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樂陶陶父子顯天性 情深深夫妻論時局(一)體貼
解決掉了心腹大患,盧八娘抱著旭兒坐了下來,重新將兒子逗笑了,然後指著司馬十七郎教他說:「爹,旭兒叫爹,這就是你爹。」
旭兒抱著手中的玩具擺弄了一會兒,然後非常清晰地叫了一聲「爹」。
司馬十七郎原本沒有十分在意,被這一聲童音叫得趕緊湊了過來,「旭兒,再叫一聲,再叫一聲‘爹’。」
「爹」旭兒非常給面子地叫了,司馬十七郎高興地把兒子抱了起來,抱過一次,突破了界線,下一次就容易多了,他把兒子舉得高高的,「兒子會說話了,兒子會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放下旭兒,司馬十七郎終於想起來,「兒子,叫聲娘給你母妃聽聽。」
旭兒並不會。盧八娘笑著說:「他剛剛一歲,哪裡一下子就能學會。聽說男孩子說話都晚一些呢,學會叫爹是用了好多功夫才教會的。」
這也是盧八娘精心準備的,司馬十七郎果然就在旭兒稚嫩的聲音裡骨頭都快酥了,一直哄著兒子叫他,結果最終旭兒煩了,再也不理他。
看著第一次這樣親密地湊在一起互動的父子,盧八娘放下心來,看來司馬十七郎一點也沒懷疑過自己。原本她怕司馬十七郎發現什麼,便特別準備了兩個補救的方法,讓他的感情重新偏回自己這邊,一個是讓旭兒說話叫人,另一個就是她自己了。
於是盧八娘懶懶地靠到了炕裡面,並不完全是假裝的,這幾天她確實覺得疲倦。剛好晚飯端上來了,她隨便夾了兩樣便放下,一點胃口也沒有。
「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剛剛嚇到了?」司馬十七郎感覺出她的異常,也對自己只抱了旭兒出來有些後悔,「我那時就是想旭兒太小,怕他嚇壞了,急著把他抱出來,沒有想到你竟然也是第一次見面。」
看到薛家表妹時,司馬十七郎心中不是沒有產生怨念,只聽別人說過和親眼所見的震憾是完全不同的,司馬十七郎很氣王妃竟給他弄回這樣一個側妃!而且兒子畢竟太小,又哭成那樣,於是他想也沒想地抱了兒子就跑回來,現在聽了王妃的解釋,又覺出她的不對,才想到過去王妃有那麼多的怪癖,不由得擔心起來。
「我並沒有被嚇到,只是吃了一驚。」盧八娘沒精打采地說:「你先吃吧,我想躺一會兒。」
問題嚴重了,司馬十七郎趕緊叫人,「快傳個醫生過來,王妃身子不舒服。」
淮北軍中自然是有醫生的,給盧八娘診了脈,又問了甯姑姑幾句話,便對司馬十七郎說:「王妃大約是有身孕了,只是時日尚淺,現在還診不出,過五日再診一次,就能確定了。」
甯姑姑也在一旁說:「這個月到了日子就沒有換洗,我原來在心裡就嘀咕著,應該就是如此。」
司馬十七郎這一喜又非同小可,旭兒滿了周歲,正是應該再要個孩子的時候。他一直覺得子嗣過於單薄,結果王妃就有了,如果是個女兒就好了,他就兒女雙全了,當然是兒子更好,兒子越多越好,尤其是嫡子。
他拿手在王妃的臉上輕輕撫著,只見她神情倦怠,一雙鳳目也沒有了過去的精光,半睜半合地看著兒子,聽了喜迅也只是淡淡一笑,於是司馬十七郎突然想起了王妃上次懷孕期間是如何嬌氣彆扭,自已整日如何哄著她的時光。
可是現在,只隔一年多的時間,周圍的環境發生了太大的變化,王妃再次有了身孕後病懨懨地躺在床上,正是因為她整日為淮北軍操勞,為自己的事情操勞累的,而自己也沒有時間多關心她。
「王妃……」司馬十七郎握住王妃的手,無比內疚地說:「你瘦了,一定是累的。有了身子多歇歇吧。」
「瘦了?」盧八娘生過孩子後確實慢慢瘦了下來,基本恢復到有旭兒之前的身材,也許比那時候還要稍瘦一點?她摸了摸司馬十七郎的臉頰,微笑著說:「你也瘦了。」
從京城出來到淮北這半年時間,對於司馬十七郎來說,是巨大的考驗,相比較而言,以前的坎坷完全算不得什麼,陌生的土地,鬆散的部下,饑餓的威脅,潛在的敵人,他面臨著的困難實在太多太多了,所費的心力精力都非同小可。
於是司馬十七郎不只是瘦了,而且在嘴角兩側出現了很明顯的豎紋,在他板起臉時,整張臉看起來都像是刀斧所刻一般,線條完全是硬的。雖說他過去也不是個風流人物,但現在卻已經完全脫去了京城王孫公子的風采,成了一個嚴肅的領導者。
是誰說的,歲月就是一把殺豬的刀。
想到了這裡,盧八娘讓人拿過鏡子,還好,鏡中人雖然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但還是美貌如花,又嫌鏡子不夠清晰,便拉住司馬十七郎的胳膊問:「你看看我是不是也有皺紋了?」
