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耶,睡覺
季蕭還未開口應答,陳江川就先攔在了前頭。
他客客氣氣的道,「季蕭這裡騰不開地方,我家倒是有幾間空房,官爺若是不嫌棄,便去我那裡住吧。」
沈淮看他一眼,只淡淡道,「我不喜生人。」
陳江川愕然,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沈淮說著轉頭向季蕭,他目光溫和帶笑,似是鼓勵一般,無聲的催促著季蕭開口表態。
他的身形高大,背著光如同大山一樣壓下來,與屬於兩年前的季蕭的一部分記憶重疊,讓他幾乎忍不住後退一步,臉色變白了三分。
阿元原本歪著腦袋開在沈淮的懷裡,這會兒最先注意到季蕭的不對勁。他忽的支愣起腦袋,緩緩地眨了眨眼睛看著季蕭,有些疑惑的叫了一聲,「爹……?」
晉和不是當年的六皇子,晉和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會重複當年不愉快的回憶。季蕭在心裡反覆說服自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垂在身側的手藏在衣袖下頭握成了拳頭,然後才道,「晉和和我住一晚上,也不打緊的。」
這句話是對陳江川說的,也算是對沈淮提議的許可。
沈淮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順著阿元的意思將他遞還給季蕭。自己則略帶點得色的對陳江川道,「陳捕快受累了,時候不早,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說不準明天衙門用得上你的地方還很多呢。」
陳江川面色黑沉,卻也沒有立場說什麼,又受制於沈淮的身份,末了只能生硬的點點頭,與季蕭道了聲別,轉身離開。
細長的煙囪裡慢慢的冒出煙氣,鍋裡煮的水慢慢沸騰起來。季蕭將柴火抽出兩塊,順手塞進一邊燉藥的小火爐裡,只在灶膛之中留下一點兒余火,由著它慢慢的燒著,以此給鍋裡的水保溫。
這口鍋很深,平時燒飯做菜是用不上的,多數是等年節來了做豆腐用。後來季蕭買下這處小院子以後,便用來等做酒的時候用。其餘閒暇當口便如同現在一般,燒了熱水供阿元洗澡用。
小火爐上的藥汁已經開始有些升溫,季蕭站起來將鍋蓋打開,從一旁的水缸裡加了不少涼水進去。他先自個兒用手探了探,覺得差不多了,才轉頭對沈淮道,「晉和,帶阿元過來看看。」
沈淮遠站在門口瞧著季蕭忙活,此時便應聲而入,帶著阿元走到了季蕭身邊。季蕭抓過阿元的手,點了幾滴熱水到他的手上,見他不以為意,便放心下來。
一旁的一隻小馬扎被季蕭抽出,馬扎是提前洗過的,此時給放進鍋裡是為了隔絕鍋底直接與柴火接觸的地方過燙,傷了阿元的腳。
「這是,要給阿元洗澡?」等季蕭開始給阿元脫衣服,沈淮才反應過來。他睜大眼睛,覺得新奇極了,「還有這樣的洗澡的?」
季蕭將阿元脫了個精光,後又提著阿元,讓他的腳丫子先入水。阿元一碰到熱水,便自個兒蹬了兩下腿,道,「洗,洗。」
季蕭見他反應無異,這才將阿元整個放了進去。
「如今天還熱,這樣洗是不怕的,再過一陣子便不好這樣了,」季蕭拿了一塊棉布輕輕擦拭阿元的全身,阿元雙手緊緊地握住季蕭的手腕,掐的一整塊紅彤彤的。
沈淮見了不忍,連忙上前支開阿元的手,道,「我來扶著你鬆手。」
阿元對誰扶是不嫌的,沈淮撥開他的手,他便自然的又捏住沈淮的手腕。只不過沈淮皮糙肉厚,半天也不顯。
季蕭倒也沒有想到沈淮與阿元能相處的這般好,他一邊給阿元洗澡,一邊思索著今天晚上的打算。讓他與沈淮真睡到一張床上,他必然是覺得不自在的。
「一會兒我去將偏房收拾了,我與阿元睡過去,晉和今夜便睡在主屋裡吧。」季蕭想了想,除卻這個法子也沒有更好的。總不能讓客人去睡堆滿東西的偏房。
沈淮本就是抱著要與季蕭同床的密切心思來的,此時若不能如願那還有什麼好留的?他是以立刻皺起眉頭道,「若是阿蕭這般客氣,我怎麼好再留宿?便是出去大街上對付一晚上,也比讓你這般受苦好。」
他說話不似玩笑,季蕭慌神起來,「這怎麼好?主屋你住著,沒有什麼不好的……」
