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小花，我們不能做兄弟了。”

　花霧垂下纖長的睫毛，清雋的面容略顯失落，“因為我和哥哥們沒有血緣關係了，所以不能做兄弟嗎？”

　說實話，在這一個月中，他不止一次地想過，哥哥們隱瞞血緣關係的原因是什麼？哥哥們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除了七哥，其他哥哥到底是什麼想的？

　“不是的。”周五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清清淡淡的聲音極盡溫柔：“小八，即使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們還是一家人，這是永遠不會變的事實。”

　花霧抬起眼，伸手攥住周五的衣角，帶著點兒委屈的情緒問道：“那為什麼不能做兄弟？”

　沉默有一會兒的周二定定看著他，輕聲說：“因為我們對你，有了兄弟情以外的感情。小花你明白嗎？”

　這個原因顯然出乎意料，花霧楞了一下，“……像七哥那樣？”

　周五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眼底漾著奪人心魄的溫柔，“對。”

　“之所以不能做兄弟，是因為哥哥們對我有了戀愛的情感？”花霧睜著清透的眼，很莫名的，心裡那些失落難過在逐漸消退。

　周二彎著能溺死人的桃花眼，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

　當晚，兄弟倆留宿這裡。楊姨或許是想讓他們兄弟三個好好溝通，打電話叮囑一些事情後，和亨利過二人世界去了。

　總歸是兄弟一場，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而且從七個兄弟隱瞞血緣關係的事情來看，他們對花霧還是很疼愛的，所以楊姨不怎麼擔心他們出什麼事，只擔心花霧又鑽牛角尖。

　楊姨的擔心其實沒有必要，經過一個月的思考和琢磨，花霧對很多事情已經看開不少，比如親情，比如愛情。

　說起來，媽媽去世後，花霧內心一直渴望著陪伴，雖然他起初並不想承認，但他確實覺得很寂寞。在那間與媽媽相處多年的公寓裡，陡然只剩他一人，那種無處可逃的空虛與孤單時時刻刻籠罩著他，因此他答應前往別墅，同兄弟們住在一個屋簷下。

　比起冷清的小公寓，有所人氣的大別墅不會讓他感到寂寞，很幸運的，他獲得了兄弟們的疼惜和陪伴。即使剛開始彼此間的相處有些磕磕絆絆，有些委屈，有些難過，但他仍然覺得能夠遇到兄弟們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半夜，客廳亮著一盞暖黃的燈。

　花霧穿著單薄的睡衣，捧著熱水，盯著桌上的水果盤發呆。杯子裡慢慢升起裊裊霧氣，模糊了他的面容，反倒令那雙清澈的眼眸更加明亮。

　半響，肩上突然多了一股重量。花霧回過神，抬眼撞進周二如水般纏綿溫暖的眼底，“二哥。”

　周二仔細把外套披到他身上，坐到他身邊，“小花睡不著嗎？”

　“嗯。”花霧轉著杯子，垂下眼，看不出什麼表情。

　“小花感到困擾嗎？因為哥哥們對你說過的話。”

　花霧搖搖頭，幾天前剛剪的頭發清清爽爽，從側面看去，額頭飽滿，鼻梁挺直，長開的整張臉幾乎讓人窒息。

　如今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個干淨穩重的大男孩。

　在心裡感歎完，周二抬手摸摸他的頭發，眉眼間縈繞著無法忽視的寵愛，“明天先回家吧，好嗎？大哥他們也很想你。”

　花霧嗯了一聲，不過幾秒，又小聲問：“二哥，我和哥哥們的相遇是正確的嗎？如果沒有那張錯的血緣證明，哥哥們現在應該過著普通的正常生活。”

　所有事情說開之後，周二自然將血緣證明整件事情的始末解釋給他聽，包括周朝的惡趣味等等。

　周二靠著沙發，淡淡的燈光落下來，把那張風華無雙的面容映照地更加吸引人，如同窗外的月光，溫涼卻惹眼。他把玩著花霧的手，聲音很輕：“小花後悔和哥哥相遇麼？”

　“不後悔。”花霧動了動身體，靠著周二取暖，語氣很是堅定：“我從來都不後悔認識哥哥們，我之所以會逃走，只是……只是……”

　他越說越焦急，最後沉默了。

　周二單手環住他的肩膀，輕輕拍了拍他的額頭，“小花，不著急，不想說也沒關係。”

　話音落，他便聽見弟弟低聲開口：“我只是覺得害怕。”

　周二微微一怔，隨即斂眸淺笑：“嗯，哥哥明白了。”

