他們新找到的，這說明他們是在發現大沙暴結束後、黑市商人全都離開之後才又去尋找的。他們為什麼要在明知道沒人收購這些東西後還去找尋能源石？

　　這只能說明要麼是他們兩個有些傻——習慣了被人壓著去挖礦的生活。要麼就是他們兩個覺得以後這裡還會有人來，才特意積攢一些能源石準備回頭留著當作資金。

　　作為一個商人，他更希望自己遇到的是一些聰明人，這樣才能有更多的發現不是嗎？

　　於是。所有的孩子都被原路送回，除了藍澤與蒼擎。

　　藍澤笑眯眯地坐在那個微胖的黃毛胖子面前，笑眯眯的樣子看上去是那麼的討喜，似乎有一瞬，蒼擎覺得藍澤的笑容和那個胖子臉上掛著的有那麼幾分相似似的。

　　「你們的這兩處礦點是在大沙暴之後發現的？為什麼大沙暴之後你們還要去找礦洞呢？」格萊頗有興趣地對面前這兩個孩子問道。

　　那個年齡稍小一些的歪頭沖著格萊笑笑，代替兩人回答：「我們本來是想找些食物的，您也知道，黑市商人走了之後我們就沒辦法去換食物了，所以只能自己想辦法找些吃的。沙暴星上到處都是岩縫和隧道，我們在找卵的時候不小心找到了這麼兩處礦洞。」

　　「哦？這麼說來……你們手中還有能源石？」格萊臉上的笑容變得頗有深意。

　　藍澤笑眯眯地點頭：「是有一些，數量不是太多。」說著，他再度睜大眼睛看向格萊，「聽說您是個大商人呢，我們以後還不知道要生活在什麼地方，所以如果能有一些收入的話……」

　　「哈哈哈哈……」格萊笑得眼中都有淚水冒了出來，這個孩子真的很有意思，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這邊如今已經徹底掌握了這顆星球的開採權，又怎麼可能看得上他們手中的那點能源石呢？

　　就算他們要賣掉，那東西也得能在他們的手中才有資格和自己談條件吧？

　　「你們不會是想把那兩個礦洞賣給我吧？」格萊笑得有些戲謔。

　　藍澤搖頭，那兩個地點都給他們標注在了地圖上，自己兩人現在沒有行動自由，怎麼可能用這些東西和他談條件？「之前我們問過飛船上的人，他們說，在我們離開之前可以把我們的私人物品全都拿回到飛船上。」

　　藍澤說著，見格萊已經笑得沒有之前那麼厲害了，一側的眉毛也微微挑了起來，於是又對他靦腆一笑：「我們在大風暴那陣和之前的同伴吵架了，所以就搬出了基地。」他這話故意說得含糊一些，讓人不知道自己兩人是在大風暴前搬出來的，還是在大風暴後。「其實不止是我們，其他人也有偷偷在外面藏一些自己挖到的、品質不錯的能源石，老頭實在太黑心了！平時連飯都不給我們吃飽，所以大家都會偷偷藏下一些東西。」

　　藍澤是知道樓克會偷偷留下一些能源石的，只是不知道他把東西藏到了什麼地方而已。

　　「哦？所以？」格萊再度挑眉。

　　「數量不是很多，但裡面有c級的、b級的……」藍澤說著，笑容更加燦爛了一些，「還有一點a級的。」

　　「……行啊，如果你們能拿回來，我願意用公道的價格收購。」格萊沒有當冤大頭的想法，他所謂的「公道」價格也都是對於能源石進貨時的價格。如今一般機甲所使用的、加工後的能源結晶的能量都是介乎於b級和c級之間的一種物質。這種物質一塊大約只有100克左右重，價格約在星盟幣的十星幣左右。

　　b級的能源石每百克的出售價格差不多在十四星幣。而a級的，則在三十星幣左右。但其實，能源石越高級的、其重量也就越重，a級能源石的體積可只有b級的一半。更高級的則看上去更少些。

