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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令》第63章
    ☆、631.1家

  楊清持面上含笑,她穿了一襲海棠紅織金妝花褙子,下麵配十八幅鯉魚戲蓮的湘裙,頭上戴著赤金嵌寶銜珠大步搖,臉上塗著厚厚的胭脂。

  意穠一直覺得曾經一起吟詩作畫的小姑娘裡,變化最大的便是楊清持了,楊清持之前一直以才女自詡,她出身不算頂高,卻敢處處與沈意秐爭才名兒,她自來不屑塗脂抹粉,穿著也多以青白二色為主,似是凡以雅致而論才不會汙了她通身的高潔。如今卻也是珠玉插滿頭了。

  意穠笑道:「楊姐姐來了。」請楊清持在官帽椅上坐下,又命人端了新沏的茶來,自己執了一盞,輕輕抿了一口。

  楊清持面上有些不大自在,暗自攥緊了帕子,揚起笑臉道:「能跟長公主討盞茶喝,實在榮幸,回頭兒我跟旁人說了,大家少不得還得羡慕我呢!」

  意穠抬頭看向她,淡淡一笑。

  楊清持只覺得意穠雖然沒說什麼,但這一眼似將她心底的詭算都看穿了似的。昧著良心的事她並不常做,在家做姑娘時,為了博一個清高才名兒,尋常表姐妹或其她小娘子們擠兌于她,她也都只淡然一笑罷了。她常往成國公府去奉承季老夫人,季老夫人倒也厚待於她,給她說了門不錯的親事,是殷實人家的嫡子,因有季老夫人親自保媒,那家對她也極上心,她原想著便這般嫁了,也是她的命數。但後來竟被她聽得一兩絲的風聲,說宣和帝想將她配與大虞的二皇子,她心中便活絡起來,或許她有造化當得上皇子妃也說不定!

  倒底還是天不由人,她拒了季老夫人保的媒,而後又被二皇子拒絕,她娘跟她說,這世間的因果總是如此的,讓她認命罷了。

  她自懂事開始,便精心謀劃自己的一生,她又豈是個能認命的?倒底還是讓她無意間攀附上了文家……

  她咬了咬嘴唇,文二姑娘那張溫柔的笑面似印在了她的腦瓜仁兒上,雖溫暖如春風,但卻令她無端端的打顫。她見識過文二姑娘的手段,她頭一次去文家拜見文二姑娘時,耳邊聽人說文二姑娘最是溫厚端貴,她還以為是個菩薩面人兒,誰知她一進院門,便見兩個婆子拖著一個渾身血淋淋的小丫頭出去發賣。從她身邊經過時,那個小丫頭還勉力抬頭看了她一眼,那個小丫頭臉上也全是血跡,眼中的怨毒似能沖上天霄去,雖不是對她,她也生生的冒了一身冷汗。

  這份初見的印象太過深刻,她自然不是個蠢的,後來也想明白這是文二姑娘送她的「見面大禮」,可她仍覺得文二姑娘瘮人。況且她在大虞是完全倚仗于文二姑娘的,文二姑娘交待的事情,她又如何敢不做?

  短短的一瞬,楊清持腦中已掠過千萬般心事,此時揚起笑容對意穠道:「我初到大虞來,只貼身帶了幾個丫鬟,滿眼全是不相干的人。在這異鄉,也只有長公主令我覺得親切非常,早就想過來拜見長公主,但又怕擾了長公主清靜,才一直沒敢來。這回子是我夫君前些日子去了趟大樑,帶了些咱們那兒特有的吃食來,我瞧了心裡一則傷感,一則喜悅,便想著帶來也給長公主嘗嘗。」

