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59
楚隨連續三日去陸家求見,都碰壁而歸。
「公子,他們平白無故打人,你還理他們做什麼?」再一次被門房拒之門外,阿貴實在看不過去了,歸來路上忍不住憤憤道。
楚隨坐在馬車裡,聞言苦笑。說來也怪,當日如果陸三爺打完他馬上心虛道歉,他或許會生生氣,但陸三爺不告訴他緣由,態度冷硬,他反而更好奇其中的原因,那一巴掌的疼,倒不算什麼了。
馬車停在了別院門前,楚隨下車,剛繞過影壁,董月兒就從屋裡跑了出來,笑盈盈地喊他,「時謙哥哥,你回來了啊。」陽光明媚,照得她姣好的臉龐泛著一層柔和的光芒,單純美麗,全心地依賴著他。
可惜楚隨見過的美人太多,有些府裡的大丫鬟都比董月兒好看些,單憑姿色,董月兒還不夠吸引他,董月兒能成功爬床,靠得完全是她非同常人的……臉皮,恰好又鑽了他缺乏經驗的空子。不過楚隨雖然對董月兒無情,畢竟是他的女人了,楚隨願意送董月兒一世衣食無憂。
「去收拾行李,咱們去鄂州。」楚隨腳步不停,淡淡地道。
董月兒愣了愣,看看兩人剛住了沒幾天的寬敞宅子,特別地捨不得,「時謙哥哥,這裡好好的,為什麼要去鄂州?鄂州在哪啊?離岳陽遠嗎?」董月兒追到楚隨身邊,疑惑不解地問。
楚隨最煩她問東問西的,扭頭,冷冷地看著她,「要麼收拾東西跟我走,要麼自己留在岳陽。」
董月兒頓時噤若寒蟬,低頭不敢說話了。
楚隨沒管她,自己回了房間,半個時辰後,董月兒挎著一個鼓囊囊的包袱來見他。楚隨掃一眼那包袱,問裡面裝了什麼,得知董月兒連房間的茶壺茶碗都帶上了,楚隨額頭一陣一陣地疼,好一會兒才把那股氣壓下去,率先離去。
五天后,一行人抵達鄂州。
楚隨這次只帶了阿貴、阿滿兩個長隨同行,兩人都會功夫,阿滿快馬加鞭先行,提前兩日到的鄂州,按照楚隨的吩咐,在城北一條清靜的巷子買了一座三進小院,一應器物,丫鬟嬤嬤也都安排好了。
楚隨陪董月兒一起接受了這些奴僕的拜見。
董月兒一個鄉下丫頭,哪裡使喚過下人,一看楚隨給她買了這麼多下人,高興地不得了。楚隨嫌她沒心眼,又有點擔心他走了董月兒被人欺負,便特意提醒了一番他給董月兒買的管家嬤嬤。那嬤嬤是見過世面的,猜出董月兒是楚隨給自己準備的外室,再三保證會好好伺候。
楚隨看眼跑到院子裡去參觀新家的董月兒,沉聲道:「我是誰你不必知道,但你家裡有幾口人我都派人打聽清楚了,今日這話我只說一次。如果你照顧不周,害她被人欺負,我會要你全家賠命,如果你讓她離開鄂州,我同樣會拿你一家老小開刀。」
身為堂堂國公府二公子、慶王爺的親小舅子,楚隨威脅起人來,便是五大三粗的漢子也要嚇丟半條命。這嬤嬤再見過世面,也是小地方的普通百姓,哪受得了這樣的威壓,撲通跪了下去,磕頭發誓一定會聽話。
楚隨料她也不敢,當著嬤嬤的面收起她的賣身契,楚隨示意她退下,叫董月兒進來。
「這宅子,你還滿意嗎?」端著茶碗,楚隨面無表情地問。
「滿意,時謙哥哥對我真好。」董月兒高興地站在楚隨身前,想想來鄂州一趟宅子就變成三進的了,只覺得在做夢一樣。再看看對面俊美如神仙似的富家公子,董月兒無比慶倖她那天豁出去了。隔壁張嬸說過,真喜歡一個人,啥都別想,先想方設法把人哄到床上,一夜夫妻百日恩,做了夫妻,男人對你就不一樣了。
越想越美,董月兒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想坐到楚隨腿上。
她知道楚隨不是特別喜歡她,但每次睡一覺,楚隨就會對她好一點,而且董月兒喜歡伺候楚隨,這麼俊的男人,就算他不對她好,董月兒也願意。
「時謙哥哥……」
她想抱楚隨的脖子,楚隨抬手擋開,任由董月兒坐了下來。董月兒暗暗高興,以為今天楚隨要碰她了,楚隨卻只是攥著她手腕,沉聲道:「還記得你第一次伺候我那晚,我說過的話嗎?」
董月兒身體一僵。
她怎麼可能不記得?
