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125章
一個主人,怎麼能有那麼多的僕人呢?!
湘怡縣主仰著小腦袋,看著自己的僕人很絕望的樣子。
好罷那什麼……僕人太多確實很渣的來的,不過縣主大人覺得這個完全不是問題。
「三哥哥來的比你早。」說起來,淩陽郡王才是插足其中的那個來的。
明珠想了想,見齊涼抿著嘴角陰沉地看著自己,為這個僕人想要服侍自己的迫切心情震撼了一下,這才緩緩地說道,「三哥之後要娶妻子,往後,還是你留在本縣主的身邊更緊密。」她隱晦地表達了一下,日後會給這郡王更多的活兒叫他滿足,見齊涼哼了一聲露出幾分滿意,就覺得這僕人恃寵而驕了。
既然把僕人拉回來了,就可以教訓一二展現一下主人的威嚴。
「日後不可爭鋒,不然,你會失去你的主人。」眉目似畫的小姑娘,點著自己的腦袋認真地訓誡道。
「哼!」不爭風吃醋,那才是失寵的命,沒見早前安王府四公子,已經叫淩陽郡王擠兌到天邊兒去了麼?
想到齊安,齊涼再次哼了一聲,往上房的方向看去。
英俊跳脫,油頭粉面的錦衣青年,正在上房蹦跳,可勁兒地欺負今日不能收拾他的一對新人。
齊涼靜靜地垂下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搶奪了齊安的心上人,也知道自己多少有些無恥,可是只有明珠,他不能讓給齊安。
他寧願千夫所指,都罵他是敗類畜生,也不能撒開握住了明珠的手。
「撒手。」小爪子叫齊涼給握地生疼,明珠陰沉著臉,與感同身受一同疼得吐舌頭的小蛇一同看住了淩陽郡王。
齊涼微微放鬆了自己的力道,卻不肯撒手。
「罷了,看在藥材的份兒上。」郡王府裡還有自己的藥園子呢,明珠覺得自己可以對僕人寬容點兒,哼唧了一聲撇開了頭去。
她正帶著小蛇與齊涼說話,卻不見一側的七皇子,雙目噴火,咬緊牙關看著她與齊涼這樣親昵。然七皇子看了一會兒,吸了一口涼氣扭頭去看一旁的顧遠,面上露出孺慕的表情來,有些緊張與彆扭地與顧遠低聲問道,「您,您就是舅父麼?」
顧遠眯著眼睛看著七皇子。
「我聽母親提起過舅父,說舅父是難得的大英雄,是家裡的頂樑柱,叫人……」
「殿下這話是糊弄臣。」顧遠收了臉上的茫然與無辜,臉色肅然起來。
他不笑冷漠的時候,叫人打心眼兒裡透出涼氣來。高大的中年武將身上帶著沉沉的壓迫感,看著用力睜大了眼睛的七皇子淡淡地說道,「榮貴妃最不喜本侯爺。她素來喜愛享樂,榮華富貴,從來看不起粗魯的武將。」他想到從前榮貴妃看不上自己時的樣子,哼笑了一聲,心裡對七皇子有些失望,面上就露出幾分冷淡。
七皇子竟然糊弄他。
「殿下的親舅舅乃是靖北侯,那才是貴妃最親近的兄長,殿下別記錯了。」
他從未想過,要去親近榮貴妃所出的七皇子。
既然榮貴妃看不起他的閨女,那侯爺就看不上榮貴妃的兒子,這才叫公平不是?
「舅父。」七皇子再沒有想到顧遠竟然對榮貴妃沒有一點的感情,眼角頓時就紅了,低聲說道,「我是騙了舅父。只是母妃在宮裡……」他聲音嘶啞地難過說道,「母妃如今在宮裡頭淒涼得很,叫人欺負,叫人鄙夷……」
且還有皇帝寵愛過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宮嬪們特特兒在榮貴妃的宮外嬉鬧說笑,說皇帝對她們的寵愛。榮貴妃聽到這個還得了,日日大哭。
她吃不好睡不著,如今瘦成了一把骨頭。
「看在母妃與舅父是血脈相連的兄妹。」七皇子還是記掛榮貴妃的,央求地與顧遠說道。
「咎由自取罷了。」顧遠才不要當拯救榮貴妃的天神呢,漠然地哼笑著說道。
毀他妻女的時候,就忘了他們是血脈相連的兄妹了。
「活該。」明珠聽見七皇子竟然還不死心,探頭在一旁十分刻薄地說道。
「你!」七皇子想要罵她,卻對上她那雙濯濯的眼,有些捨不得。
「珠珠。」他忍不住輕輕地喚了一聲。
顧遠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看著漲紅了臉,瞪著杏眼看著明珠的七皇子。
「這不是你能叫的。」明珠覺得自己跟七皇子仇人也差不多了,叫得親密,會叫人吃不下飯的。
「珠珠!」
「叫縣主,顧六。叫你如此喚一聲,本縣主很不高興。」明珠的小爪子叫齊涼握住不能動彈,另一隻小爪子裡纏著一條小蛇,本想將小蛇甩到七皇子的臉上去叫他張長記性,卻叫小蛇死死地環在自己手腕兒上,堅決不肯做空中飛蛇。
