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食物？珍饈

　　有些強烈的燈光下反射出一片晶瑩剔透的熒光白，那是密密麻麻宛如玻璃球一般擠在一起的……卵。

　　有些類似魚卵、昆蟲卵一樣的東西，裡面有著淡淡的黑色反光和赤紅的顏色，密密麻麻一大堆，就擠在洞穴之中。

　　藍澤倒抽一口氣，愣了好半天才拼命地拍著斜前方的座椅靠背：「快快快、過去看看！」他不確定這些東西的「母親」會不會回到這裡。如果那些生物的習性如各類螃蟹、蝦、魚一樣的話恐怕會是生下來後就不管了，但如果和某些昆蟲的習性一樣的話說不定以後還會回來……無論如何，這些東西——可都是好東西啊！！

　　蒼擎一言不發地操作機甲緩緩靠近那堆密密麻麻足以引發密集恐懼症的東西，機甲停在那些東西附近後，藍澤調整畫面仔細放大那堆東西的畫面，辨別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湊到靠背旁以極輕柔的聲音道：「是受精卵。」

　　蒼擎眨眨眼睛，他不明白這個詞匯的意思，但並沒有在此時打斷藍澤。

　　藍澤深吸一口氣，壓制著自己興奮的情緒，讓蒼擎操作著伸出兩隻機械臂，輕輕巧巧、小心翼翼地取了一枚過來。

　　卵與卵之間有著一層薄薄的、薄膜一樣的東西，將它們連接在一起，固定在這個岩洞中的一角。這枚卵被取下後送進正前方打開的通口，一直送到兩人所在的機艙內。藍澤與此同時一躍而下，等在艙門內。

　　當那枚卵被送進來後他異常興奮地驚呼一聲：「好大！」隨即將它直接帶到幽暗艙內的一角，那裡有著這台機架上自帶的元素分析儀。

　　表皮粘液、表皮本身、打開表皮內部後裡面的液體、黑色的部分等等一一測過，藍澤興奮得險些在狹小的空間內翻起跟頭來：「水分、脂肪、蛋白質、鈣、磷、鐵……這就是魚子嘛！無毒、無有害成分、可供人體吸收……阿擎阿擎阿擎！我們有吃的了！！」他興奮地蹦達了起來，轉頭一下子跳到站起身的蒼擎身邊，樓主對方的脖子歡蹦亂跳起來。

　　蒼擎伸出雙手扶在他的腰間避免他因為過度興奮摔倒地上。雖然蒼擎明白這東西能吃，但因為以前從沒吃過真正的食物，所以完全無法想像出這種東西的味道，更不明白藍澤為什麼會興奮成這樣。對於他來說，所有的東西都是同一種口感的——流質、果凍似的口感、無需咀嚼、用以補充人體所需能量，僅此而已。

　　但既然藍澤喜歡，那他就會陪著他一起吃。

　　一口氣用機械臂取進五枚卵回來，蒼擎再次操作機甲緩緩爬回他們最早進入的、有著b級能源石礦的洞穴。

　　此時，確認附近沒有什麼東西後，藍澤有些頭痛地看著機艙內的幾枚卵：「……我們沒有火。」

　　說來也真是有些可笑，因為所有的食物和水全都裝在相應的容器中，更因為這些東西數量有限絲毫不能浪費，所以他們每次都會就著原有包裝統統吃光。

　　無論外界的溫度過高還是過低，藍澤他們都不需要擔心，因為機甲中、基地裡有專門的設備可以調節溫度、濕度。就算一時不得不躲入大裂縫中沒有機甲可以乘坐，只要不被外面的太陽直接曬到、風沙吹到，還是能勉強想辦法躲避一二的，只是如果到了夜晚，無論裂縫裡面還是外面都會寒冷異常，那時如果沒有可以保暖的東西可就危險了。

　　想到這裡藍澤忽然兩眼一亮，兩眼熠熠生輝地看向蒼擎：「蒼擎，咱們到地面上去做飯吧！」

　　蒼擎微微挑起一側眉毛，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外面的氣溫高，石板上的溫度更高，完全可以弄熟這些東西！」說著藍澤舔舔自己的嘴唇，眼珠轉了轉，「咱們上去時另選一個方位，找點遮蔽物，等把吃的弄熟、藏起來一些、吃飽之後再和他們集合。」

　　每次和樓克他們集合的時間都大致是在沙暴星的傍晚時分，所以眾人大多都會選在臨到時間的時候再上去。這次收集來的卵一共有五個，他們今天肯定吃不了，但如果就這麼放棄剩下食物的藍澤也不願意。但他更不願意將東西帶回基地被老頭搜出來充公，因此最好還是這次盡可能地吃掉一部分，剩下的找個地方藏起來，等三天後回到這裡拿到東西帶著一起下大裂縫。

　　至於下次回來後還去不去那個地方找卵吃？天知道那些東西什麼時候能孵出來？如果他們到的時候已經孵出一大群小海鮮、順便再來一兩頭成年的……那麼美的畫面藍澤連想都不願意想，自然更不願意親自去觀摩。

