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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池春》第140章
  ☆、第140章

  次日清晨,韓玠如常的上朝。

  潼州大捷早已在十日前傳遍京城,信王殿下在小野嶺設伏將南苑王射落馬下的故事也在茶坊酒肆迅速散播,甚至經了潤色,傳得神乎其神——

  說韓玠神機妙算,騎射功夫過人,派兵將南苑王誘至小野嶺,他騎了高頭大馬立在巨石之上,神姿威武不凡。那夜朗月高照,風停林靜,信王殿下身披銀甲,如天神降臨,竟叫鐵勒士兵逡巡不敢近前。那位南苑王雖是吃人喝血的妖怪,卻也不敢近前半步。其時狂風乍起,吹亂鐵勒逃兵,但見韓玠彎弓搭箭,五支鐵鑄的利箭百步穿楊,自上而下,穩穩射中南苑王腦門、胸口、小腹和雙腿,帶得他凌空飛起,釘在幾丈之後的一顆大樹上,疾勁的箭支震得樹幹晃動,南苑王高高懸掛,連一聲驚呼都未能發出。鐵勒軍主將被斬,立時大亂,信王殿下事了拂衣去,月光下銀駒騰躍而起,英姿令人拜服。

  這樣的傳聞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朝臣們固然不會深信,見到韓玠的時候,卻還是帶了畏懼而敬佩的眼光——上回的廊西之變,此次的鐵勒南侵,家國危機關頭,似乎總是信王殿下力挽狂瀾,保國安民。

  對於種種目光,韓玠視若無睹,只同衛忠敏等幾位重臣打個招呼,安然上朝。

  這一日的小皇帝上朝也格外勤謹,在內監的陪伴下坐入明黃御座,一眼掃見階下率群臣而立的韓玠時,竟綻放了一枚久違的笑容。

  前段時間關於北邊戰事的紛亂奏議終於消停下來,雖然也有南邊水災等幾件事情,卻已隱隱讓人覺出天下終於太平的意味。朝會完畢,韓玠並不急著離宮,同首輔衛忠敏、兵部尚書等人商議起了庸州邊防之事。

  先帝所派的劉銘空有滿腹兵書,臨戰時卻沒多少經驗。此次鐵勒南侵,在韓玠出征之前,是潼州的蔡高、韓遂父子及一干將領冒死抗敵,漸漸扼住南苑王迅速南下的勢頭,理當重賞。韓玠歷數雁鳴關自本朝建國以來的防守之勢,建議起用韓遂父子鎮守雁鳴關,將鐵勒大軍拒於關外。

  小皇帝還不知道韓玠跟韓遂父子的關係,更無先帝那樣的防備忌憚,欣然答允。

  而於衛忠敏等人而言,邊防上只要才盡其用、保國安民,也不會去擔憂韓遂是否會聯合韓家父子謀奪皇位之事——若韓玠真有心奪了皇位,以他如今攝政王的威勢和高誠的青衣衛,想將那對孤兒寡母趕出皇宮並非難事。

  此事便如韓玠的奏議實施。

  隨後便是種種賞賜,金銀財帛之外,唐靈鈞因與韓玠共同射殺了南苑王,立了大功,且他又是公侯之家,便封了個從四品將軍之銜。

  消息傳到西平伯府,唐靈鈞便興沖沖的捧了聖旨給唐夫人看,「當初母親不叫我從軍,平白耽誤了這麼多年,如今且看,我跟著信王殺敵報國,也沒什麼不妥!母親,我還是想從軍,去雁鳴關看看。當年父親戰死的時候我還小,卻也記得他領軍殺敵的英武。我想回到雁鳴關,繼續做父親想做的事!」

  十九歲的青年早已脫了年少時的負氣頑劣,正正經經的道出志向,目光格外堅定。

  唐夫人捧過聖旨,勾唇笑了笑。

  她難道不記得當年唐樽的神姿氣概嗎?她難道不知道唐樽即便臨死,也還惦記著守關拒敵,保國安民嗎?她難道不明白兒子對父親的崇拜,子承父業的強烈願望嗎?

  若不是先帝那陰暗的猜忌、見不得光的手段和之後可笑的彌補、從未消卻的忌憚,她又何嘗不願意讓唐靈鈞延續唐樽的榮耀與願望。

  而今先帝駕崩,那一段舊事湮於塵埃,她的兒子,也再無需束縛翅膀,狀作紈褲。

  「既然已經立了軍功,皇上和殿下都賞識你,就更該沉著穩重。」唐夫人即便內心柔和,面容卻還是冷硬的,像是代替唐樽履行嚴父的職責,叮囑道:「雁鳴關之險要,此次南苑王入侵時可見一斑。你去了那裡,萬不可居功自傲、大意輕敵,雖有皇上封賜,卻還是該從最底下的兵做起,慢慢磨礪過,熟掌軍中大小之事,才堪擔當領軍大將之責。」

