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內闈秘事淮王受罰 天倫之樂全家團圓(一)次子
淮北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平定了益州叛亂,將胡人完全趕出了河南之地,又將雍州並至屬地中,成了名副其實的淮北王。
在黃河岸邊駐軍數月後,淮北王帶兵回了平北城,這時出兵益州的除達已經先行帶兵回來,兩路軍馬重新並在一起,然後大賞諸將及隨行人員。
由於淮北王已經恢復了親王爵,他的所有屬官在朝廷的體系內都直接升了一個級別,升官的同時伴著發財,淮北王向來出手大方,出征所得財物從來都拿出一半賞賜,就是最低等級的軍士也不會空手而歸。至於立下功勞的將士們回營後,封爵的封爵,領津貼的領津貼,洋洋喜氣者不可勝數。
至於留守後方,或者別有任務的人們也不會被忘記,其中安老先生和他的子弟們都得到了極豐厚的資財,也就是這時,淮北王曾經重傷的消息才真正流傳出去。
與淮北王大張旗鼓地賞賜不同,淮北王妃的行事方法是另外一種,她列了一份名單,上面人數不多,但個個是在她最難的時候挺身而出支持她的人,認真給每一個人準備了價值昂貴而又適合的禮物,帶著旭兒與他們親切交談,客氣地送出禮品。
即使盧八娘信任自己的丈夫,相信自己的婚姻,但是她也要維持自己的勢力,擴大自己的圈子。要知道人是群居動物,有社會屬性,一個女人如果斷絕了除了丈夫以外的人際關係,不只是這個女人的悲哀,也是丈夫的悲哀。
接著,盧八娘就再次退出了淮北的軍政,就如她當初接手時那樣突然,毫不流連地從大家面前消失了。在低級的官員和普通百姓中,他們根本沒有感覺出她的一現,但是淮北高層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感覺,他們對王妃的信賴與敬重已經提升到不亞于淮北王了。
平素賢良淑德,但危急時刻能夠出入廟堂穩定大局,面對奸佞毫不留情,處理政務條條有理,最難得的是到了放手的時候一點也不戀棧權力,除了淮北王妃誰還能做到這一點?
這正是盧八娘想達到的目的。順應時代潮流才是一個聰明人正確的選擇,當然她也因為如此得到了更多。
沒幾天,捷兒也被送了過來,分別數月的一家人終於團聚了。盧八娘抱著小兒子不肯鬆手,「是不是想母妃了?」
「想,想極了。」捷兒較旭兒要內向敏感得多,喜歡粘人,盧八娘實出無奈才將他留在老營,局勢一穩定下來就一直惦記著他,每天都要給他寫信安慰。而捷兒見到了思念的母妃,他緊緊地抱著盧八娘的脖子,「母妃,以後不要再和捷兒分開好嗎?」
「好。」
「捷兒,到父王這裡來。」司馬十七郎接過小兒子放在膝上,「父王告訴你,前些天父王受傷了,你母妃和哥哥一直非常忙,才沒空照顧你。你現在也大了,以後要勇敢一些才好。」
「我知道母妃和哥哥都好厲害,池師傅告訴我了,」捷兒說完後低聲道:「捷兒也想勇敢,可是捷兒還是想和母妃在一起。」
司馬十七郎覺得捷兒未免太弱了,他雖然不想把二兒子培養得像世子一樣,但是卻還是讓他更堅毅一些,「捷兒,你以後每天也要增加練武的時間,多與小男孩們到外面玩。」
捷兒並不喜歡與淘氣的男孩們在一起玩鬧,他寧願在屋子裡讀書畫畫。聽了父王的話,他的小臉上現出了矛盾的情緒,他不願意做不喜歡的事,但又不敢反駁父王。
盧八娘趕緊將捷兒接了過來,笑著問他這些天做什麼,讀了多少書,畫了多少畫,池師傅帶著他去哪裡玩了,才把事情混了過去。
「其實每個孩子天生就是不同的,旭兒像你,是天生的開拓者,」盧八娘借著旭兒和捷兒出去的機會對司馬十七郎說:「而捷兒就像我小的時候,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內心的世界非常豐富細膩卻羞於表達。這樣的孩子需要更多的愛,偏巧他又是次子,淮北的重擔不必由他背負,我們就由著他吧。」
司馬十七郎第一次聽到這種奇談怪論,但好在他想了一會兒還是接受了,「也好,由著捷兒去吧,將來做一個閒散王爺好了。」