  她身邊的大丫頭早伶俐的將描花攢金的食盒捧了上來,楊清持笑吟吟的道:「雖說不值什麼,好歹也是一個念想。」

  意穠命彤魚親手接了,含笑道:「楊姐姐還記著我,聽聞楊姐姐前來,我心中實在歡喜,這盒子吃食,也是楊姐姐有心了。」她卻並沒有去拈那盒子裡的小吃,而是笑道:「不過如今楊姐姐已經成家,是朱家人了,那一家子都是楊姐姐的親人,又怎能滿眼都是不相干的人呢?」

  楊清持先是一怔,隨後耳根子便有些發紅,若是依著她以往的脾氣,就該淡淡一笑,不再言聲,才能顯現她的品格兒來。但如今她是身不由己,只當沒聽出意穠言語間刻意的疏離來,依舊熱情的笑道:「只要長公主喜歡,便是咱們的造化了。這回子我夫君自大樑回來,還帶了我娘的親筆信來,如今京裡倒是發生了不少的趣文兒。」

  她先揀著有趣兒的說,衛閣老家新娶的兒媳婦,才過門半月不到,便跟她青梅竹馬的表哥私奔了,找回來梗著脖子不肯認錯,說衛閣老的兒子不舉,憑什麼她不能找別的漢子。還有婆媳間鬧矛盾大打出手的,寵妾滅妻最後全族覆滅的,種種不一而足。

  意穠本不怠聽這些瑣碎,但見楊清持一樁樁講的賣力,倒有些好笑,她娘給她寫了信,難不成就是為了扯老婆舌頭?又不想打斷她,想聽聽她倒底最後要說什麼。

  果然,楊清持將大樑的趣文兒說了幾件,便將話頭兒轉到了沈家身上,道:「秐妹妹也是可憐見兒的,她身子本就不好,趙羽又混鬧,竟將她身邊的大丫頭之梅給……之梅也是個背主的,便順水推舟跟了趙羽,當了姨娘了。秐妹妹一氣之下,竟大病了一場,前幾日已經咽了氣了。」

  前些日子淩氏給意穠的信中也提到了沈意秐的事,畢竟沈意秐仍是她的親堂姐,但淩氏寫信時,沈意秐尚未咽氣,沒承想才這幾日便已經魂歸黃泉了。

  楊清持並不想多談沈意秐,只是拋出來看一看意穠的神色罷了。當初沈意秐竟突然被宣和帝下旨賜給了趙羽,足讓眾人震驚了許久,若說這其中沒有私密事,傻子也不能信!只是趙沈兩家嘴都極嚴,竟是一絲風聲沒露。如今她悄悄瞧著意穠的臉色,見她只垂了眸,也看不出什麼來。

  她又清了清嗓子,裝作不經意的模樣,忽然喜道:「對了,還有一樁事我倒是忘了說,看我這記性!我娘說我表嫂生了個大胖小子,全家都高興得了不得!我表哥歡喜壞了,都說抱孫不抱子,他可倒好,一有時間便過去抱兒子,將大家逗得直笑。」說著又去瞄意穠的神色,「我那表嫂也是個命好的,我表哥對她,可真是上了心的。」

  意穠怔怔的聽她說完,才想起來她的表哥表嫂是誰。

  前塵往事,猶在眼前。她不由得一陣唏噓,當初阮令嬴連起床都需人攙扶,眾人誰不說她不是長壽之象,如今也能平平安安誕下子嗣,也是上天垂憐。又想起季恒如今連兒子都有了,她與他前生今世的糾葛,也算是得了一個真正的了結了。

  楊清持見意穠神情怔忡,還以為是戳中了她的傷心處,暗道文二姑娘果然神算,知道意穠的癥結在哪兒。便又按照文二姑娘教她的那番話兒道:「都說緣份二字最是令人捉摸不定的,可我卻覺著人與人之間的緣份是上天早就定下的,輕易摧折不得。就說長公主與太子殿下吧,隔著千萬裡,竟也能湊成了一對兒結為夫妻,可見月老兒這紅線拴得長,又結實。」

