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二 刺心5

曲藍偏開視線,說道：“她是一位朋友。”說完就起身下床,穿了拖鞋，唐天予站在一旁，說道：“你以前沒帶過女孩子回來。”

曲藍抬頭看了一眼唐天予，突然笑道：“我現在帶她回來難道還要經過你的同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唐天予輕蹙著眉頭，見曲藍去衣櫃那邊拿衣服,他像從前那樣跟了過去。曲藍挑了衣服,唐天予從他手裡拿過,就要伺候他換。

唐天予的手接觸到曲藍的衣領,後者頓了一下，伸手推開了唐天予。

“唐天予,我已經把你辭退了。”曲藍說道，“你別跟著我了！”

他從唐天予手裡拿過自己的衣服,他慢慢抬起頭，對直直地盯著自己的唐天予說道：“你跟著我這麼多年,你也早就知道我有多依賴你，因為你一直知道我喜歡你。”

這麼多年來難以啟齒的感情終於說出了口,在這種時候,承認自己喜歡唐天予對曲藍來說已經不再那麼難。因為已經不怕失去，所以不再有所負擔。

“我遇到你的那天，我見到你的時候，我們都才十多歲，我第一次知道喜歡別人是什麼感覺，第一次知道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一見鍾情。可惜那時候年紀太小，我那麼天真地覺得喜歡上了就是幸福，但後來，我許許多多的傷心，遺憾，徹夜不眠，卻也都是因為‘喜歡’。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們能走到哪一天、哪一步，也許等到你遇到了喜歡的女孩子，結婚生子，你會離開，或者留下來繼續當我的保鏢——我不知道，因為那一天從來沒有來過，所以我可以假裝什麼都不會發生。但現在我沒假裝了，唐天予。

“你沒有喜歡上哪個女孩子，可是你卻喜歡曲淼。”曲藍的手又抖了起來，他以為可以藏起自己的嫉妒心，可是他沒辦法，他不是聖人，他也會憤怒地想他和曲淼長得那麼像，為什麼唐天予卻偏偏喜歡曲淼而不是自己！

這太難看了，他竟然嫉妒曲淼，他厭惡這麼醜惡的自己，但他控制不了！

“你明知道我想要什麼，如果給不了還留下來做什麼？為什麼不走？！你為什麼不走！”

“少爺——”

曲藍盯著唐天予複雜而糾結的臉，咬牙打斷唐天予：“唐天予，這些年你開心嗎？你心裡裝著曲淼，卻只能跟著我，你開心嗎？”

他們凝視著彼此，唐天予沒有回答，因為唐天予回答不了。曲藍失望地搖搖頭，唐天予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有些著急地對他說道：“不管過去如何，但我現在唯一知道的是我不能離開你，我也不想離開你！”

“那是因為曲淼和蔣卓晨在一起了，你得不到他，所以把我當成曲淼的替身！”

“不是！”唐天予緊緊握著曲藍的胳膊，“我從沒想過要得到二少爺！我也從來——沒把你當成他的替身。”

有一些東西在他們都沒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變了，那些茫然的，連自己也不懂的心思，情緒，誰說得準到底是什麼。

可是一想到會別離就變得刺痛的心臟，難道只是因為要分別嗎？唐天予無措地想，他還喜歡曲淼嗎？他真的不喜歡曲藍嗎？

他想起曲淼的時候，心底的回憶，是年少時候最美好的風景，是他在曲淼需要他的時候沒能保護好他的愧疚，是那個劫持之夜對方獲救後彼此眼神交匯時永生的遺憾。他們永遠隔著咫尺而天涯的距離，在遺憾中彼此祝福，而後各過各的人生。

而曲藍，他僅僅只是習慣了和他在一起，久了之後，一切的責任、報恩，都變成了自然，變成了生命裡的一部分，像呼吸，每一縷仿佛都無知無感，卻不可失去。

這一天的晨光明亮而燦爛，屋外鳥雀鳴啼著歡喜，屋裡的曲藍一把推開唐天予，他瞪著他，狠狠地瞪著，“那你到底要什麼？！”

“待在你身邊。”唐天予說。

在晴朗的日光裡，他被推著後退了兩步，但他的眼睛始終深深地望著曲藍。

在這一瞬，一刻，他終於恍然地意識到時光早已為自己的內心開啟了一條分岔路。他走在那條路上卻毫不知情，他以為自己還惦念著另一邊的風景，可是或許早已悄無聲息地在心中放進了另一道風景。

