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頒獎晚會

　　戛納電影節一般都是持續十二天左右，到第二個星期日的時候，就要閉幕了，閉幕也會有紅地毯環節，不過因為能留到閉幕式的明星，基本都至少有獎項提名，所以規模上來說就比開幕式的時候小了許多，獲得的外界關注也不如開幕紅地毯，大家的重心還是放在接下來的頒獎儀式上。

　　但即使如此，《亞特蘭蒂斯》劇組的紅毯秀依舊出彩奪目。

　　和開幕式的軍裝風不同，閉幕式的時候，全劇組男士統一穿水墨寫意風格的長袍，女士則是精心定制的絲質旗袍，因為要搭配服裝，所有男士的髮型也都帶著老式的君子之風，梳的服服帖帖，而女士則是精緻繁麗的小卷髮，曲線畢露，嫋嫋娜娜，夾在一眾的西裝晚禮裙之中，別提多醒目了。

　　這兩種服裝，都是極其挑剔身材的，稍微有一點缺陷都會被放大出來，變成一場慘烈的‘事故’。但這個劇組簡直就是有顏任性的典範，那姿容分分鐘能讓人看的入了神。

　　……當他們剛來戛納的時候，還是誰都不認識的無名小卒，可到了閉幕式，卻鮮有人不知道他們是誰了。

　　走上去的時候，鎂光燈霎時間閃成了一片，照的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緊隨他們之後的那個劇組，在一開始的時候就遠遠地停住了，過了好幾分鐘之後，這才磨磨蹭蹭的往前走。曾經，朱子墨他們要費盡心機的計算時間，來躲避別人的鋒芒，然而僅僅十幾天的時間過去，他們成了需要被別人忌憚的人。

　　包括朱子墨在內，整個劇組的人誰能察覺不到這裡面的微妙之處呢？‘感慨’兩個字用在這裡，可能都嫌太輕了，確切點說，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到從內心深處湧發出一股熾熱的洪流，就像是岩漿爆發，就像是大地回春！沒有身臨其境過的人，永遠不會明白那一瞬間的……感動與自豪。

　　他們昂首挺胸，帶著放鬆的微笑，一邊向前走，一邊時而抬起手臂和叫住他們的人打招呼。任何只要留意過他們的兩次紅毯秀的人都能察覺出來，閉幕式的時候，這群還很青澀的演員們，姿態表情都變得從容了許多。

　　這次的紅毯盡頭處仍然有主持人在等著採訪——剩下來的劇組都是有獲獎可能的精英，而且經過十二天的電影節之後，可以問的、觀眾感興趣的話題多了不少，所以相比開幕式時每個劇組只有最多幾分鐘時間的倉促，閉幕式的採訪則鄭重的多，預留的時間也比較充足了。

　　還是那個主持人，見到朱子墨他們到來，微笑著向前迎了幾步，然後連珠價的提問起來：“朱導演，對於自己的電影破了歷屆以來的成交額記錄，你有什麼感想？”

　　“您認為您有可能收穫哪幾個獎項？最大的野心又是什麼呢？”

　　“作為本屆電影節最大的黑馬，許多人看了您的電影——包括我——都要愛死您了，能不能透露一下您是用了哪種拍攝技術、或者說特效技術？我得說，那畫面效果太有衝擊力了，太震撼了！”

　　“聽說您今年才剛到十八歲？這簡直不可思議……我是說，相對一個導演來說，您的年齡實在太小了，很多世界名導在十八歲的時候，也還在學校裡積累知識，您真是一個天才！”

　　“關於國籍問題，你知道，最近有許多消息，真真假假，都不能分辨了。所以，能不能借著這個機會，告訴可憐的觀眾們，您目前持有的到底是哪個國家的國籍呢？”

　　……

　　許許多多的問題，簡直讓人應接不暇，對大多數的問題朱子墨都採用模棱兩可的態度回答，實在避不過的就簡單說兩句應付過去，然後他總是主動將話題朝自己的片子、自己的演員那方面領，儘量讓關注點離自己的私人問題遠一點，省的話題分散，而顯得喧賓奪主。