　　帶著五枚卵，藍澤忍著肚子餓的感覺，在蒼擎的操作下一點點地看到了來自正上方的光線，那光線越來越大、天色也越來越亮。

　　兩人選了遠離入口時的另一個方向悄悄爬出大裂縫，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附近並沒有其他人的蹤影。藍澤操作著屏幕左右仔細打量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塊平整的大石板，這塊石板在恒星照射下反著耀眼的光，仔細看時還有一種模糊的恍惚感，那是氣溫太高導致的視覺偏差。

　　雖然沒測量過，但藍澤懷疑那石板的溫度至少在八十度以上，這個溫度用來處理海鮮的卵已經足夠了。

　　沙暴星上的氣溫很極端，白天時十分容易就能攀上五六十度，甚至更高。到了夜間的時候則有可能驟降到零下三四十度，甚至更低。

　　所以藍澤想要利用外面的氣候做飯的這一想法十分容易地就達成了。還沒等他們把其中一枚卵放到石板上，那枚卵剛剛拿出去、暴曬在恒星的光照之下，那枚卵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迅速的萎縮、外表皮變得皺皺巴巴起來。

　　「拿進來、拿進來！」藍澤嚇了一大跳，他還是低估了正午時分外面氣溫的恐怖，以及不遠處那恒星散播熱度的能力！

　　原本每一枚卵都足有兩個少年腦袋那麼大，可現在這枚才拿出去沒多久的卵就迅速抽抽了一半左右，整個表皮變得皺皺巴巴的，但剛一拿進來藍澤就聞到了一股引人腹中饑腸轆轆的香氣。

　　「……熟了，居然真的熟了！」藍澤眼中帶著震驚、希望以及忐忑。口中的唾液也不由自主地迅速分泌著。只是他雖然很想嘗嘗味道，但卻依舊先取了一部分拿到分析儀那裡辨別了一下裡面的成分。

　　「水分幾乎全都蒸發了，不過沒問題，能吃。」藍澤深吸一口氣，從那個皺巴巴的卵上掰下一塊遞給蒼擎，自己也掰下一塊，看了看，然後送到口邊……

　　魚卵的味道到底是什麼樣的？藍澤記不清楚了，但這種味道卻是那麼的熟悉。因為脫水的關係，這東西的口感很乾，可就算這樣也不能遮掩它的美味。那種香氣、那種口感、吃到肚子裡的那種滿足感，都不是那些噁心巴拉的「果凍」所能比擬的。

　　藍澤一面吃著一面抽著鼻子：「都忘了，這東西和蛋黃的味道差不多，不過以前吃的沒有這麼大的，感覺不一樣很正常……你怎麼了？」說著，藍澤發現自己面前的蒼擎並沒有吃東西，而是直直地看著自己，「你也嘗嘗，看合不合口？這東西比咱們吃的垃圾強多了……」

　　正說著就見面前的少年緩緩抬起手，在藍澤的臉上蹭了蹭，手收回去的時候那上面帶著晶瑩的水跡。

　　藍澤再度愣住，有些不解地摸摸自己的臉，卻也摸到了一把水……水？「我……哭了？」不就是許久沒吃到過正常的食物嘛？至於哭嗎？可心裡卻莫名覺得有一種憋悶、難受，以及這些情緒終於被發洩出來的痛快感。

　　蒼擎如以往一樣，將面前的人抱進自己的懷裡，輕輕在他的背上拍著。他雖然不明白藍澤到底怎麼了，可卻能感覺到他的心裡很不舒服、十分不平靜。就仿佛以前的他一直在壓抑著什麼、忍耐著什麼，今天終於被這種他以前曾經吃過的東西味道勾起了對於許久以前的懷念、和對於如今生活的種種不滿的發洩。

　　將頭靠在蒼擎的懷裡，藍澤閉著眼睛，口中還是那種略微有一點點咸、滿口的香膩的感覺，這種味道是這麼的懷念，更加的讓他想要……

　　「這倒黴破星球上的日子真是讓人受夠了。」

　　「我一定會想辦法，咱們一起逃出去。」

　　「我之前記下了黑市商船每次離開的時間。」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你脖子上那東西，那東西太危險、也太致命了。我不確定那東西能不能遠距離操控、強行拆開會不會危及到你的性命。」

　　「我們也可以換個思路，那些來沙暴星上發財的傭兵小隊們不會在意這些，如果我們的實力足夠強說不定也能搭他們的順風車離開這裡。」

　　「前提只是你脖子上的東西，他們駐紮的營地在什麼地方我都打聽好了。」

　　「離開這裡，只要能找到一顆綠色的星球，就比如他們說過的那些狩獵星球，雖然危險了點，可到時我們就能換一種活法……」

　　蒼擎一直默默聽著懷裡的人嘀咕著，藍澤和以前一樣，說起來就仿佛沒個完似的，可他每次說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無比安心、無比溫暖。此時藍澤終於不再出聲了，蒼擎拍拍他的背，忽然開口對他說：「別擔心，我會帶你一起逃走的。」

　　藍澤愣了下，隨即露出一個安心的笑，蒼擎從來不許諾、多說什麼，平時兩人在一起時都是自己不停的說話，他都是一直乖乖在一邊聽著、偶爾應上一兩句。可只要是他說的，他就一定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