　就像他們害怕弟弟會因為毫無血緣關係而離開一樣，弟弟也害怕他們離開。

　隔天一大早，周二訂了最早的航班。

　楊姨幫花霧整理行李，嘴裡念念叨叨，不停地囑咐著：“花霧，到了記得給楊姨打個電話，注意保重身體，飲食方面也不能忽略，你如今在發育，聲音開始有些變化，記得保護聲帶，不要吃辛辣的東西……”

　聽著楊姨說不完的話，花霧漸漸笑了起來，等楊姨拉上行李箱，他張開手直接將她抱住，“我知道了，楊姨，我會注意的，您也要保重身體。”

　他低下頭，看見楊姨烏黑的頭發上有了幾縷銀發，鼻頭瞬間一酸，擁抱的力道越發加重。

　楊姨是看著他長大的，陪伴他和媽媽走了許多年，他對楊姨的感激之情無法言說，只能化為一個深深的擁抱。

　驟然被抱住，楊姨剛開始還楞了楞，很快的，溫婉的面容徹底柔和下來。她伸手回抱著花霧，忍不住落淚。

　當初送這個孩子去周家時，他跟她一樣高，現在他已經比自己高了不少，真的是長大了。

　楊姨抹了抹眼，微笑著摸了摸花霧的頭發，“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了嗎？”

　花霧抿著嘴笑：“是的。”

　“那就去吧，不要逃避，無論發生什麼事，楊姨這裡都是你的家。”楊姨把花霧送出門口，滿臉慈愛，“記得常回家看看。”

　踏上回國的途中，花霧有點緊張，導致他一路上沒合眼，幾乎是數著時間熬過來的。

　下飛機時，花霧走在中間，周二和周五走在兩邊，三人的外貌都是那種極其顯眼的類型，周圍各種各樣的眼光如影隨形。

　盡管成熟了不少，花霧對陌生人的注目還是不能適應，走路稍顯僵硬。他看了眼四周，低著聲問：“二哥，五哥，大哥他們真的過來接我們了嗎？”

　周五淺淺一笑，示意他往前面看。

　花霧乖乖地看過去，頓時停住腳步。

　不遠處，幾個或俊美或俊秀的男人氣喘吁吁地往這邊走來，他們個個穿著純黑西裝，乍一看就像拍電影似得，周身氣場仿佛與機場中來往的人群隔絕成兩個世界，而他們的眼裡，只有那個清雋的少年。

　花霧愣愣地看著兄弟們疾步走來，隨即被人用力抱住，他聽見耳邊有誰壓抑著聲音說：“我好想你。”

　兄弟們臨時得知花霧回國的消息，原本還在總公司辦公的他們得知航班後立刻放下工作，帶著激動期盼的心情飆車而來。

　一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思念如流水般綿綿不絕。

　終於見到好久不見的哥哥們，花霧忍不住露出燦爛的笑容，十分干脆地撲進對方懷裡，“七哥！”

　沒等周日再說幾句，周四一把拉過幼弟往機場外走去，笑得很甜，“小花，回家。”

　“等等，四哥，你搞什麼！小八，等我一下！”周日憤憤地追了上去。

　落後幾步的兄弟們倒也不急，反正都回國了，還怕沒機會和弟弟獨處？心裡雖這麼想，他們的腳步卻同樣急促。

　兄弟幾個轟轟烈烈的過來接人，又風風火火的走了，留下看呆了的圍觀群眾。

　別墅，第二天。

　周二久違地准備下廚，由於他們這陣子沒怎麼回家吃飯，辭了鍾點工阿姨的同時，冰箱裡也空蕩蕩的。

　好好休息過後的花霧精神飽滿，主動提出去購買食材，今天全部在家休息的兄弟們一聽，紛紛拿出車鑰匙表示要同行。

　周二掃他們一眼，微微笑著：“小花和大哥去買就夠了，老三，你和老四打掃一下飯廳，老五，老六，這裡還有一些剩下的食材，你們來幫我打下手。至於老七……你就去整理花圃吧。”

　總歸是家裡有所威嚴的哥哥之一，周二的吩咐還是得聽，周日臭著一張臉目送心心念念的幼弟坐上車。

　車裡很安靜，比起其他能言善道的兄弟，周一比較沉默寡言，憋在心裡的想念也不知道如何述說。他握緊方向盤，趁著紅燈的檔口，沉沉道：“花，昨晚有沒有休息好？”

　“有。”花霧捧著牛奶喝，抿著嘴角笑了一下：“大哥，學校該怎麼辦？”

　紅燈暗下，周一緩緩往前開車，說：“幫你請了假，到時跟學校說一聲就行了 。”

　花霧松了口氣：“那就好，大哥，我後天就去上學。”