  當年的唐樽,便是起於微末,以纍纍戰功成為守將。

  唐靈鈞神色一肅,道:「兒子遵命!」

  唐夫人嗯了一聲,想起亡夫唐樽的時候,心緒終究還是有了波動。

  唐靈鈞看得出唐夫人眼中的懷念,卻不肯叫母親沉溺於舊日哀事,便恢復了稍許舊時的頑劣模樣,探頭小聲問道:「還有,母親,我若率軍擊殺鐵勒,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什麼屁話!」唐夫人一拳就打在他的肩頭,「軍士們提刀進犯雁鳴關,他就不再是鐵勒百姓,或生或死,皆是軍中之事。將士沙場殺敵,都是為各自的職責,有什麼可介意的?何況我雖是在鐵勒遇見你父親,當年卻是流民,來過關內也去過更北邊的諸國,算不得是哪國人。只是靈鈞——」

  「什麼?」見到母親陡然嚴肅的神色,唐靈鈞收起嬉笑。

  「不管戰事如何,絕不可做屠城之事。不管在哪兒,百姓都是無辜的。」

  「兒子記住了!」

  端午之日,各家雖備了過節用的粽子雄黃酒,卻因為離元靖帝駕崩僅止三月,便格外冷清些。宮中自然不能有什麼喜慶的氛圍,只是畢竟還是個節日,便聚在一處清清靜靜的擺了次家宴——傅太后依舊抱恙,卻並無太大的影響。婉太皇太妃陪著小皇帝坐在上首,底下各公主王爺們依次而坐,依舊有團員之象。

  小皇帝因為信王叔歸來而高興,便多用了些飯菜,晚間就嚷嚷著身子不適,叫管事宮女陪著在殿外散步消食。誰知就這麼兩柱香功夫的消食,竟叫他原本就羸弱的身子骨染上了風寒。

  他自出了娘胎就格外體弱,當年元靖帝命太醫搜天下奇藥為他培元固本,雖然有所好轉,根子卻還是不足。這麼一病,整個太醫院便如臨大敵,以院判為首,挑了最得力的御醫們,整夜的守在宮裡伺候著。為此還驚了傅太后的駕,深更半夜的拖著病體過來探視。

  宗室之中幾個要緊的人也相繼進宮探視,傅太后也將消息傳到了泰陵。

  晉王本來清清靜靜的給先帝守著陵,傅太后這專程傳信兒過來,他若還是裝聾作啞,枉顧皇上龍體,沒半分關懷,那就很不妥了。

  五月初七的時候,晉王特地入宮問候聖安。

  彼時韓玠就在文華閣中處理政務,晌午的時候過去看我小皇帝,跟晉王碰了個正著。

  自那年將晉王送出京城後,韓玠雖然隨時知道晉王的處境,卻一直未曾謀面。如今久別重逢,同樣詫異於晉王的變化。

  晉王卻是鎮定的抬手作禮,「皇兄。」

  ——雖然隔了五六年的時間,卻已經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還是個少年,韓玠卻已經在青衣衛中聲名鵲起,有一回他帶著謝璇在謝堤上遊走,半路碰見穿著麒麟服的韓玠,韓玠便躬身肅容行禮,口稱信王殿下。而如今再相逢,當年的青衣衛卻已搖身一變,成了攝政的信王,威勢難雙,風光無兩。

  世事機緣之折轉,委實令人歎為觀止。

  他雖不能將對韓玠的感激宣之於口,行禮時卻格外誠懇用心。

  韓玠印象裡的晉王還是那個溫潤的少年,會躲在玄真觀的僻靜處,將一粒紅豆拖在掌心同謝璇剖白心意,也會敏銳的嗅出越王的不懷好意,卻束手無策難以化解。五六年之後,面對這身材頎長、容貌已有變化的青年時,韓玠怎麼都叫不出一聲弟弟,只好道:「晉王也過來了?」

  「聽說皇上抱恙,特地趕來問安。」晉王原本是打算看完就走了,既然碰見了韓玠,便打算再逗留一會兒。等韓玠對著那四歲的孩子問候完了聖安,又將借病纏著耍賴的小皇帝哄了好半天,才相伴出了宮門。

  如今正是晌午,五月的驕陽已有些刺目,護城河上水光粼粼,柳蔭下早已有車馬過來迎候。

  韓玠側頭,恰與晉王對視,「數年未見,一起去喝杯茶?」

  「但憑皇兄做主。」晉王正有此意。

  沿著朱雀大街而行,出了內城門後走不多久,便是京城裡頗有名氣的天香閣。這兒的飯菜價錢不貴,份量也不算足,卻將每一道都做得格外精緻,加之後面帶了個清幽的竹園,臨街的一面雖然熱鬧,內裡卻十分清幽,便成了達官貴人們極愛往來的地方。

  兩人入得其中,韓玠忽然想起一事,朝跟隨在身側的榮安吩咐道:「派人去稟報王妃,今日晌午我不回府中,叫她不必等我。」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叫晉王稍稍觸動,笑道:「久聞皇兄將王妃寵若至寶,如今看來,傳言不虛。」