　　女主持人卡琳娜一邊對著鏡頭微笑，一邊在心裡叫苦連天——本來還覺得這個導演年紀小，就代表著經驗少，稍微誘導一下，不愁找不到爆點。哪知道他卻應對的這麼老辣，簡直就像在娛樂圈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一樣滴水不漏！

　　她卻哪裡知道，作為一個有錢有閑，唯一的樂趣就在二次元，從小關注娛樂圈的未來二世祖，朱子墨只要克服了宅男的人際交流障礙問題，再通過光腦提前準備一下，想要應付這樣的場面，簡直就是so easy！

　　此時，一個在朱子墨來說十分眼熟的劇組，正期期艾艾的等在採訪區外面，他們顯然正是那個悲催的被一直壓在後面的那個劇組，因為主持人採訪朱子墨他們興奮過頭，就導致了下一個劇組來了有一會兒，可前面的劇組仍然占著採訪區不挪窩……等待的滋味太尷尬了，那個劇組的所有成員都面色很不好看。

　　如果這時候朱子墨肯回頭看一眼的話，他估計也會發出跟後面的某人相同的慨歎——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緣分啊！

　　開幕式前一天，就無意中結下了梁子。

　　開幕式紅地毯的時候，他們排在了一前一後。

　　電影節拍片的時候，給他們安排的放映場地又是緊挨著的。

　　如今到了閉幕式紅地毯，他們竟然又是一前一後！唯一的不同，就是先後順序被倒了個個兒。

　　約翰。雷蒙用幾乎是仇恨的目光看著前面意氣風發的朱子墨，一張臉早已經變得鐵青了。

　　曾經放出‘戛納不喜歡中國人’這樣厥詞的米伊莎卻再也不敢說風涼話了，她站在約翰。雷蒙旁邊，面無表情。在米伊莎看來，成王敗寇，看到路邊不起眼的小角色時，隨便踩一腳什麼的，都不算什麼，過去就過去了，而如果後來再發現對方不能惹，那就該道歉道歉，該討好討好——想要成功，尤其是在娛樂圈取得成功，你首先必須要丟掉的就是自己的臉皮！像約翰。雷蒙這麼幼稚的傢伙……呵！

　　朱子墨可沒想到還會碰到老熟人，他們採訪完畢，就逕自走下去離開了，誰也沒有回頭看一眼什麼的，以至於約翰。雷蒙差點把一雙不大的綠豆眼瞪脫窗，也沒等來正主的回應……這場景，簡直心塞啊……

　　其實按理說，約翰。雷蒙他們的片子，是不夠格參加接下來的頒獎典禮的，畢竟他們連個提名都沒拿到，百分之百不可能獲獎了。但因為約翰。雷蒙本身是法國人，所謂本國人的特權，哪怕像是戛納國際電影節這樣的盛會，也是不可避免的，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就只能舔著一張臉過來了。

　　頒獎晚會，群星璀璨。

　　戛納電影節的獎項設置，其實是很有特點的。

　　影展至高無上的最大獎，就是金棕櫚獎，相當於奧斯卡的最佳影片獎，是含金量最足的獎項了。目前華人電影僅只獲得過一座金棕櫚大獎，就是九三年陳俊第的《貴妃醉酒》，當時引發了不小的轟動，但因為題材敏感的原因，國內只是小規模上映，所以在票房上並沒有獲得太大的成就。

　　金棕櫚大獎之下，就是‘評委會大獎’，旨在表彰‘亞軍’。相比金棕櫚大獎得主往往具有一定的社會意義或話題性，獲得評委會大獎的影片則多因獨特的風格、犀利的觀點取勝。九四年的時候，華人導演張數運就曾憑藉《生命》一片拿到了這個獎項，而該片的男主角葛宏也拿到了首個華人影帝。