那時他壓在她上頭,呼吸如牛,眼睛亮的嚇人,但他沒有急著脫她衣服,而是冷冷告訴她,說他不會帶她回家,也不會給她名分,她願意就繼續,不願意馬上出去。董月兒當時沒想那麼多,只想先把自己給他,糊裡糊塗就答應了。
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董月兒抬起頭,緊張地看著楚隨。
楚隨神色平靜,直視她道:「我要走了。從今天開始,這裡就是你的家,我會給你夠你花一輩子的銀子,但我不會再回來,說到做到,你不用抱任何希望。我走後,你想嫁人就嫁,不想嫁就一個人住,沒有人會管你。」
董月兒才聽到一半,便淚如雨下,撲到楚隨懷裡求他,「時謙哥哥帶我走吧,我給你當丫鬟,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求求你了,別丟下我一個人,我已經是你的人,除了你,我誰都不嫁……」
給他當丫鬟?楚隨冷笑,不耐煩地將人推開,起身,從袖袋裡取出幾張銀票,遞到董月兒面前:「還是那句話,你願意聽我的安排,這些銀票都是你的,你不聽話,馬上離開這裡,一人回岳陽罷。」
真帶董月兒回京,就她這沒心沒肺的傻樣,早晚會被人套出話來。
因此從始至終,楚隨都沒想過要帶董月兒在身邊
他狠心無情,董月兒掛著淚的臉刷的白了,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楚隨與她對視片刻,收手,要把銀票收起來。
「我要……」董月兒終於妥協,哭著抱住了楚隨的手。
楚隨無動於衷,留下銀票,叫上阿滿阿貴走了。
董月兒抱著銀票跌坐在地上,眼淚流個不停,哭著哭著,突然捂住嘴,幹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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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月兒哭了多久,哭完做了什麼,楚隨完全不知,他也不想知道。離開鄂州城,楚隨望望北方湛藍的天,忽然意興闌珊,對兩個隨從道:「回京吧。」
遊學兩年,該見識的見識了,不該碰的人也碰了,楚隨有點想家了。
一個月後,楚隨風塵僕僕地回了國公府。
次孫回來了,太夫人激動地淚盈於睫,情難自已,抱著跪在面前的孫子哭了起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想歷練,兩年足夠你歷練了,以後不許再出遠門,一去這麼久,簡直比要了我的命還難受啊。」
久別重逢,旁邊楚二夫人眼睛也酸了,低頭抹淚,楚盈、楚湘兩個小姑娘哭得更厲害。
楚隨連忙挨個哄。
一番敘舊,楚隨疑道:「大哥在當值,祖父他老人家去哪了?」祖父年輕時候受了不少傷,老了發作起來疼得厲害,早就辭官在家頤養天年,難道出去會友了?
太夫人好笑道:「你祖父那人,在家閒不住,又去與人下棋了,剛剛派人去叫了。」
楚隨點點頭。
大概半個時辰後,老國公拄著拐杖回來了,祖孫倆又是一番暢談,一高興還喝了兩口。
見到闊別許久的親人,楚隨心滿意足,沐浴過後,回房休息,舒舒服服睡了半晌。待到黃昏,聽說兄長回來了,楚隨第一時間趕了過去,卻得知兄長去了祖父那邊,楚隨正要去找,就見兄長一襲神樞營指揮使官袍,神色凝重地出現在了院門前。
「大哥。」楚隨興奮喊道。
楚行抬頭,看到堂弟,他面露驚喜,「回來了?」
楚隨點點頭,關切問:「看大哥愁眉不展,有心事?」
楚行默然。
他在發愁祖父的身體。上輩子,祖父是今年臘月走的,夢裡走的,神態安詳。雖說生老病死乃人之必然,但楚行還是希望祖父多活兩年。請了不少名醫幫祖父調理身體,至於有沒有效果,楚行毫無把握。
「一些俗務,不提也罷。」楚行簡單敷衍道,反問楚隨,「不是說年底回來嗎?」
楚隨悻悻地摸了摸鼻樑。
楚行明白了,沒問,坐到太師椅上,等堂弟自己開口。
「大哥,我不在京城這兩年,咱們家是不是得罪陸家了?」沉默許久,楚隨還是低聲問了出來,他想不到自己哪裡惹到陸嶸一家了,不是他,就只能是家人。
楚行挑眉,「何處此言?」
「大哥先告訴我有沒有。」楚隨有些煩躁地道。母親給他生了兩個姐妹,楚隨跟姑娘家玩不到一處,從小最親近的就是楚行這個兄長,十幾年下來,楚隨有什麼心事,必須找人傾訴時,就會同兄長說。
楚行搖搖頭,十分肯定,「沒有,咱們與陸家從未鬧過不快。」
楚隨聞言,眉頭緊皺,「那就怪了,什麼事都沒有,陸三爺為何打我?」
楚行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楚隨不想提他那點風流事,但楚隨一來希望說出實情後能從兄長這裡得到蛛絲馬跡的啟示,二來也是想跟兄長透個底,預防陸嶸一家回京,有意無意將事情傳出去,屆時真惹了麻煩,堂兄提前知曉,好歹能幫他在祖父面前說說情。
故楚隨撓撓腦袋,把岳陽的事重述了一遍,包括董月兒,只是有些地方說得語焉不詳。
楚行聽完,面沉如水。
「大哥?」楚隨摸不准兄長是在生他還是陸三爺的氣,心虛喚道。
楚行頭疼,猶抱一絲希望問:「你,你與董姑娘,可有?」
楚隨咳了咳,低頭,不太服氣地替自己辯解,「我是糊塗了,但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還沒說完,「啪」的一聲,對面的桌子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楚隨驚嚇地看過去。
楚行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你是說,四姑娘看到你跟那個女人站在一起,當場氣昏了?」
楚隨不懂兄長為何如此生氣,結結巴巴地道:「是,是昏了,大哥知道她為何生氣?」
「不知。」
楚行心裡很亂,不想跟堂弟說話,冷聲逐客,「我還有事,你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