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他收回手, 很快就有人打開了房門。
「您醒了。」門外陌生的保鏢看到他, 立刻轉頭說了聲:「大少爺醒了。」
而後又回過頭對蔣卓晨說:「醫生馬上過來,大少爺您請回房等著。」
「我要出去。」蔣卓晨赤著上身,冷酷地命令保鏢讓路。但對方穩穩地站在門口,面對他的強勢也並不畏縮:「老爺吩咐您不得出門半步。」
蔣卓晨雙眼微虛,眼中放射出危險的光芒, 他說:「我要出去你攔得住?」
就在這時候, 門外蜂擁而至一大群黑衣男人, 他們訓練有素地排成幾排, 竟如一堵肉牆,將蔣卓晨眼前的走廊堵得嚴嚴實實。
那保鏢站在人群中央, 他身高與蔣卓晨差不多,都是接近一米九的個頭, 他冷靜地對蔣卓晨說:「如果您打得過這裡的二十個人, 我們攔不住你,你可以自行離開。」
蔣卓晨不認識面前的人,但他意識到這個人和他背後的這群黑衣男人是他父親不知從哪裡找來——專門對付他的。如果只是幾個,他還有自信可以應付,但這麼大一群——
蔣卓晨不是傻乎乎的愣頭青年,他毅然撤掉了硬闖的這條路,他又問:「李浩呢,把我的保鏢給我叫來。」
那人轉過頭,做了個手勢,一群黑衣男人頓時潮水般散去。
「我幫您通知他,您請回房間。」
「你叫什麼?」蔣卓晨盯著門口這名刺頭的保鏢頭頭。
「劉純。」
蔣卓晨點點頭,嘴角露出極淺的冷笑,退回了門內。
醫生和李浩幾乎是同時過來。那醫生給蔣卓晨檢查了一下,表示沒什麼大礙了,就退了出去。
蔣卓晨的臉已經好了,燒也退了。他找了一件襯衣套上,之後跟李浩說了第一句話。
「曲淼那邊現在情況怎麼樣?」
李浩猶豫了一下。
蔣卓晨說:「說!」
「曲總他情況非常糟糕。」李浩說,「頭幾天不吃不喝,現在小甘在那邊陪著他,雖然肯吃東西了,但是他一不出門二不跟人做任何交流,就像失了魂的行尸走肉。」
蔣卓晨拳頭一緊,那個蠢東西,分手的時候不是那麼瀟灑嗎!他要是真的那麼瀟灑倒更好!
「他家把他關著?」
「似乎沒有,是曲總自己不肯出門也不肯說話。」
蔣卓晨「碰」的一拳砸在衣櫃上,幾乎把衣櫃門捶裂。都是因為他。他沒能兌現自己的諾言,沒有保護好他,反而逼著曲淼做出了最痛苦的選擇,現在更是變成了這樣。
為什麼偏偏在那個時候他的身體出現了問題!他寧肯死也絕對不向他父親和曲靖華低頭,但曲淼沒法放著他不管,沒法任由他越發虛弱,直到真的死去。是他自己,把所有的問題都丟給了曲淼。
他痛恨他父親,更痛恨自己。
「現在有三件事要做。一是我要出去,二是你讓申亮去調查我和曲淼當時被搜走的東西現在在哪裡,尤其是一枚戒指,一定要把它拿回來,三是,我要之前綁架我們的軍隊所有人的名單,有一個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他。」那個把曲淼踢下車的男人,敢動他的人,他便睚眥必報。
李浩說:「您現在要出去恐怕很困難。老爺專門找了一隊人馬防守您,你的門口,還有院子裡,到處都是他們的人。」
蔣卓晨回頭望著窗戶:「不先試試怎麼知道。」
一直到晚上蔣卓晨都沒見到蔣銘,他母親聽到他醒了倒是趕緊丟下手裡的事從外地趕回了家。
但他跟她也沒什麼話說。他現在根本不想看到他們。
夜色漸沉,他母親見他依舊冷酷自我聽不進話,終於失望地出了門。
她一離開蔣卓晨就開始行動,說是行動,其實也沒什麼技術含量可言,不過就是翻窗。李浩幫他盯著院子裡的動靜,他把床單結實地綁在櫃腳上順著爬下去。
院子裡靜悄悄的,看起來並沒有多嚴備的防守,然而蔣卓晨順著牆角還沒走多遠,突然就被幾束探照燈齊刷刷地照了個透亮。
「……」
蔣卓晨被抓了回去,連帶李浩這回被沒收了通訊工具,給關在了其他房間裡。
深更半夜的時候,蔣卓晨又試了一次。但他依舊以失敗告終。
沒人看著他,但四處都是看著他的眼睛。他們一定是在他身上動了手腳,不管他去哪裡立刻就會被發現。為了防止他跑路,他父親真是費勁了心力。
所以,他試過了偷跑的方法,這個方法也被他放棄了。
他只能選擇其他的方式。
第二天蔣銘依舊沒有出現。這次他父親勝券在握,比他更沉得住氣。自從李浩被關起來後,蔣卓晨要求見他的另一名心腹保鏢,卻遭到了拒絕。
他沒法再和外邊取得聯繫。
到晚上的時候,蔣卓晨的母親又來了一次,試圖勸說他放棄,試圖和他和解,蔣卓晨笑了一聲:「把我關在這間屋子裡,卻要求我聽你們的話?」