　　再之下，就是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編劇獎了。戛納的演員獎，並沒有主角和配角之分，而編劇獎也並沒有原創劇本和改編劇本之分，本次風頭最勁的華人影片《似水流年》的導演王生，就曾經在三年前拿到了最佳導演獎，他此次主要是想為自己的御用男主角林偉棠爭取一個影帝的。

　　再之後就是非常設的評委會特別獎了，這個獎項一般是評委會內部有兩三位評委，對某部頗具特色的影片極富好感，從而爭取到的特殊表彰。獲獎影片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在評委會內部人氣較旺。

　　接下來還有金攝像機獎、藝術貢獻獎、技術貢獻獎。這些獎項就是電影節的‘小透明’了，幾乎沒有人去注意，估計電影節之所以設立這幾個獎項的最大意義，就是強化了電影節的完整性……

　　至於另一些雜七雜八的獎項，比如去年剛剛設立的‘大金軌獎’，就是純粹由隱秘組成的評審團投票選出來的了，意義也不大。

　　頒獎晚會即將開始，所有有提名的劇組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了，戛納電影節現任主席阿爾。切曼坐在一個攝像機死角的位置，面無表情的看著前面的頒獎台。

　　最近一段時間，他簡直是焦頭爛額。

　　和上任主席接交的很不愉快，這也導致了本屆電影節從頭到尾的混亂無序，艾利切尼亞這個混帳！他如今倒是腳底一抹油的消失了，爛攤子卻全由他一個人承接！那些媒體報刊可不會揪著一個前主席不放，於是所有的責任都得由阿爾。切曼自己扛下來——然後，上帝可能只嫌他不夠煩，又送了匹黑馬過來！五個評委為接下來的獎項歸屬問題爭得面紅耳赤，直到最後關頭，才好不容易定下來目前的策略。

　　在無法全盤掌控的時候，每個領導者都是厭惡變數的。

　　《亞特蘭蒂斯》……

　　這部片子的情況太特殊了，特殊到怎麼安排都覺得不合適！

　　如果它的影響力非常大也就罷了，就像當年美國的那艘大船一樣，票房橫掃，只要生活在地球估計沒人沒聽說過那部電影的名字，有了這樣現象級的影片被提名，別管是奧斯卡還是金球獎，都興奮地跟過耶誕節一樣！因為他們根本不必擔心收視率問題了！為了收視率，再多糾結都是值得的！別管大船最後得了幾個獎，在之後的日子裡，都會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傳奇。

　　是的，如果《亞特蘭蒂斯》早已經在全球上映，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就，這樣的片子來參加戛納影展，阿爾。切曼會感覺到非常榮幸，他也不會像今天一樣發愁了。

　　可惜，《亞特蘭蒂斯》不是那艘大船，它哪怕再優秀，目前也只是一部科幻題材的商業片，除了意外引發了一些話題度之外，根本沒有什麼印象力——或者以後它會有影響力的，可那還有什麼用？電影節早就結束了，黃花菜都涼透了！

　　戛納電影節的頒獎典禮，相對于金球獎或者奧斯卡來說，規模小、時間短，各個環節乾脆俐落，阿爾。切曼走神了這麼一會兒，臺上就開始辦法最佳男主角獎了。

　　“最佳男主角……偉棠。林！《似水流年》！來自中國香港！”

　　嗯，果然是這個華人演員。

　　阿爾面無表情的想著，這就是今年獎項分流的困難之處。

　　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年華人優秀電影就像井噴了一樣！王生的《似水流年》，蔣子坤的《鬼子進村》，還有臺灣導演楊琪昌的《二三》，本來就夠來勢洶洶了，哪知道最後加入的《亞特蘭蒂斯》也分毫不讓——莫非你們華人想要在戛納包場？！沒這麼玩的！