但曲藍會信嗎。

他才剛剛在喝醉之後叫了曲淼的名字，是的，換他他也不信。

他對曲淼，是無窮無盡的遺憾和愧疚吧。他想。

誰知道呢。

誰知道呢。

畢竟，連他自己，也不是那麼確定。

“你太無恥了。”曲藍搖搖頭，“唐天予，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

唐天予在曲藍的一米處，他突然對他說：“不憑什麼，我只是——喜歡你。”

屋裡屋外一切的聲音都停了，曲藍的耳朵陷入了徹底的寂靜，他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那幾個字。

幾秒鐘之後，曲藍感到難以呼吸。

他可以接受唐天予不喜歡他，但他沒法接受唐天予這樣騙他。唐天予這樣費盡心力想留下來是為了什麼？因為他是曲家的大少爺嗎？因為跟著他就還能見到曲淼嗎？還是為了別的什麼？但他知道哪怕問了唐天予也不會再說實話。

曲藍的眼神漸漸空洞，過後他笑了。

“好，你讓我想想。”他垂下頭，望著自己的腳尖，他忍耐翻滾的情緒低聲說，“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想。”

唐天予解釋道：“我沒有騙你——”

“我相信你。”曲藍微笑著抬起頭，“但我要理一下自己的思緒。待會兒我要送芊芊回酒店，今天你休息吧，不用跟著我了。”

“你真的想把他趕走？”徐芊芊收拾得妥妥當當，一問到曲藍和唐天予的事她就啊啊叫，“他都說喜歡你了你幹嗎還想趕他走啊！”

“他並不喜歡我，他騙我的。”曲藍笑了笑，“下樓吃個早飯，我送你去找徐總。”

“曲藍你別這麼傻呀，既然你喜歡他，他又想跟你在一起，你幹嗎不要呢？！”

“我要不起。”

“先得到人再說唄！管他真的假的。”徐芊芊跟著曲藍往樓道走，“你太實誠啦。你這樣子吃虧的永遠都是你自己。”

曲藍不語，徐芊芊看著他怎麼也掩不住傷懷的背影，突然大步地追上去，拉了拉曲藍的衣服：“要不我幫你試探他吧。”

她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曲藍立刻說：“不行，我不能這麼做！這是我跟他的事，我不會把你牽扯進來。而且這關乎兩家的往來，我更不能這麼做。”

“你這個人是個木頭啊！”徐芊芊簡直沒見過比曲藍更不開竅的人，“到時候他要真的敢跟全世界為敵來跟我搶你，就可見他是真心的，哪怕他沒來阻止，我們也可以找個理由解除婚約嘛，現在這社會什麼約定都能當兒戲，一個婚約又算什麼。”

“你別說了，芊芊姑娘，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會這麼做的。”徐芊芊說：“那我去給我爸說，你睡了我不負責。”

“……”曲藍無奈地皺著眉頭，轉頭嘆口氣，“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我們才剛認識不到兩天吧。”

“因為這世上的好男人快絕種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呢。”徐芊芊也嘆口氣，接著說道，“而且，我也有一顆躁動的八卦心啊。”

曲藍的腦子一片混亂，他一點也不希望把無關的人牽連進自己的事情裡，徐芊芊眨巴眼睛望著他，半天，他說：“我考慮一下。”

把徐芊芊送回去之後，曲藍就趕去了公司。其後沒兩天，雷霆出了一件大事，雷霆金融的商業機密遭到泄露，隨之而來的，是曲淼和蔣卓晨的關係暴露。

再之後一團亂，父母反對，曲淼寧死不屈被趕出了家門。

那個晚上，曲藍和曲淼跪在一起，他哭得泣不成聲。

沒有人知道他既是為了曲淼而哭，更是為了自己。

也是在那個晚上，他終於做下了一個決定。

曲藍給唐天予放了一段假。

唐天予狐疑而警惕地問為什麼。

“楊旭死了，楊志成被抓了，你大仇得報，這幾天就回家去祭拜一下父母吧。”曲藍說。

“我們的事呢？”唐天予問。

唐天予總覺得會發生什麼，在這種時候曲藍放他長假，他不可能沒一點疑心。他再一次對曲藍說道：“我說過我不是騙你的，這幾天我想得更清楚，曲藍，我現在喜歡的是你。”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最近才理清楚自己內心的變化，那些複雜的感情，抽絲剝繭後露出的答案，就是他的心裡安放著他。

曲藍伸手捂住唐天予的嘴：“好，等你回來我們再談這件事。”

然而在他離開的那一天，他宣布訂婚了，而正式訂婚的日期就在不久之後。

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唐天予半夜趕回a市，但他被人擋在外邊，他再也進不了曲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