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盧八娘首飾換軍糧 薛刺史聯姻許庶女(二)陳勇的告密
在宴會上大家看中的都是最貴重的首飾,但真正成交的卻不是這些。盧八娘也理解,就如她的那對著名的手釧,定價五千石糧食,確實不是哪一個女人自己能定下來買的。但她一眼就看出很多人的目光牢牢地盯在那上面,因為這些東西不只是首飾,還是地位的代表,更能完成這時人們最重視的傳承功能。
如果不出意外,董夫人會把那對手釧和幾個鑲著最貴重的寶石首飾收到囊中,盧八娘看出她的眼神晦暗地在這幾樣東西上流連,而且只有刺史府上有這個實力,楚州的財富,薛家絕對占了一半以上。
盧八娘賣首飾換軍糧的事,在公佈前曾對董夫人提過,但是董夫人並沒有想到她竟然能把最貴重的首飾拿出來,所以她雖然知道消息最早,但卻沒有做出足夠的準備。
董夫人先前並沒有太重視,用陳糧換首飾,她肯定會換,家中的糧食很多,隨便就能拿出來,挑些精緻的東西留給自己的親女兒和親孫女,可以世代流傳。但眼下盧八娘竟然要把她那對傳家的手釧也換了糧食,讓她呆了一呆。這手釧就是在宮中也要算是頂尖的,還代表著世家高貴的傳承,她一定要留下,就在她想把手釧拿到手裡時又冷靜下來,五千石糧食,這麼大的數目,她必須先與薛刺史商量商量。
除了最貴重的幾樣一直是有人看沒人買以外,其餘的首飾換糧成效還不錯。盧八娘已經聲明陳糧就可,楚州各大戶人家,哪家沒有吃不完的陳糧?於是一袋袋的糧食運向了碼頭,也證實司馬十七郎和盧八娘原來的猜測,楚州的存糧還真不少,到現在還沒有一家拿新糧來的呢。
如此忙了幾天,實際上忙的是甯姑姑、綠袖、細君等人,盧八娘只是在宴會上說了話,然後表面上她就一點也不會經手了,畢竟高貴的士族女不會庸俗地談錢,自有下人操持。這天司馬十七郎與薛刺史去了前院說話,盧八娘便陪著旭兒玩,這些天,不可避免地疏忽了孩子,好在旭兒也習慣了。
到了晚飯時間,見司馬十七郎還沒回來,盧八娘便帶著旭兒先吃了,又哄他睡覺,然後讓人把帳目拿來看了看,又問:「今天的糧送回去了?」
這次出門,是陳勇帶著衛隊護送,所以糧船出發也是經過他安排的,「王妃,裝滿的兩艘船已經走了,順流而下,大半天就能到我們的碼頭,卸了船就上來,後天大約就能到。這邊明天再裝船,也同今天一樣。」
「碼頭停的船要勤加巡邏,畢竟是在外面。」
「是,王妃。」陳勇答應後又吞吞吐吐地說:「薛刺史把王爺請到了園子裡,擺了酒席說話,墨煙在一旁伺侯,聽說刺史要送王爺一些米糧呢,還有,還有就是說要把女兒給王爺當側妃。」
盧八娘看了看陳勇,他正彆彆扭扭地低頭瞧著地上,好像專心研究地衣上織的花紋,一隻腳還在上面蹭了蹭。連這個粗糙的漢子都知道自己不喜歡司馬十七郎娶側妃了呢,但是司馬十七郎卻從沒有答應過不要側妃妾室。他雖然曾是最落魄的皇孫,也是宗室子弟,骨子裡的思想與平民家就是不一樣。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盧八娘平靜地說。
按部就班地收拾了一番躺下,還沒睡著時司馬十七郎就回來了,上床從後面抱了她的腰問:「睡著了嗎?」
「還沒有。」
「表叔把我叫過去說話,答應送我五千石糧食,」司馬十七郎頓了頓,「他還想把一個庶女給我做側妃,糧食就算是嫁妝。」
「噢。」盧八娘應了一聲。
「其實我現在根本沒想娶側妃,我答應你的時間還沒到呢。」司馬十七郎心裡鬱悶極了,他一向要做君子的,重信守諾,在外面一言九鼎,從沒毀過諾,但就是對盧八娘,有過兩次不守信用。
第一次答應她成親三年內不納妾,結果成親不到一年花了兩百萬錢納了董氏,然後就是現在,發誓說在旭兒一歲前不要別的女人,結果又要娶側妃。只是真沒辦法,薛表叔開口了,他要怎麼拒絕?難道他能對表叔說:「我答應了王妃,所以要再等兩個月再娶表妹。」他可沒臉,傳出去他就不用做人了!