　　但讓人沮喪的是，這幾部片子品質擺在那裡，同期電影想要毫無異義的把它們壓下去，實在缺乏說服力……

　　也許唯一值得慶倖的，就是《亞特蘭蒂斯》的導演其實是美國人，哪怕他長了一張黃種人的臉，他的國籍也不會自動歸屬到中國那裡去。而王生是中國香港的，楊琪昌是中國臺灣的，嚴格說來，他們也是可以區分出來的，只要稍微花點心思……至少表面看起來，獎項不會顯得那麼紮堆。

　　‘幸好我不是評委’，阿爾這麼不負責任的想著，因為煩的頭疼，也因為最後結果出來的太晚，他根本沒有利用主席特權提前知道結果，隨便誰誰吧，最壞還能怎麼樣呢？

　　“最佳藝術成就獎……生。王，《似水流年》！來自中國香港！”

　　“評委會特別獎……子坤。蔣，《鬼子進村》！來自中國！”

　　“最佳技術貢獻獎……子墨。朱，《亞特蘭蒂斯》！來自美國！”

　　“評委會大獎……子墨。朱，《亞特蘭蒂斯》！來自美國！”

　　“最佳導演獎……琪昌。楊，《二三》！來自臺灣！”

　　一個個的獎項被公佈出去了，拿到獎的劇組歡呼雀躍，舉著獎盃激動地說著自己的獲獎感言，沒拿到的則黯然神傷，卻還要禮貌的向獲獎劇組鼓掌恭喜……不過有一個劇組表現的非常例外。

　　坐在顯眼位置的朱子墨一行人，自從第一個獎項被頒獎嘉賓讀出來之後，就集體陷入了尷尬之中。

　　按理說，拿到獎，就算是不怎麼夠分量的最佳技術貢獻獎，那也總比沒拿到要強，可任誰也沒想到，組委會會把朱子墨導演歸到了‘美國’那裡去！就連當事人都一時間驚呆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算之前被追問過‘國籍是美國還是中國’這種問題，這群人也集體把這個問題會引發的後果忽略過去了——畢竟，《亞特蘭蒂斯》是在中國拍的，演員也全都是中國人，朱子墨現在還持有著美國國籍，也是考慮到各種優惠政策上，在骨子裡，他還是堅定地當自己是華人的，嗯，也就是中國人。結果這當頭的一棒，把這一整個劇組的傻白甜全都打蒙了，天下間哪裡有免費的午餐啊！

　　所以，哪怕大豐收的拿到了兩個獎，朱子墨也全身籠罩在陰雲裡，整個劇組也都在尷尬的沉默著，不知道要不要和其他獲獎的劇組一樣表達一下慶賀之情……

　　戛納給出的這兩個獎，最大方的還是要數評委團大獎，僅次於金棕櫚，對一個科幻片來說，真是十分慷慨了。至於那個最佳技術貢獻獎，則可以忽略不計。

　　這和朱子墨之前想像的差不多——他們不會空手而歸，但想拿到金棕櫚大獎，也是基本沒可能。

　　可惜，所有的興奮之情，都被那個‘美國’的尾碼給毀了。

　　他手下那幾個可憐的演員，都被自己的導演嚇得不敢說話了。

　　朱子墨這會兒的心情，那就別提了，但他卻根本找不到人遷怒，畢竟保留美國國籍是他自己決定的，根本怨不著誰……再多的不爽，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鬱悶的他都不想再在法國多呆一會兒了，連夜定了回國的機票，一群人就這麼回了國。

　　回國之後，就要準備《亞特蘭蒂斯》的全球首映了。

　　兩千年這會兒，網路還沒有徹底興起，真正影響力巨大的就是電視臺和紙媒，所以在論壇大力宣傳的同時，這兩種方式也要跟著齊頭並進。有了在戛納的表現打底，他就有底氣和韓叔交代了，還是要借著中影的發行管道，在各大電影院投放海報，然後再大規模上映。

　　他不知道的是，經過十來天的醞釀，那個論壇，在朱子墨一回國的時候，就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