　　如果他要收購這兩個孩子手中所謂的能源石，b級的能給出他們7星幣就已經很客氣了。

　　但這並不是他要和這個孩子做生意的最主要原因。

　　格萊是個典型的商人，而在他看來，藍澤這個孩子很聰明，這也就讓他有了給這個孩子一個機會、並且留下一些好印象的打算。

　　此外，他並不是卡爾莫那個與走私者、逃犯有著深厚仇恨的人，更不像一般人似的，對於基因改造者有著天生的偏見與鄙夷——那些人對於基因改造人的偏見可都是幾十年前的老印象了。那時的基因改造人根本就沒有被賦予感情，甚至還盡可能地被剝奪了各種感覺。製作出來的基因改造人們雖然身體強大，但卻完全不像一般人類，反而如同披著人皮的機器人一般。

　　這才被其他同為人類的人感覺到了被褻瀆、被污蔑，從而在感情方面根本無法接受。導致普通人對於基因改造人的強烈排斥與反對。

　　而最初的那些基因改造人也很快就因為及機體上的各種缺陷導致了最終的死亡。

　　可後來這一二十年間的基因改造人卻不同，尤其是梅德爾生物工程公司在十二年前被查破前，據說他們幾年前曾做出過一批被稱之為「絕唱」的最強基因改造人。這些人的基因中有著某些大宇宙融合後人類身體中意外激發出來的能力的基因。

　　雖然這一批基因改造人只是實驗體，也只做出過那麼一批、數量不足百的實驗體。可從時間上來推算，格萊總覺得，如今發現的這批孩子無論是從性格上、還是某些方面展現出來的能力中都似乎有著那「最強」實驗體的影子。

　　就算他們不是那一批孩子，卻應該也是用類似的方式培育出來的。這樣的人還能被稱之為「偽人」嗎？當這些被人們認為是披著人皮的機器人擁有了真正的感情、有著正常人類的思維、生活模式，他覺得，或許這些人能夠帶給他更多、更大的利益也不一定。

　　藍澤不知道這個金毛油頭大叔到底為什麼會答應自己的提議，也不清楚最終讓他拍板決定的由頭到底是什麼。

　　他之所以敢在離開之前對他如此建議無非是在發現這個人似乎有著商人的性格，這才想要試著賭一把。

　　沒錯，賭一把。

　　究其緣由，最終促使他冒這個險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他們藏在地表某處的那些s級能源石。那些能源石是他們從熔岩附近找到的，這件事情藍澤不確定之前那批機甲戰士有沒有告訴其他人知道，但卻清楚，一旦沙暴星這裡被徹底開採、開發出來的話，接近地心的熔岩附近會產出s的事也會被人知道。

　　更因此，如果那些四處找尋帝國戰艦人們發現地表上居然有人藏起過s能源石的話……那會不會查到自己兩人身上？會不會有更多更麻煩的後續？

　　藍澤不敢深想，但他卻不得不想辦法掃清尾巴。所以他才借著這次機會和那位金毛試探了一下條件，沒想到……他居然貌似……成功了？

　　在此之前他曾經從管理這群被收容進來的人的工作人員那裡套過話，說過自己想要保留自己的私有財產的想法，對方表示只要這些東西沒有危害性是不會對他們限制的——要知道解救者聯盟可是打著救助的旗號來解救這些身處於危機之中的可憐人的。

　　以解救者聯盟的一貫行事來講，是不可能真的做出掠奪他人私有財產的行為，更何況他們將會在這顆星球上再停留上一段時間，到時候多少好處撈不到？

　　藍澤兩人再度爬上自家桌子號，那個外表坑坑窪窪、四條腿不一樣長、腿上還有明顯的、重新連接過的痕跡的桌子號，如今居然又能行駛在這蒼茫的曠野之中，不得不說算是一種奇跡。

