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蘇東季冷靜下來後,問道:“你有懷疑的對象了嗎?”。
花霧擰著眉,遲疑道:“……第二名的那個白默。”。
之所以會懷疑白默,是因為時間和時機實在太巧了,在他轉學之後,白默也轉了過來。
他一提起白默,蘇東季愣了愣,驀然想到這個人確實很值得懷疑,在花霧轉來這所學校後,這個名字就逐漸出現在公告欄的成績單上。
蘇東季站起來,在原地轉了幾圈,扶了扶滑下鼻梁的鏡框,神色認真,“我們暫時按兵不動,我先去調查一下白默是不是從城南2中轉過來的。”。
蘇東季性格開朗,人脈很廣,混得開,托人調查不是難事,很快,調查結果出現在他手上。
“……不是2中。”,蘇東季翻了翻調查結果,說:“是從3中轉過來的,這就奇怪了。”。
他苦惱地抓抓頭發,“難道偷你衣服和跟蹤你的人不是同一個?”。
花霧繃緊臉,堅定地搖頭,“不,就是同一個。”。
自從他開始意識到這個人在跟蹤自己,他就有種直覺——這個人一直暗地裡潛伏在他周圍,那道陰冷如蛇的視線真的讓他難以忘記。
蘇東季向來信任朋友,既然花霧說是,那便是。他想了很多方法,最後選了一個最直截了當的法子——主動出擊。
從花霧的觀察中,那個人警惕性很高,肯定發現花霧已經開始注意周圍了,他們按兵不動顯然在浪費時間。
蘇東季拜托一個和白默同班的女性朋友當面向花霧表白,表白之後的一整天,他和一群朋友會跟在這個女生身邊,既保護了她,又能觀察周圍。要是有什麼不對勁,他們也能即刻出手。
時間:中午。地點:食堂。目擊者:全校師生。
眾目睽睽之下,長發披肩,長相漂亮的少女羞答答地站在花霧桌前,雖說是計劃好的,花霧還是覺得有點難為情,他越是緊張,面上的表情越是嚴肅。
花霧的身高已經達到一米七,秀氣的面容逐漸長開,隱約有了點清雋的影子。他長得精致,家世優渥,成績優秀,各方面條件都稱得上完美,因此剛轉學過來就有大把女生暗戀他。
暗戀歸暗戀,因為他繃著臉的樣子,在外人看來像高嶺之花,極度高冷孤傲,所以像這種大膽的當面告白幾乎沒有。
不得不說,很多女生在暗自揪心,如果花霧搭理了告白女生,那就表示她們以後也有機會。但是,如果花霧接受了告白,那她們以後連告白的機會也沒有了。
見花霧遲遲沒動,蘇東季不動聲色地撞了撞他的胳膊。他立馬回過神,放下筷子,站到女生對面。
隨後食堂裡的一大群師生見證了一幕青春戲碼,學校並沒有反對早戀,當然也不提倡,全看學生們的自覺,只要不越線,一切都好說。
花霧接過女生遞過來的淡粉色情書,四周的視線全部聚集在這邊,其中有些女生眼也不眨地緊緊盯著他,讓他覺得這封情書真燙手……
坐下後,花霧故作淡定地埋頭吃飯,沒人看見他漾著薄薄緋紅的臉。
接下來的一個下午,蘇東季同一群朋友以體驗不同課堂為由,和坐在告白女生周圍的同學換了教室。看在他們安安分分,認認真真聽課的份上,老師們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沒看見。
蘇東季的位置在白默左下方,他盯著白默的背影,在白默被老師叫上講台解題時,他看見他的正面。
厚重的劉海,古板的眼鏡,彎腰駝背,根本看不清長相。
直到放學後,蘇東季特意叫告白女生在學校裡轉悠一圈,他愣是沒發現有什麼可疑的人,而白默更是早已離開學校了。
天色慢慢到黃昏,蘇東季估摸今天應該不會有事發生,便拜托朋友送告白女生回家,而他送花霧到公交站等人來接。
蘇東季靠著站牌,分析道:“花霧,你說這個人會不會是察覺到我們布局了?應該不敢行動?”。
現在一想,他們幾個人一起換教室的舉動的確太大張旗鼓了,應該不著痕跡地跟在告白女生周圍才是,如今鬧這麼一出,以那個跟蹤狂敏銳的警惕性來說,肯定察覺到什麼了。
花霧倒不這麼覺得,聲音清脆:“從他推人下樓的舉動來看,那個人的性格有點偏激,可能會認為我是在挑釁他,然後故意落入我們的布局。”
他拽緊背包的背帶,一字一頓道:“最遲明天,他會有所行動的。”
說到這,花霧略帶焦急地說:“對了東季,那個女生,有沒有好好保護她?”,他實在很擔心告白女生的安全因為牽扯進這件事而受到威脅。