「你帶著阿元,別說他現在還生病,就算不生病,我怎麼好搶了一個孩子的床鋪?」沈淮盯著季蕭的眼睛,說的話有板有眼,真像是那麼一回事兒,「今天的事情是我唐突了,恐怕讓阿蕭也多有為難,一會兒等阿元洗完澡我便走了,阿蕭不用糾結。」
季蕭不是個會說話的人,此時給沈淮刻意的一激更是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說起。他自然不是不願意沈淮在這裡住下的,沈淮若不是一個正人君子,前頭他便不會出手相助。只不過這會兒是季蕭自己心裡的那一道檻實在過不去,兩廂都是煩惱。
沈淮面上淡淡,語氣也跟著平冷下來。可心裡卻是著急似火,若季蕭真硬下心腸,豈不今天晚上果真不能與阿蕭同床入睡?他倒不會真去睡大街,只不過心中抱憾,恐怕要翻來覆去癢一個晚上。
「不是的,」季蕭幾番猶豫,終究開口,他到底還是心軟,道,「只是主屋裡那張床實在太小,晉和你的身形高大,恐怕容不下我們三人入睡……因此我才……」
「這有什麼,」沈淮心中鬆了一口氣,語氣立刻輕快起來,「我向來是睡著便不動彈的,佔不了多少位置,到時候將阿元放在中間,這樣豈不正好?」
沈淮才不想將阿元放在自己和季蕭中間,他隔了兩年能和美人同床,就算是自己的親兒子也理應該閃去一邊。這麼說只不過是想讓季蕭放鬆心防罷了。
果不其然,季蕭聞言臉色便是好轉幾分,「那,那好吧。」
沈淮低頭,唇邊閃過一抹算計得逞的笑意。
屋裡另外兩人,只阿元仰著頭瞧見了。他胖短的小手捏了捏沈淮的手腕,眉頭扣扣索索的擰在一起,不知在疑惑什麼。
洗了澡,灌了藥,又是好一番折騰。阿元眼角掛著淚珠,在季蕭懷裡睡著了。季蕭抱著阿元在月色之下的院子裡走了兩圈,等阿元睡熟了,才返身往主屋裡走。
沈淮此時已經打好洗腳水,放在桌邊,又將兩把椅子面對面的放著,打的是要和季蕭一個臉盆洗腳的主意。
等季蕭將阿元放回床上,沈淮便笑眯眯的指指那木盆,招呼道,「阿蕭快來,最後一點兒熱水,咱們要將就將就了。」
季蕭心裡當然不自在,只不過他的那些不自在在看見沈淮坦蕩蕩的面色之後又轉為些許羞愧。晉和哪裡有自己想的多呢?自己經歷過的那些事情晉和有沒有經歷過,季蕭想到這裡有幾分自責,不想自己因為過去不好的經歷怠慢了沈淮。由是,他緩了緩便點頭道,「好。」
習武之人,身下的肉沒有一塊不是硬的。沈淮的腳佔了木盆的一大塊地方,等季蕭猶猶豫豫的脫了鞋子將自己的腳放進木盆裡,沈淮的目光便挪不開了。
他的腳又大又硬,可季蕭的不是啊。他的兩隻腳白淨秀氣,肌膚細膩指甲圓潤粉嫩,暖香脂玉,光是瞧著便覺得若是捧起來親一口都是香的。此刻季蕭的腳委委屈屈的縮在沈淮的雙腳中間,由於位置的龜縮而不太好動彈。
沈淮忍著心頭火熱,乾咳一聲將自己的衣擺往下拉了拉,以遮住某一蠢蠢欲動之處。他抬腳揚起一串水珠,又彷彿不經意間從季蕭的腳背劃過,嚇得季蕭往後一縮,目光也如同受驚一般猛地看向沈淮。
沈淮咬著牙從一邊抓過洗腳布,匆匆的將自己的腳擦乾站了起來,他硬聲硬氣的道,「我洗好了。」
若在在這裡再待一刻,他怕自己撲上去將季蕭當場扒光了從頭到腳親上一便。他說不定會哭,渾身又粉又嫩,控制不住時還會顫……
季蕭不知此刻沈淮心中所想,由他視線所見,只覺得沈淮走向床鋪的每一步都僵硬帶著不悅。
他垂眸有些自責與沮喪,方才他的反應並不是針對的沈淮的啊……
若是沈淮知道季蕭這會兒的所思所想,少不了要將他抱起來重新親上幾回再叫幾聲小可愛。可他面子上到底得裝,還得裝大發了。
阿元此刻已經窩在床鋪裡頭睡著了,沈淮將他身邊的一隻大枕頭抽出來拿到自己身邊,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嗅了一口,只覺一股子淡淡的香氣湧入鼻端。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滿面沉醉,都是季蕭的味道啊。
季蕭磨磨蹭蹭,終究還是要上床。他合上房門,聽著背後兩道勻稱的呼吸聲,心裡慢慢的鬆了下來。
晉和似乎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