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嘿,露餡
「這院子和我從前住的那個真像,」藺羨站在院子裡轉了一個圈,從瓦楞看到地磚,雙目炯炯,面上帶笑,她說完這句又回頭看一邊站在廊下的男子,歪了歪頭笑問道,「阿馳,你覺得這處怎麼樣?」
沈馳背手站著,此刻正滿臉的不高興,他沉聲道,「阿淮竟住在這樣的地方,下頭一個個的也不知勸勸,他從小脾氣多,要這個又想那個的,如今也是個說風就是雨的性子,沒人管著就不像話起來。」
藺羨緩步向他走去,邊走邊說,「你這性子,我看就算阿淮到了四十歲六十歲,你都放不下心來,這處院子與他行軍打仗來說,還算得上簡陋?他早就不是那個你從小抱著牽著的小娃娃了。」
沈馳的手給走到面前的藺羨牽住,他的面色略緩和了些,可到底還是不放心,「他怎麼說都才二十,我不顧著他,誰顧著他?」
「我啊,」藺羨滿不在意的頂撞皇帝,她拉著沈馳的手往屋裡走,環顧一圈後奇道,「這屋裡怎麼冷冷清清的,不像個有人住的樣子。」
今春站在一邊這才介入兩人的對話低聲回稟道,「回皇后娘娘,爺平時鮮少住在這屋,通常是睡到隔壁屋裡去。」
聞言,沈馳面色一下又黑了,罵道,「本就老鼠洞一般的地方,還要與他人擠在一處,那還怎麼睡得好?」
藺羨撲哧一聲笑了,她故作生氣的推開皇帝的手,扭過頭去道,「阿馳你既然這麼說,那咱們夜裡也不好睡在一處,免得你嫌太擠。」
沈馳的臉色一時僵住,有些後悔,可說出去的話又收不回來。他抿唇,對自己的妻子毫無辦法,只好放下皇帝架子攔住要走的藺羨道,「阿羨,我們怎麼一樣呢,阿淮他……」
「阿淮他是你的寶貝弟弟,心頭肉,誰都比不上。」藺羨抬了抬下巴打斷沈馳的話輕快道。她轉身也沒等皇帝,隨即兀自往外走。
沈馳連忙追上去,「你自然是比得上的,」
藺羨忍著笑,停下腳步朝著門口怒了努嘴,「我哪裡比得上?喏,你的小心肝回來了。」
皇帝偏頭一看,恰見沈淮匆匆進門。他立刻斂了斂神色,做出一副兄長的深沉,按捺著上前仔細瞧瞧自己弟弟的衝動,站在原地等著沈淮到自己面前。
期間抽空又附在藺羨的耳邊辯白一句,「我的小心肝就你一個。」
藺羨假作沒聽見,眼底卻笑意滿滿。
不等到兩人面前,沈淮即遠遠笑道,「哥哥和嫂嫂來的匆忙,誰將你們帶到了這裡?這處院子簡陋的很……」
沈淮心裡清楚皇帝是不會滿意季蕭的,與其讓他現在就為難季蕭,倒不如先應付過去,等自己確定了季蕭的心意再作後頭的打算。
沈馳卻不等沈淮說完,沉著臉道,「你也知道這處簡陋,自己怎麼住的歡暢?」
沈淮不惱也不怕,停在沈馳面前與藺羨抱怨道,「嫂嫂近來將哥哥的脾氣縱的越發大了。」
「沒辦法,」藺羨攤攤手,滿臉無奈,「誰讓他是我的小心肝呢?」
她話才說完,自己忍不住毫無儀態的哈哈大笑起來。沈馳的臉色一時通紅,卻又因為藺羨嘴甜而半點無法發作,院子裡氣氛融洽。
另一邊馬車上。
因沈淮剛才走的匆忙,季蕭心裡有些不□□穩起來。
雖然沈淮說過已經交代下去,他還是擔心自己萬一出城給攔了下來那可怎麼辦?