　周一嗯了一聲，接著又沉默了。

　沒多久，車子停在商場外。花霧走在周一身邊，拿起購物單一一挑選食材，直到全部買完，他這才低低出聲：“大哥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誰嗎？”

　周一腳步稍微一滯，俊美的面容慢慢變得柔和，“花想知道？”

　兩人站在停車場，周圍靜悄悄的。花霧盯著自己的腳尖發了一會兒呆，隨即搖了搖頭，“剛才想知道，現在不想知道了。”

　周一把東西放進後備箱，兩人坐進車裡，他沉聲問：“為什麼？”

　花霧垂下眼簾，輕輕笑著：“我現在過得很好，我相信他也過得很好，這樣就夠了。”

　那個人確實過得不錯，如果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兒子流落在外，想必他們一家人會上門搶人，周一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尊重弟弟的意見：“我知道了，只要你開口問，我隨時能帶你去見他。”

　花霧沖他露出大大的笑容：“謝謝大哥。”

　周一筆直地看著他，所謂笑顏如光，正是如此吧？

　這頓飯做得非常久，本來周二掌勺，周三不知怎麼的想露一手，周日也過來湊一腳，學東西很快的周六聞言也進了廚房，於是一片混亂。

　等到所有飯菜上桌，已經是晚飯時間了。

　花霧給所有哥哥添了白米飯，往正中間唯一空著的位置坐下。

　桌上的氣氛很是熱鬧，一點也看不出前陣子的冷清，暖融融的燈光照在所有人身上，像一層淺淺的陽光，溫馨又耀眼。

　晚飯後，一家子坐到起居室裡。

　花霧看著電視，吃著水果，仿佛沒看見兄弟們不斷挪過來的眼神。

　關於感情，他早就想好了。楊姨的一番提點很有作用，他在那天當晚便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誰，雖然想直接了當地表明心意，眼下的情況卻不太妙。

　周二沒有隱瞞花霧的想法，將弟弟並不排斥他們愛上他這件事如實說了。兄弟們在感到欣喜之余，深深的忐忑隨之而來。

　弟弟會選擇誰？

　這是一件值得探討的事情。

　“咳咳。”周三清了清嗓子，見弟弟望過來，紅著一張俊臉，別別扭扭地說：“小八，我所有第一次都給你了。”

　花霧咬著蘋果，一臉茫然。

　周四彎著唇，笑得甜美：“小花，我的第一次也還在。”

　“什麼？！”周日吃驚地站了起來：“怎麼可能？！誰不知道你以前天天往自己公寓裡帶人！少糊弄小八了！”

　周四不搭理他，眼也不眨地注視著花霧，“我以前只是看看，沒有做。”

　如果是一個月前的花霧，現在肯定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經過楊姨一個月的教育和科普，他已然具備一些常識了。

　花霧眨眨眼，穩住顫抖的手，佯裝淡定地拿起橘子剝。

　於是兄弟們以為自家幼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周六蹙了蹙眉，猶如深海的眼眸沉澱著引人沉醉的藍色，他淡淡說：“小八，我可以當承受的那一方，我的第一次只給你。”

　花霧忍了忍，沒忍住，低著頭悶笑。

　當然，自家幼弟單純如白紙的形象深入各位兄弟腦海，他們並不知道弟弟純潔的內心有了質的飛躍。此時看到弟弟低頭不語，不停吃橘子的模樣，他們反省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隱晦了？

　色-情指數滿分的周五笑得朦朧，清淡的聲音如同水流潺潺：“小八，讓我來教你舒服的事。不止前面，後面也可以。”

　周一面無表情：“花未成年，你們閉嘴。”

　“大哥說得對。”周二彎著桃花眼，一個輕飄飄的眼神足夠令兄弟們閉上嘴，“這件事起碼要等到小花十八周歲再說。”

　花霧忍了老半天，想了想，還是裝作不知道好了。他遞出剝好的橘子，說：“哥哥，你們在說什麼？吃橘子嗎？”

　周二接過橘子放到桌上，輕聲道：“小花知道愛情是什麼了嗎？”

　比起其他有些傲嬌中二的青少年，花霧屬於那種想明白就敢於付諸行動的人，喜歡上便是喜歡上了，不會逃避，也不會無視自己的心意。

　因此花霧率直地點了點頭，“我知道。”

　“在我們之中，小八你會選擇誰？”周日急切地問。

　此時周二站起來，朝花霧紳士地伸出手，唇邊笑意猶如窗外縹緲的月光，溫柔如水，“選擇我吧。”

　兄弟們紛紛起身，各自展露出自己最真實，最耀眼的一面。

　“小八/小花，選擇我。”

　花霧望進其中一人的眼底，綻放出極盡絢爛的笑容。

　他朝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