  韓玠只是一笑,「璇璇是我愛妻,自當如此。」

  兩個人在幾年前就不算太熟,若不是謝璇想要救下晉王性命,恐怕也不會有什麼關聯。如今再逢,雖然變身成了兄弟,卻沒多少舊日養出的親情,除了救命之恩外,似乎也沒有其他的關係。朝堂上的事晉王不太關心,韓玠也不打算同他說這個,便只說起瀘州的風光。

  飯菜齊備,雅間外竹枝搖動,晉王本就極擅文辭,將遠處風光道來,便如畫卷在眼前綻開,一山一水,莫不熟悉。

  韓玠隨性而談,漸漸就提到了韓采衣,「當時采衣想出京遊歷,看到了晉王送給璇璇的那幅畫,仰慕其間風景,我便送了她過去。沒有打攪晉王吧?」

  說起韓采衣來,晉王臉上竟自露出些微笑容,「韓姑娘性情活潑,倒是為瀘州的山水增了不少樂趣,談何打攪?倒是羨慕皇兄,有過這樣一個妹妹。」

  「有這麼個妹妹固然是好,卻也叫人頭疼。」韓玠打量著晉王的神色,徐徐道:「雖說我已歸入宗譜,到底韓家於我有養育恩情,采衣更是得封縣主,繼續與我以兄妹想稱。這兩年為她的事我也費了不少神思,說出來不怕晉王笑話,她與璇璇同齡,卻至今未曾許配人家,而璇璇——就快要做娘親了。」

  「皇兄即將得子,說來我還未曾道賀,恭喜皇兄了。」晉王舉杯,避過韓采衣的話題不談。

  韓玠將酒飲盡,也識趣的不再試探。

  都是皇室來往的人,晉王即便性子溫柔不愛權柄,聽話聽音的本事卻是不輸旁人的。韓采衣特意追到瀘州去,雖然韓玠以風光掩飾,難道晉王察覺不出她的意思?明知韓采衣有意,卻在韓玠提到許配之事時避而不談,這態度已頗明朗。

  這等事上韓玠並不能強求,因晉王問及北地風光,便也說給他聽。

  期間偶爾穿插謝璇與韓采衣的話題,韓玠察言觀色,心中很快就有了計較。

  ——雖然晉王口中不應,然而提及韓采衣時,便會不自覺的浮起笑意,笑意直達眼底,可見是入了心的。這樣的表現是因何而起,韓玠心知肚明。只是晉王一直不肯回應,難道還是惦記著當年跟謝璇那一小段縹緲無緒的孽緣麼?五年了夢還沒醒,又看不透自家真心,看來這晉王雖說在山水詩詞上有靈性,兒女私情上卻還是不夠靈透啊。

  是夜回府,懷抱了嬌妻在書案邊焚香練字,韓玠提及與晉王相見之事,倒叫謝璇有點詫異,「他不是在給先帝守陵的麼,怎麼也過來了?」

  「說是有人專程把信兒遞到他跟前,他也不能裝聾作啞。」韓玠筆鋒落定,卻是個氣勢縱橫的「劍」字。

  謝璇嗤笑,「這自然又是太后的手筆了。」

  「晉王識得大體,也無意戀棧權位,自然不會為她所用。他臨別時同我交了底,這一年都會在京外守陵,除了玉太皇太妃之外,他並不留戀宮城中的任何東西——說得好像我提防他來謀反,所以提早撇清似的。」語氣之中,到底有幾分不悅。

  謝璇忍俊不禁,「你臉上又沒寫無意權位幾個字,旁人哪知道你的心思?何況傅太后前次當眾招攬,這回又來這麼一手,他也是怕麻煩,提前說得明白而已。晉王殿下就這個性子,你倒想了這麼多。」

  「我想多了?」韓玠睇她一眼,語聲壓低了一些,徐徐道:「你對晉王的性子倒是瞭解得不淺,多大點事,還幫他開脫。」

  這話酸得,都快溢出來了!

  謝璇知道這種事越抹越黑,當年她與晉王確實性情相投,甚至晉王曾隱晦的提過將她引為知己的話,彼時玉貴妃也有意將她納為晉王妃。這雖不算大事,若描摹解釋得多了,反而像藏了私心,還不知道引出韓玠多少酸醋來。

  於是閉口不言,只是抿著唇笑。

  韓玠久未等到回答,便轉過謝璇的身子禁錮在懷裡。呼吸咫尺之間,他窮追不捨,「我說對了?」

  「嗯。」謝璇一本正經的回答,見韓玠威脅似的目光衣緊,還有意追下去,卻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來。

  韓玠一怔,就見謝璇笑得眉眼彎彎,語氣略帶促狹,「只是想看你喝醋而已。」

  這句話似曾相識,韓玠伸手捧住她的臉龐狠狠親了一口。

  小促狹鬼!這麼遠的仇居然還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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