「沒關係的,你是被逼無奈。」盧八娘真心理解司馬十七郎,如果是自己,也會答應的。五千石糧食不是小數,還能與薛家的關係更進一步,怎麼能不應呢。
反過來說,如果拒絕薛表叔,那麼就是結仇了。不說眼前在楚州籌糧會受阻,只是在亂世中多個親戚總比多個仇人強得多吧。
他們實力不夠,而與薛家結親正是增加實力的好辦法。
最關鍵的是司馬十七郎從來都認為娶側妃納妾是應該的,他還一直要改造自己,讓自己心甘情願地接受呢,只是眼下的形勢讓他無暇顧及而已。
「我就知道王妃你懂我。這時候我哪有什麼心思娶側妃享樂,況且我已經有了兒子。只是沒辦法,只能應了。」司馬十七郎歎了一口氣說:「你放心,我必不會負你,也不會負旭兒。」
薛家要送女孩過來,若是說他們現在就想把自己拉下去上位恐怕還不至於,但這種小心思絕不會沒有。天災人禍誰說得准?旭兒還小,誰又能保證他會順利長大,自己也不是不能生病暴斃……
黑暗中,盧八娘微微一笑,「我信你。」她確實信司馬十七郎會一直保自己和旭兒,但是她更信的是自己,就是司馬十七郎不保自己,她也一樣能保得住!
「我打算明天就回去,這裡的事先交給你了,你與表嬸商量選個表妹,儘快把人接進門,糧食會做為嫁妝提前送進來的。不過,在旭兒滿一周歲前,我不會碰她。」
「你還把玩笑當真了?」盧八娘笑著說:「董氏是我們花錢買的,你理不理她都行,薛家表妹可不一樣,總不能結親不成反結仇吧。」
「那麼你?」
「我的怪癖是沒辦法了,安老先生也治不了。」盧八娘隨意地說:「沒關係的,你不必管我。」說著,她便不管司馬十七郎還有多少未盡之言,自己睡了。
從陳勇傳了消息進來,到親耳聽到司馬十七郎告訴自己,盧八娘已經做好了心裡建設,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也曾想盡辦法阻止這一天的到來,但人算總不如天算,這一天還是到了。
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應付了司馬十七郎,盧八娘一動不動地躺著,裝做自己睡著了,可被壓抑了的痛苦還是慢慢地襲了過來,她心裡一會兒冷得像冰一樣,一會兒又熱得像火似的。
就在自己用盡全部的力量為他謀劃建設大業時,司馬十七郎從背後捅來一刀,這就是盧八娘的感覺。雖然這刀不是他主動拿起來的,也不是他情願捅的,但是捅刀過來的人還是他。盧八娘被傷害了,而且她的傷口在表面的淡定下並沒有痊癒的趨勢,而是越來越疼。
她應該怎麼辦?各式各樣的離奇想法一個個冒出來,弄個道士給薛側妃批個克夫命,讓司馬十七郎不敢進她的房?又或者給她弄點藥,讓她一直纏綿病榻?再或者……
一旁的司馬十七郎已經翻了好幾次身了,然後他又湊了過來,輕輕地在盧八娘的臉上親吻著,弄得她癢癢的,最後她裝不下去了,「你別動了,我都被你擾醒了。」盧八娘轉身把手按在司馬十七郎的身上,不讓他沒完沒了地在自己身上蹭。
司馬十七郎聽了盧八娘的話,不但沒停了下來,反倒就勢壓了上來,「王妃,你讓我拿你怎麼辦呢?」痛快淋漓地又做了一回,司馬十七郎突然說:「旭兒已經十個月了,我們應該再要一個孩子了。」
如果王妃能再懷孕就好了。司馬十七郎想,生孩子總要差不多一年的時間,這時候他把薛家表妹納進來不是正好嗎?就是王妃也不好意思不讓別人來侍候自己吧。
在懷孕期間,自己會讓王妃明白,側妃也好,侍妾也好,不過是個玩意,自己並不在意,而真正喜歡、敬重的都是正妻。再者有一年時間,總能勸好王妃,幫她把怪癖改掉。
而且司馬十七郎也發現,王妃有了孩子後沒有過去挑剔了,就比如說這次她賣了首飾似乎並沒有把自己的東西給別人用的不高興,再比如說兒子還小,難免會流口水,可她一點也不嫌棄,好像她還給兒子換過尿布。也許再生一個兒子,她的怪癖也就全好了。
盧八娘馬上就懂了司馬十七郎的打算,自己懷孕,他納側妃就更理所應當了。其實她原來沒想到再要孩子的事,現在突然意識到她的身體正常了,是不是很快就會像這個時代的女人一樣,一個接一個地生孩子!
盧八娘不可能接受這樣的觀念,她可不要生那麼多孩子!尤其是懷著孩子的時候,自己的丈夫還可以與別的女人在一起翻雲覆雨,想想她就不能容忍。就是沒了潔癖,盧八娘也不會與別的女人共用一個男人。
不過,想到司馬十七郎就要納妾,那麼自己就不會再和他親密了,再要一個孩子也好,兩個孩子正好可以做個伴,而以後自己就不想再生,不管是與司馬十七郎還是別人,於是她便低低地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