  楊清持正說得順溜,呷了口茶接著道:「還有二殿下,那般俊濯的人物,也就文二姑娘能配得上了,我初聽聞他們二人已定親的消息時,便覺得這世上只怕再沒有比他們更般配的了!若再有什麼狐媚子纏上來,也終是破壞人的姻緣,讓人不恥,長公主說是也不是?」

  意穠聽了這話,才知道她今日來這一趟的緣故,本想裝作淡然,但楊清持這話卻生生挑破了她心底最不願想、不恥提之事。她再與容錚兩相喜歡,容錚也是早與文含芷定了親事的,她終歸是那攪人姻緣之輩,她自己都覺得難堪。

  意穠臉上白了一白,道:「曾在大樑時楊姐姐是個鮮少多話之人,如今嫁過人,便果然不一樣了,衣著打扮、言談舉止都令人刮目相看。」

  楊清持如今的臉皮也比原先厚了,哪裡會在乎這等不痛不癢的言辭,又見意穠並不接她的話,心裡就得意起來,笑道:「聽說二殿下臨去豫西長廊之前,還特意去了文府一趟呢,文二姑娘喜歡養鵝,二殿下還送了文二姑娘一隻白玉雕成的鵝兒,難得的是,那鵝兒的正頭頂上竟有一抹殷紅,這可不是巧極了麼!這般巧色可是難遇。二殿下也真真兒是有心了,聽得咱們都羡慕不已。」

  意穠臉上仍噙著笑意,但心中卻湧上一股莫然的滋味來。她是知道那只鵝的,有一回她與容錦在公主府的湖邊看容錦養的鴛鴦,便說起王羲之愛鵝的典故來,恰那時容錚進來,聽了個真切。後來她便聽祝嬤嬤開她玩笑,說二殿下看重她,聽她說起大白鵝竟真的尋了塊白玉自己親自執刀雕刻。

  意穠見楊清持試探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眼中還含著明晃晃的笑意,她腦中卻忽然冷靜了下來,她不信容錚待她的情誼全是假的,但那只玉鵝的事,除了她與容錚身邊的人知道,就再沒有人知情了……

  她看著楊清持,淡淡笑道:「也不知該贊楊姐姐還是文二姑娘?刺探消息這等事竟比暗、衛還手到擒來些。」

  楊清持面上一僵,她倒是驚訝,方才明明已經見意穠白了小臉,不過才兩息的功夫,她竟然就冷靜了下來,也確實是個聰慧之人,只是可惜了。

  楊清持的任務完成,她也不想多待,便起身告退了。

  意穠坐在椅子上沒動,東側的月洞花窗外已是濃濃綠景,草木茂盛,清風掠過,便能聽聞枝葉唰唰聲響。

  見她定定望著窗外,彤魚便小聲勸道:「姑娘,外面景色正好,要不咱們去外頭轉轉吧。」

  意穠點了點頭,站起身,又道:「命人去廟裡給三姐姐燒化些吧。」

  彤魚方才聽聞沈意秐沒了,心裡也有些不大自在,雖說沈意秐是咎由自取,但人沒了,再大的仇怨也散了些。聽意穠如此吩咐,便應了聲是,心裡盤算著過會兒便打發個小廝去。

  她則陪著意穠去園子裡,如今天氣雖熱,但好在公主府內除了綠蔭便是紗幔遮陽,倒也不覺得曬人。走到東側的竹園時,只覺得涼風習習,竹林幽靜,只聞竹葉沙沙,令人心曠神怡。

  兩人在竹園裡坐了一會兒,方要起身時,見不遠處有一個男子,穿著一身白色織金緙絲袍子,清俊儒雅,尊貴威儀。他由身邊的侍衛扶著勉力從輪椅上站起來,似是用得力過大了些,他皺著眉,以巾帕掩口,猛地咳了起來。

  旁邊的侍衛立時遞上水來,他揮手推開,目光透過竹林直直往意穠所在的方向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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