蘇東季原本被花霧鎮定冷靜的分析給震住了,聞言撲哧一聲笑了:“你真是帥不過三秒。放心吧,我那群朋友和她關係都不錯,父母之間也是有來往,他們這幾天會住在她家,時刻跟著她。”。
明明已經安排到事無巨細的程度,花霧心裡還是隱隱有點不安,好像身處一片迷蒙的黑暗中,他摸著黑往前走,身後有無聲的腳步在步步緊逼。
花霧擰緊眉,他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
不多時,一輛黑黝黝的轎車開了過來,蘇東季交代有事會立刻通知,保持聯系,便揮手道別。
花霧看著他的背影一步步走遠,心裡想著改天得好好感謝他,這件事真的全靠他的幫助。
坐上車,花霧抱著背包,乖乖喊了一聲:“七哥。”。
周日調轉車子方向,往回開,他看了眼幼弟的身高,揚著嘴角笑:“小八,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這個話題很合花霧心意,他把心事先放一放,抿著嘴笑了一下,點點頭。
車子開出林蔭小道,大片大片的夕陽落在車窗上,流動的霞光照著花霧的臉,襯得他的膚色如玉如雪,散發著淡淡的光澤。隨著天色變化,點點碎光籠著他那雙清透澄澈的眼,像是璀璨的琉璃珠,耀眼,溫暖。
……耀眼地仿佛能將他藏在內心深處的骯髒想法給剖開。
讓車子緩慢行駛,周日深深凝視著越來越好看,越來越靈動的幼弟,胸腔裡那顆心髒,此時竟不甘心地使勁跳動著,咆哮著,渾身熱血在瘋狂的沸騰,在瘋狂的怒吼。
想要讓這個比夕陽還耀眼的少年屬於自己。
想要讓那雙比天空還干淨的眼睛注視自己。
想要讓少年那顆單純到極致的心只有自己。
周日攥緊方向盤,因為隱忍,手背上突起可怖的青筋。他閉了閉眼,平息著絮亂的呼吸,努力找著話題:“小八,右手還好麼?有沒有力氣?”。
花霧握了握右手,說:“感覺還好,力氣在慢慢恢復。”。
“今天在學校怎麼樣?有發生什麼事嗎?”。
花霧身體一頓,僵硬地搖了搖頭,“沒有,一切正常。”。
“那就好。”,有點心神不定的周日沒察覺到他聲音裡的慌亂,將車子開上公路。
估計到家還有一小會兒,花霧拉開書包拉鏈,打算完成今天的課外書任務。他拿出一本略厚的書本時,夾在中間的信封順勢給拉了出來。
淡粉色的信封悠悠飄飄地落在他的座椅上。
花霧一愣,飛快看了眼專心開車的七哥,趕緊拿起信封正想收起來,一道清朗的嗓音帶著些許壓抑問道:“小八,那是什麼?”。
“沒、沒什麼。”,花霧把信封收進書包裡,小聲說:“就是一封信。”。
他仍然不習慣和哥哥們談論這些事,尤其是情書什麼的,哥哥們一問,他就覺得很難為情,很害羞。
突然一個急剎車,車子被周日停在路邊。他微微低著頭,剛才匆匆一瞥,他看見了一抹淡粉色,除了小女生的情書,還會有誰用這種粉嫩的信封?
想到日後弟弟的身邊會出現一個女人,他的心髒猶如被無數根線給緊緊纏繞著,痛得無法跳動。
花霧向窗外張望了一下,茫然地問:“七哥,還沒到家呀,怎麼停在這裡?”。
經過一番掙扎,周日抬起頭,解開安全帶,往弟弟那邊探出身體。
花霧剛轉回頭,冷不丁對上周日那雙淺淡的眼眸,濃厚的陰雲在他眼底悄然聚集,遮住了明媚的陽光,仿佛下一秒將要掀起狂風暴雨,將要卷起驚濤駭浪。
湊得這麼近,花霧嚇了一跳,隨即愣愣地看著他,“怎麼了七哥?”。
少年背後是鋪滿紅霞的天空,那種紅得熊熊燃燒的顏色,讓周日想起在那個晚上,弟弟臉紅的模樣。
那是他第一次體會到心動的感覺。
盯著少年迷茫的眼睛,周日啞著聲說:“小八,能不能閉上眼,讓我確定一件事?”。
少年稍稍歪著頭,有些疑惑,卻沒問什麼,乖巧地閉上眼。
那張薄薄的嘴唇近在眼前,像四月盛開的櫻花,透著淺淡的粉嫩。周日緩慢地低下頭,隨著接近,心髒猛地顫了顫。
他閉上眼,顫抖地吻上了弟弟的唇。
在唇瓣相觸的一瞬間,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愛上了自己的弟弟。
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