捷兒真正適合的是藝術道路,對於美術他尤其有著很高的天分,又從內心熱愛,可在這個時代當個畫家並不是大家所能接受的職業,當然盧八娘是支持他的,在她看來捷兒也有著別人無法比擬的優勢,不必面臨困擾很多藝術家的生計問題。
「我肯定會給捷兒一份產業的,即使他沒有爵位也不要緊,」盧八娘說道,「再說,他可以賣畫謀生啊。」
「捷兒怎麼能賣畫謀生呢?」生於皇族的司馬十七郎並不認同這條生存之路,「你放心,我一定能給捷兒請封到一個爵位。」
賣畫為生有什麼不好,當盧八娘年少時最大的理想就是身背畫夾到處流浪,靠賣畫謀生,即使她的畫不能被世人認可,她也會執著地畫自己想畫的。由於家庭的變故,她的理想沒有實現,但她卻不會阻止自己的孩子做喜歡的事。
司馬十七郎的思路顯然不同,他笑著說:「皇上對我們的態度變化很大,如果我現在上摺子為捷兒請封,郡王都不是問題。」
「只是現在不是請封的機會,」盧八娘接過他的話說:「朝廷巴不得馬上找個機會向我們要幾千件武器呢。」
淮北的兵器一向出名,現在又有了如同萬鈞雷霆般的「神器」,朝廷就想要來武裝禁衛軍。對於這一過分的要求,就是一向對朝廷忠心的司馬十七郎也不會同意,武器是淮北的命脈,他不可能放手給別人。
這一會兒功夫,旭兒和捷兒已經去看過旭兒新得的寶劍,手拉著手跑回來了,「母妃,哥哥的劍好漂亮!他還有一把彎刀,我喜歡上面帶著花紋的綠石頭,哥哥就把彎刀給了我。」
「要小心不能把手割了。」盧八娘叮囑了一句,又讚揚大兒子,「旭兒真懂事,自己喜歡的彎刀捨得送弟弟!」
旭兒很大方,「弟弟小,他喜歡就給他玩。」
「這就對了,要兄友弟恭。」有過齊王府慘痛的經歷,司馬十七郎一向注意培養旭兒和捷兒團結友愛,眼下見兩個兒子一見面就非常親熱,心裡高興極了。
「到了晚飯的時候了。」盧八娘說著吩咐擺飯,「捷兒,母妃特別讓人做了你愛吃的菜。」說著夾起一塊魚肉先放到捷兒碗裡,然後又給旭兒夾了一塊,再然後就是司馬十七郎,「這是黃河鯉魚,運來的時候還是活著的呢。」
「王妃,別只顧著我們,你也吃。」司馬十七郎也替盧八娘夾了一塊魚,旭兒、捷兒也都跟著給盧八娘夾了魚,「母妃,你吃魚。」
盧八娘不由得笑了。
大家飯後說說笑笑地又渡過了一個多時辰,就到了就寢的時間。
捷兒一聽要睡覺了,馬上鑽到了盧八娘的懷裡,「母妃,我要你陪著我睡。」
盧八娘哪裡捨得拒絕,「好的,母妃陪著你。還有旭兒,今天也留下吧,我們一起住。」
「咳,咳!」司馬十七郎在一旁咳嗽,以示他的反對。
反對的聲音完全被兒子們喜悅的歡呼壓住了,盧八娘對兩個兒子笑道:「先去洗漱吧。」拍拍他們讓他們去淨室。然後她低聲對司馬十七郎說:「你想想,捷兒被扔在老營好幾個月,他肯定在心裡想父王和母妃不要他了,說不定有多難過。現在他重新回到我們身邊,我帶他睡幾天,是為了讓他更加安心。」
「那我怎麼辦?」司馬十七郎也低聲回答她。
「你又不會害怕!」
「我倒是不害怕,但其實我也挺可憐的吧。」司馬十七郎握了她的手說:「你想想,我從春天出征益州,然後回師平北城,再征晉地,算起來我們分開的時間比你和捷兒還多。」
這倒也是真的,司馬十七郎重傷後,盧八娘體會了失去他的恐懼,對他比以往要體貼得多,聞言退了一步,「那麼今天晚上我們在一起住?」
「住一起?」司馬十七郎很不習慣,只有在兒子很小的時候他才與他們在一起住過,「他們現在已經長大了。」
「七八歲哪裡算大?尤其是捷兒的生日小,其實現在還沒過六歲呢。」
「可是我從生下來就自己住了。」
「不,我不想旭兒和捷兒像你小時候一樣。」盧八娘非常堅定地說。
司馬十七郎想說明其實旭兒和捷兒從小到現在與他小時候的生活完全不同,但這時兩個兒子已經洗洗後跑了回來,穿著舒適的小睡衣,笑鬧著爬上了床,「太好了,今天和父王母妃一起睡。」
兒子們燦爛的笑臉讓司馬十七郎把想說的話嗯了回去。他這一次險些就再也見不到兒子了,所以心也就軟了,「好吧,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於是一家四口躺在一張床上,最裡面是盧八娘,最外是司馬十七郎,兩個兒子在中間。雍和殿的床雖然不小,但是四個人都在還是占得滿滿的,好在天氣已經轉涼,擠擠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