這小蛇色彩斑斕豔麗,用力地咬著自己的尾巴圈在明珠細嫩的手腕兒上,明晃晃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拒絕。它見明珠遲疑了一下沒有叫自己滾蛋,頓時得意洋洋地扭動了一下。
就算扭動,也沒有忘記咬住自己的尾巴尖兒。
「為何他可以叫?!」七皇子再沒有見過這樣無情的丫頭,用力指著齊涼說道。
淩陽郡王漫不經心垂頭把玩明珠衣袖上的滾圓的珍珠,顯然很喜歡炫耀。
「阿涼不是外人。」這是自己貼身的僕人,明珠很不客氣地說道。
她攔在這裡,就是叫七皇子趕緊跟英王一般滾蛋,不要去攪和兄長成親。
身後傳來齊安很大的笑聲,還有一二句「洞房!鬧洞房去!」的猥瑣的笑聲。
明珠背對著燈火通明,大紅喜慶的上房,卻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
她一句話,自己就成了外人,七皇子滿心的怨恨與難過,看著明珠目光柔軟的模樣,勉強忍住沒有叫眼淚落下來。
「是你從前,叫我堅強些,叫我好好兒過日子。」他這一回是真的紅了眼眶,執著地看著明珠輕聲說道,「都對我落井下石,只有你站在我的身邊,會開解我。那些從前,難道都是假的?」
她不明白,他靠著她對她看似不在意,其實關切的心意度過了在後宮被人踩在腳底下時最落魄的日子。她也不明白,他是第一次遇到一個姑娘,不會與尋常女子那般裝模作樣地尖叫,而是會欺負回來。
她將小蛇塞進他衣襟裡的樣子,真的好看得連天光都暗淡了。
「珠珠。」他低聲喚道。
在後宮,他喚了不知多少遍,對著冰涼涼無人服侍的宮殿。
「自作多情罷了。」齊涼看著眼前的錦衣少年,他漂亮,神采飛揚,哪怕形容暗淡,然而卻依舊漂亮得叫人眼睛生疼。
齊涼永遠都不會有那樣鮮活的樣子,可是握著明珠的手,卻覺得此時格外有信心,明珠不會喜愛七皇子這樣的少年。他覺得七皇子還挺會給自己填補劇情的,典型想太多,把明珠不經意的動作都能曲解得不成樣子,便很有優越感地說道,「珠珠怎會對你另眼相看!」
明明這小姑娘早就對郡王殿下一見鍾情了!
還知道對他使手段。
「想太多。」明珠也覺得七皇子擅長腦補,不過不是自家病人,縣主也懶得治療,對著大門指了指。
「時候不早,殿下該回宮了。」顧遠不喜歡七皇子看向明珠的目光,他也不想明珠與皇子有什麼牽扯,毫不客氣地就要送客。
「舅舅。」
「舅舅?」顧遠雖心思粗狂,可也能看出七皇子打的是什麼算盤,見他面露央求,然而想到七皇子才十幾歲,已經學會算計自己的血親,又覺得後宮實在是個骯髒吃人的地方。
他沉默地看著七皇子,待這個少年有些不自在的時候,方才垂目緩緩地說道,「今日我與殿下說明白。我雖然姓顧,卻從未想過侍奉殿下。殿下素有雄心,只是臣不會是殿下的臂助,不必在我的身上費心。」
「真情假意,利用還是真心,本侯爺還是看的明白的。」他淡淡地說道,「珠珠,也與殿下無關。」
七皇子只覺得挨了當頭一棒,臉上頓時蒼白起來。
他失望得渾身冰冷,又有些憤懣。
南陽侯,竟然對太子這樣忠心!
他雖有些波折,然而從前卻是最得寵的皇子,霸道得滿京都知道他,自然不是一個好脾氣。今日忍著羞恥對顧遠折腰,已經是他的極限,卻沒有想過顧遠竟然待他這樣冷淡。
他心中生出惱火與恨意,想要發火兒,卻死死按捺住,見顧遠無可轉圜,便扭頭去看明珠。然而明珠的目光更加涼薄。她立在齊涼的身邊,仿佛齊涼是她最親近的人。七皇子的目光一點一點掃過面容陰沉的齊涼,垂落的衣袖下,雙手緊緊握起。
他怨恨地看了齊涼片刻,也不告辭,轉身就走。
「可算走了,不知我在裡頭躲得多辛苦。」他的身影消失在遠處,齊安方才竄過來眉開眼笑地說道。
「你不是要去鬧洞房?」鬧人洞房的小青年,以後自家成親時還不定是個怎麼樣兒的悲劇法兒,不過南陽侯可不告訴他。
侯爺一點兒都沒有正在悲劇的是自家兒子的覺悟。
「就去就去,還能少的了本公子!」齊安遠眺了一下七皇子滾蛋的背影,嬉笑了一下,興沖沖地挽著袖子往後院兒去了。
他一路狂奔到了後院的垂花拱門處,掩在燈火闌珊中,霍然回首。
明珠紅衣婀娜,正與齊涼安靜地立在一處,兩個人似乎在月色與燭火裡,融成了一個。
他笑了笑。
又安靜地落下了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