　　兩人小心謹慎地行駛著，同樣的，有兩架真正意義上的機甲跟在他們的身邊。這兩艘是要跟著去查清楚他們所說的產出能源石的礦洞是不是真的存在，外加路上看護住這兩個孩子，免得萬一他們有什麼詭計半路跑了的話怎麼辦？

　　幸運的是，藍澤兩人並沒有給他們找事，只是在某個被他們以前當作休息地方的岩洞中耽誤了一會兒、取了些他們兩人說是私有財產的東西，才又帶著他們一起回到了戰艦停留的地方。

　　等到達之後，藍澤十分開心地從桌子號裡放下了一些裝著能源石的箱子，交給金毛油頭的手下。

　　「這些都是？！」看看藍澤這個小傢伙，再抬頭看看那個破破爛爛的機甲，沒想到這東西居然這麼能裝？

　　藍澤點頭：「對啊，就是這些。」

　　此時，另一個工作人員指著藍澤兩人的桌子號問道：「你們這台破……這台機甲還要不要？」

　　這麼破爛的東西在場的人中沒有一個看得上，再加上這台機甲的型號早已老舊到可以放到博物館中去展出的了，讓他們帶上飛船回頭一起帶走他們都嫌占地方。

　　藍澤一臉正色地對他道：「要！當然要！桌子號可是從小陪我們一起長大的夥伴！我們平時不是住在基地裡就是住在它的裡面，怎麼能夠拋棄它？！而且萬一到了地方沒地方住，我們還能住在它裡面呢！」

　　那人張口結舌地看著他，好半天才勉強點了一下頭：「隨你們。」這東西，就算到了收容星球也沒人要啊！他們千里迢迢帶著這麼一台破爛去星盟，到時就算想開著這東西代步、上路，估計也沒地方允許它上路。到時再丟掉，人家還得收取他們亂丟大件垃圾的費用呢！

　　格萊的手下咳嗽一聲：「我們清點一些東西的數量和價格吧。」

　　箱子數量不少，他們統計了一下後給出兩個孩子一份價目表——c級能源石每100克3.5星幣，b級每百克7星幣，a級每百克15星幣。

　　藍澤皺眉思索了起來，他不知道當初老頭與黑市交易時的價格到底是多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拿到星盟之後能買多少錢，但他卻清楚，這些東西最好儘快出手，少生些事端才是最好的選擇。即使現在吃些小虧問題也不大。

　　「你們稱重吧。」藍澤看完價目表，思索了一下並沒有和他們討價還價，畢竟，自己還要坐著人家的飛船去星盟呢，現在殺價殺得太狠的話，恐怕之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不過其實格萊給出的價格還算公道，這些收購價差不多就是正常出售價格一半左右，畢竟還要考慮到他們需要將這些東西運送會星盟的成本，以及將這些能源石加工成適合絕大多數設備使用的通用燃料的成本、以及銷售渠道什麼的等等，他們只賺一倍真心一點都不黑，這可以說算是格萊給出的大優惠了。

　　藍澤他們放下來的金屬箱子以c級能源石為?本，一箱可以裝載10公斤左右，這樣的c級能源箱只有一只。b級能源石同體積下的重量大約比c級重一倍左右，一共有半箱，此外還有a級能源石少半箱，如此一算下來，他們兩人此次這些能源石居然一共換到了將近25萬多星幣。

　　對方的工作人員交給兩人一個小小的芯片：「這個你們拿好，你們現在沒有個人終端，所以我們只能給你們一個不記名的星盟卡，二十五萬五千的星幣都在裡面，你們可以等一會兒回到飛船上，用飛船的公共電腦查一下裡面的金額，等什麼時候回到星盟領到個人終端後，就能用裡面的錢了。」