他母親滿臉憂愁,「就是因為你不聽話,我和你父親才沒辦法,只好讓你在家裡冷靜地想通。」
「我連房門都不能出,就這樣保持冷靜?」蔣卓晨無情無畏地看著他母親,「你們如果能關我一輩子,那我一輩子都不會和他見面。但只要我有機會走出這道門,我就算斷了腿,渾身鮮血,爬著也要去見他。」
「卓晨!淼淼他不會和你在一起了!你死心吧!」
蔣卓晨站在窗邊,他搖搖頭,低聲對他母親說:「我永遠、絕對不會死心。」
他母親再一次失望地離開了他的房間,然而蔣卓晨終究是她的兒子,他被一日日地關在這小小的牢籠裡她也怕,怕他會不會哪一天變得和曲淼一樣。她站在門口,於心不忍地回過頭,「只要你不走下樓,你可以在你房間和其他地方活動。」
隨後她再也沒說什麼,擦了一下眼角消失在了門外。
蔣卓晨稍得了一點自由,他走出門口只要不出樓下的大門,劉純跟其他人也不再攔他,但不管走到哪裡都有幾個人跟在他背後,一刻也不松懈。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這天早上蔣卓晨照舊到他的健身房鍵完了身,而後就準備去樓頂花園吃早餐。
當他剛剛走到花園門口,突然聽到兩名傭人的說話聲。 「真的假的?那我們少爺豈不是太可憐了?!」蔣卓晨一下停了腳步。
可憐?
她是什麼意思?
另一道女聲帶著點八卦腔調,小聲地說:「真的,曲二少訂婚的事今天早上都傳遍了,我騙你有什麼好處啊。我早上回來的時候我朋友還專門打電話給我說,我到現在還很吃驚——啊!少、少爺!我錯了!」
蔣卓晨不知何時站在了她們背後,兩名年輕的傭人冷不丁看到他的時候,嚇得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們,在陽光底下渾身散發著戾氣。
「你們說的,是真的?」
「真、真的,好多人在說,我、我不該亂說的,我錯了。」
「下去。」蔣卓晨忍著怒氣握緊拳頭,整個花園裡都因為他而遍佈著低氣壓,兩名傭人氣都不敢喘一口,聽到他的話如蒙大赦,如被他追捕的獵物,從他利爪下飛速地跑了。
訂婚?
誰讓他這麼做,誰允許他這麼做?跟他分了手,還真的去跟女人訂婚?
他要去找他。
他絕對不允許他跟別人在一起,不管男女,既然向他求過婚,那他這輩子都只能是他蔣卓晨的!就是把他關起來,或者再扔到那座與世隔絕的島上,他也不會讓他逃出自己的手心。
蔣卓晨原本想等等,等著想出更好的辦法。但現在,他不再等了。
他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他快速去到曲淼的身邊。
蔣卓晨轉過頭,定定地對身後的劉純說:「你現在馬上通知我父親,告訴他,我今天要執行『三進三出』。」
劉純頓了一下,沒明白蔣卓晨的話。蔣卓晨的眼神寒冽如蛇,冷冰冰地道:「你立刻聯繫他,他自然會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劉純只好拿出電話聯繫蔣銘。把蔣卓晨的原話給那頭的人說了。
「他真-的這麼說?!」那頭的人似乎尤為震驚,不太敢信,劉純看了一眼巋然不動的蔣卓晨,而後說道:「他就是這麼說的。」
「——」過了很久,那邊的人才回了話,蔣銘狠狠罵道,「這個逆子!讓他等著,今晚八點在七業堂執行!」
劉純收線,對蔣卓晨道:「蔣總告訴你今晚八點在七業堂執行。」
蔣卓晨說:「好。」他目中無人地走出花園,一邊走一邊說,「把李浩放了,我不會再逃,你們也沒必要再關著他。」
劉純道:「我沒這個權力。」言下之意,就是你也沒這權力。
蔣卓晨沒跟劉純糾纏此事,虹橋組最殘忍的家法「三進三出」,不允許強制裁決,只留給兩種人自我執行。一是想要脫組的人,二是受到組裡阻攔,但拚死也要完成某件事的人。
三進三出,執行者自己用匕首在身上戳三個窟窿,那三刀必須夠深,更要見足夠多的血。一般人不敢這麼做,不會這麼做。這不僅僅會痛,更意味著面臨的或是死亡。
虹橋組表面已經不存在,但它已然深藏在陽光背後的黑暗之中。它的規矩也從來沒有被廢除,今天,蔣卓晨願意用當年最狠的家規,換自己走出這道阻擾他離開的高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