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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你找誰?」古契客氣詢問,這名公子在門口踱步,裹足不前,似有難處。
「我等人…沒關係,你別理我。」沒想到澄遠是北方帝國的宰相,墨北不禁有些退卻,雖然他叫自己先去他家,面聖完後即刻回來,但實在窘迫,不知該拿什麼面目踏入這扇門扉,之前那樣誤會澄遠,若還厚臉皮自稱友人,總覺忝不知恥。
聽說澄遠已有妻兒,更讓他不知如何應對。
「等誰?這戶是帝國沙相大人的宅邸,若是無事,最好別在此徘徊。」古契好心提醒他,沙宅不若其他大臣府上,站有門衛把關,但暗地該有的保護,一項不缺,被當作可疑人士就糟了。
「古叔,在跟誰說話?」司律從門內探出頭。
「少爺,這位公子說在等人。」相貌不像猥瑣鬼祟之人,因此他才好心多話了幾句。
「請問你等誰呢?」司律轉頭問向那素顏年輕男子。
「…我在等澄遠,他進宮去了,說等一回兒就回來。」他應該就是司律了,墨北不自覺目不轉睛的望著他瞧──好俊的孩子,給人的感覺跟太陽一樣,洋溢奔放。
「遠爹回來了!?」又驚又喜,司律多打量了他幾眼。「你是遠爹的朋友麼?進來坐吧!」說罷,不由分說的便把人拉進門,墨北被動的從命,面對這種帶有幾分霸道的親切,舒緩了不少不自在的緊繃。
「遠爹出使順不順利?盛傳玄冥黑皇陰險狡詐,遠爹有沒有被刁難?他應該安全無事吧?你是玄武人麼?怎麼跟遠爹認識的?」司律囉囉嗦嗦就問了一堆問題,近月許多消息回報,都道那個黑皇不是個好欺負的昏君,讓他不免擔心遠爹的情況。
「這個…」一下被丟許多問號,墨北一時也不知怎麼回答。
「唉呀,忘了先自我介紹,我叫司律,你呢?」他十分好奇,遠爹這人,說難聽點就是孤僻,沒什麼友人,尹叔勉強算是一個,但他說是御爹的還較恰如其份,其他有往來的,不是部屬就是同僚,關係總之是公大於私。
「我叫韓墨北。」他露出第一個笑容,幾近一月的餐風露宿,日子與宮裡是雲泥之別,卻喚起他那份熱愛自由灑脫的心性,心傷雖難愈,但氣色至少比以前好太多了。
「那我就叫你墨北羅,你怎麼跟遠爹結識的?」司律自然而然把墨北歸成同類,興致勃勃接著問。
「不打不相識。」略過澄遠血腥的過去,他輕描淡寫,眼角瞥著室內的佈置,倒覺有興味,打從進屋以來,怪怪的設計不勝枚舉,著實讓他好奇。
「是麼,那…」司律拉拉喳喳的與他東西南北聊了好一會兒,話題不脫在挖遠遠的往事,兩人處得倒和樂,當事人進門也沒發現。
「我是不是錯過什麼?」他狹促說道,風塵僕僕回到家裡的感覺真好。
「遠爹。」終於回來了,司律高興的起身迎接。
「昂非呢?」沒看到應在室內的男人,澄遠開口問道。
「御爹上回風邪嚴重,病雖好了,還留了點根底,大夫吩咐要長期多方調養,因此我每天都讓御爹去午睡,現下該要醒了。」起初讓他睡還不肯,都要半強半迫,如今御爹睡習慣了,不抱他去,自個兒還會在輪椅上打盹呢。
「是麼。」澄遠聽畢,急急便要往內走。他臨行前最擔心昂非病況,回來首要關心還是這事,腳步還沒邁開,裡頭的人已經自行出來。
「小遠,你回來了。」墨北只見一個漾著和煦溫柔笑意的青瞳男人,坐在一個可以滑動的椅上,輕巧的移至澄遠面前,兩人交頸就是一陣濃情蜜意的親吻,震得他呆楞。
「身體怎麼樣?聽律兒說有些不好,要緊麼?」昂非只著單衣,看來是剛從床上下來,澄遠摸他手掌覺得有些微涼,趕忙拿出氅袍給他披上。
「律兒托大了,病體愈後總是比較虛弱,不過偶而咳癢幾聲,他就緊張的當我風吹就倒。」最近連三餐都搶著做了,一點油煙也不給沾,大夫不過說了一句喉頭敏感,犯得著如臨大敵成這樣麼。
御昂非接視澄遠之餘,驀然注意到室內多了一個人,仰頭用眼神詢問。
「多注意身體準是沒錯,你平日也十分勞累,不如修養一下也好。」看他臉色還不錯,比較放下心了。回頭看好友一臉愕然,才驚醒剛剛自己顧著念昂非,忘記墨北了,連忙相互介紹:「這是我的好朋友,韓墨北,這是…我的情人,御昂非。」
不像不能說『妻子』,更不好意思說『丈夫』,姑且稱之為情人,反正就是那麼回事,大夥心照不宣。
「幸會。」墨北不能說是震驚,他但實在沒有料到澄遠竟然也是…同性相戀,想當初自己以小人之心,度澄遠是不恥龍陽之好,方才惡意中傷,如今看來更是錯得徹底。
「小遠的朋友麼?很高興認識你。」御昂非是經歷過真感情的,一眼就望穿韓墨北乃情傷之人,況且小遠會攜他回家,定非泛泛之交,也就當他自己人看待。
「墨北跟遠爹多年好友了呢。」適才搜來不少情報,司律得意的報給昂非知曉。
「沒禮貌,律兒,怎直呼長輩姓名,要叫韓叔。」澄遠斥他一聲,他雖不屑禮教,但起碼對人的尊重不能無視。
「韓叔?他跟我差不多大,就算年長幾歲,不過叫韓哥吧!?」司律怪叫,不懂遠爹怎麼搞的。
「………」澄遠撇開臉,唉,又是一個被墨北騙去的孩子。
「司律兄弟…其實我跟你父親同年。」墨北吶吶自首說道。
「…騙人…」嘴巴張得可以塞十顆雞蛋了,司律揉揉眼,怎麼也不相信這個年輕的面孔…居然比他高一輩份!?
簡直是欺騙世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