　　藍澤呆呆看著這枚小小的，不過小指甲大小的芯片，許久才抬頭看向那個工作人員：「你是說，這東西裡面就有我們的錢？」

　　那人以為是藍澤兩人沒見過這種東西才多詢問上一句，耐著性子點頭道：「沒錯，錢就在這裡，等你們到了星盟之後就知道了，在那邊人們買東西、賣東西都要靠著這裡面的錢來買賣。」

　　藍澤再次確定：「這個樣子的東西裡面是不是都是放著錢的？」

　　那人再次點頭稍加解釋了一下：「你們這種是不記名的，沒有密碼，等到了星盟之後最好導入註冊過的個人芯片中。」隨後叫過一個人來領著這兩個小鬼送回拯救者聯盟所在的飛船。

　　而藍澤則將那個小小的芯片緊緊攥在手心中，另一隻手用力地拉住蒼擎的手。等兩人回到自家飛船上、回到自己的房間中，他才打開櫃子、抱出自己的空間箱，在裡面飛速地翻找起來。

　　存放雜物的角落中東西可真不少，不過藍澤要找的東西雖然個頭非常小，但卻就放在了那個藍色的、吸收能量的東西旁邊，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了。

　　將兩枚一模一樣、大小也完全相同的芯片並排放在掌心，藍澤偷偷地跟蒼擎咬耳朵：「阿擎，說不定咱們恐怕要發財了！！」

　　蒼擎習慣性地將自己的下巴放到藍澤的肩膀上，聞言後點了一下頭。

　　「這兩個東西的大小、顏色、外形基本都一樣……」說著，藍澤還輕輕掂掂它們的重量，似乎重量也差不多。「這東西據說是要插到個人終端裡面使用的，這麼說來……」說著，他咽了咽口水：「只要這東西也是不記名的，沒有特別加過密的咱們回頭應該就能用……」

　　他不知道老頭的具體身份，但肯定不是什麼體面人。從空間箱裡的東西數量上來看，老頭恐怕是有長期逃亡的打算，這樣一個人應該是不會使用記名的星幣卡來存錢的。至於加沒加密……藍澤暫且持保留意見。

　　藍澤再次小心謹慎地將芯片放回到空間箱中，他雖然知道如今的飛船上可以查詢芯片中的金額，但金毛手下給自己芯片時已經在他自己操作的終端上登錄後查給自己看過一次了。而另一片……他怕萬一用飛船上的電腦查過後留下什麼訊息被人知道了的話怎麼辦？還是老實等到將來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說吧。

　　將空間箱再度塞回到櫃子中，藍澤這才在再度長歎一聲，低聲和蒼擎嘀咕了一句：「希望咱們的機甲……沒人動。」

　　是的，機甲，他們的機甲現現在要是被別人偷偷進去過的話那後果……

　　今天賣掉的那些c、b、a級能源石中的一大部分都是之前他們挖能源石時悄悄存在「倉庫」中、上次大風暴中收進自家機甲中的。

　　而如今，他們的機甲中除了這三種能源石各自少留下了一些之外，剩下的，可還有足足七個箱子中裝得都是s級能源石呢！

　　按照高一級別的能源石就要高出一倍價格來算，他們如今擁有的那七口箱子的價值至少在兩百萬以上，這還是那個金毛給出的批發價。

　　這些能源石他不敢現在拿出來賣掉，更不敢讓別人知道，所以只能先帶走，將來或者自己使用、或者找機會再加工、或者找路子偷偷銷售。總之，不管這些東西將來會派上什麼用場，都不是現在他們所能處理的、更不敢留在這裡當證據的。

　　於是，現在趕鴨子上架的兩人只能祈禱那東西千萬別被人發現。幸好，桌子號的外形太磕磣，剛剛他們說要將桌子號帶走時應該也沒人想到那裡面居然還有能源石留下。畢竟，誰都沒想到，當初老頭為了利益最大化而將桌子號裡幾乎所有的武器、備用配件全都拆掉了，換成盛放能源石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