阿元不懂他爹的憂慮,只在馬車裡亂爬亂走,這裡瞧瞧,那裡看看,處處都覺得新鮮有趣。
「也不知這門禁有沒有好些,」季蕭忍了忍,還是嘆了一口氣與劉嫂子說起自己的擔憂來。
劉嫂子聞言愣了愣,「什麼門禁?」
季蕭見她面色驚奇,自己也有些疑惑起來,「就是不讓出城的門禁啊,不是說這一兩個月出城難嗎?」
他自沈淮那裡得到這個消息,因著沒有絲毫的懷疑也沒有和外人有過交流。可此時劉嫂子的反應和說辭卻是大大的出乎季蕭的意料。
她瞪著眼睛笑道,「你哪兒聽來的這等胡話,我隔上三五日就要下鄉一趟,次次都是順的,可從沒有一次給人攔下來過。」
季蕭怔住,「當真?」
「嫂子用這個騙你幹什麼?」劉嫂子滿不在乎道,「你一會兒下車隨便問問,看看有哪個出城被攔住的,或不然等到了城門那裡你看看會不會攔住咱們。」
可如果是這樣,沈淮為什麼要騙自己?季蕭心裡一時疑惑難解,可又實在想不出什麼因由,只得先將這個結藏在心裡頭,暫作不解。
等到了城門口,果不其然,守城士兵見了這華麗的座駕,連話都沒有多問兩句,便將人隨意放過。
在劉嫂子一臉「你瞧如何?」的神色中,季蕭的臉色慢慢黯了下去。
王婆子將盛著豬食的勺子一翻,裡頭的糊糊就嘩啦啦的掉了下去。豬窩裡的三隻小豬仔拱成一堆,哼哧哼哧叫的熱鬧。
「一日日就知道吃,也不見長幾斤肉!」王婆子咬著牙罵道,將那勺子重重的磕在了柵欄上。
陳江川昨夜喝了些酒,在這樣吵鬧的聲響中醒來,不免皺了皺眉頭。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門,正迎上王婆子的笑臉,「阿川醒啦?我給你留了早飯,快去吃了。」
陳江川揉了揉額角,腦中閃過幾個記憶的片段,似乎是王婆子昨夜的抱怨。
「娘,你昨天去找季蕭了?」他問道。
王婆子聞言,笑容凝在臉上,她不知昨夜自己低聲兩句就給陳江川記住了,此刻有些心虛又有些不喜,反問道,「我去找他怎麼了,不過是說了兩句話,你偏這樣記在心上。」
陳江川有些無奈,「不是為了別的,他如今又不是一個人住著,那位與他同住的官爺可不是什麼善茬,你的脾氣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哪句話沒得人家喜歡,惹了禍那可怎麼辦?」
王婆子將手上的桶子放到一邊,一挑眉想起什麼似的冷笑道,「你卻是說對了的,季蕭那小精怪是今非昔比啊,真是攀上了大樹麻雀也變成了鳳凰,你可不知他昨日怎麼對我擺臉色,若是放到從前,我可不得好好收拾了他!」
陳江川本就有些頭疼,給王婆子這麼一說,更是煩悶,正擺手要走,王婆子卻將他拉住,語速飛快,「你是不知道,那小精怪多厲害,這才幾天,已經將那官爺給收進了手裡,我從前不讓你和他多往來,為的可不就是這個?如今你瞧,他果然不是個走正道的,你看清了人,往後別再理他!」
陳江川腳步停住,他皺著眉頭,「你是說季蕭和那官爺……?」
王婆子點點頭,語氣篤定,「可不是,我活了多少年了?那看人是一看一個准,兩個人若是沒睡到一處去,哪兒能那麼好,看著兩個院子,可中間的院牆都打通了,晚上是不是睡一個被窩誰知道?」
陳江川越聽越悶,心頭陣陣緊縮。他對季蕭的喜歡已經按捺了一年多,如今驟然聽見季蕭和沈淮有貓膩,心中的難受不是用言語能說的。
他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臉色微惱又對王婆子毫無辦法,「娘,這些話你無憑無據不要再說,讓人聽去了不好,我信季蕭不是那樣的人……」
話是這樣說出來的,可陳江川自個兒也不全信。他知道自己與沈淮從頭到腳都毫無可比性,心中更是黯然。
王婆子還兀自絮絮,陳江川卻一個人邁步往外走。
王婆子一愣,站在原地喊道,「你早飯不吃要往哪裡去?」
陳江川頭也不回,「我出去一趟,你中午自己吃了,別等我。」
他喜歡了季蕭這麼久,不是等著沈淮來將季蕭搶去的。縱使自己比不上沈淮,陳江川卻還是隱約存著點希望。季蕭與沈淮認識才多久,自己與季蕭認識了多久?這中間他與季蕭的相處,豈是沈淮比得上的?
憑著昨晚還余著的一星酒勁兒與衝動,陳江川打算去與季蕭問個清楚。
而他後頭站著的王婆子在原地重重一跺腳,她心裡清楚知道幾分陳江川這會兒要去找誰,氣的低聲將季蕭裡裡外外罵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