司馬十七郎笑了,「哪裡有皺紋?你還是和剛剛嫁給我時一樣美貌!」但其實司馬十七郎也知道王妃還是變了很多的,畢竟七八年的時間過去了,就是再嬌嫩的花兒也不會一如往昔。
但是他細細地看,卻覺得王妃更加美豔動人了。她的華麗高傲似乎被歲月磨去了一些,卻依舊卓爾不凡,加上成□□人溫和而甜美的魅力,這些氣質混合在一起,讓人在熟悉她美麗的容貌後,在心中更長久留下的是最難忘的氣質。
就是親近如夫妻,司馬十七郎面對這張臉,也會生出怎麼看也看不夠,越看越覺得被吸引的感覺。
看到司馬十七郎愛慕的目光,盧八娘確信了自己保養得還好。這時已經送來專門為她重新準備的幾樣吃食,由著司馬十七郎親手喂著勉強吃了些,然後盧八娘喟然歎道:「我好想吃孟表兄家裡的點心啊!」
就是盧八娘在淮北軍中過著最高標準的生活,但是與在京城也是完全沒有可比性的,不用說孟府的點心,就是精緻一點的吃食都很難得。司馬十七郎愧疚極了,因想起盧八娘懷著旭兒時只想吃青杏的往事了,便說:「我讓人拿杏脯給你吃吧。」
「也好,」盧八娘靠著司馬十七郎溫聲答應了,但杏脯拿了過來,她吃了半個就放下了,「我就是覺得沒精神。」
「一定是這些日子累壞了。」司馬十七郎再次如是說,便讓盧八娘將手中的事務分出去一些,「現在大營裡總算理順了,你也可以把事情都交給別人,府庫裡的帳要是不放心就交給十兄他們。」
盧八娘想了想,最終將軍中的糧餉發放的帳目等交了出去,至於所有物資的統籌管理她還是沒有放手,「總帳還是我掌著好,別人我不放心,你又沒有時間一直盯著。」還有一個原因她不好說出來,那就是想保持住自己的權力。
司馬十七郎看著王妃面露疲色,但卻依舊幫著他把握著所有財權,實在感動,可是這樣重要的事放在別人手中總沒有王妃管著放心,再加上管著財物的多是過去王妃手下的大管事,別人想統管他們也難,便也只有默認了,「你只看看總帳就行了,若是還累就交給我,我也會看帳的。」
「軍營的事就不少了,你又在練重甲騎兵和車陣,哪裡有時間和心思?」
練兵確實是重中之重,在淮北這片土地,胡人一直虎視眈眈,戰火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燃起,他的壓力非常之大。但是他也意識到自己對王妃的關心比起以前遠遠少多了,因此這階段他儘量多來陪盧八娘。
而看到一連幾天司馬十七郎都住在內院,盧八娘也不禁奇怪了,「軍營中的事情那麼多,你怎麼每天都要回來呢?」
看著盧八娘要把睡熟了的旭兒抱起來,他趕緊上前攔住她,「懷著身子要小心些。」自己將旭兒送到了床上。
盧八娘身邊有四五個人近身服侍,又有十來個人負責外圍的雜事,雖然沒有各種便利設施,但怎麼也不可能累著。前世的女人不但要上班,還要帶孩子做家務,還不是樣樣都搞得來?而且自己的兒子,少假手於別人總是好的。
「我捨不得旭兒嘛。」
旭兒是盧八娘一手帶大的,司馬十七郎也得承認,自己的兒子看起來又活潑又可愛,而且身體還很結實,比起別人家的孩子要聰明得多,這一切都是王妃的功勞。他體貼地說:「現在夜裡很冷,旭兒有什麼事你又總是自已做,我是怕你著涼。」
楚州一行後,盧八娘養成了與旭兒住在一張床上的習慣,但其實旭兒半夜很少醒來,而且與旭兒住在一起,就像抱著一個小火爐,一點也不冷。可是盧八娘卻聽懂了司馬十七郎的藉口,其實他是想多陪陪自己吧。於是她配合地說:「我就是覺得身子疲乏,你幫我按按腿。」
司馬十七郎扶她躺下後,幫她在腿上輕輕地按著,有了懷旭兒時的經驗,他已經很熟悉了。按過了腿,又問:「用不用按按頭?」
「好。」盧八娘閉上眼睛享受著,有多久司馬十七郎沒有這樣關切自己了?不過只要他還記得,盧八娘就非常開心了,嬌聲說:「我想起了過去,你第一次幫我按頭的時候。」
「你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對我越來越親密了,」司馬十七郎笑著說:「其實我還想像那時候一樣,天天跟你膩在一起,可卻是不可能了。」
「我都懂的,」盧八娘依在他胸前說:「不要天天回來了,只管做你的事,我會照顧好自己和旭兒的。」
司馬十七郎明白王妃說的是對的,但是他還會擔心,便輕輕拍了拍她說:「你安心養胎,我已經想好了,這幾年後院不進人了,我們多生幾個嫡出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