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目錄第163章
皇帝都要笑死了。
把明珠叫到宮裡來,皇帝就是為了看甯王被氣吐血的。
齊涼這些年的名聲,一直不大好聽。
為人冷厲無情,抄家滅族,這都不算什麼,最多就是淩陽郡王是個工作認真的人不是?
反正抄家的旨意,都是皇帝下的,有種去罵皇帝陛下呀。
然而齊涼不敬生父繼母,當街如何如何又欺負了甯王妃,如何如何與家中兄弟不和抽打弟弟們的傳聞,就叫皇帝不是那麼高興了。
齊涼乃是皇帝親手撫養長大,卻落得個這樣的名聲,豈不是在隱晦地說明,皇帝的教養並不是很好?
更叫皇帝惱火的,卻是齊涼種種「惡行」傳聞在京中越演越烈,很有一種逆子狂徒的意思。
這其中若沒有有心人推波助瀾,皇帝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
他已經忍了甯王很久了,也因甯王叫皇帝陛下很不高興,因此這些年寧王府世子請封的摺子,皇帝一直留中不發,且還並未賜予甯王膝下諸子半點的職務爵位。
都在家吃自己呢,哪怕是甯王的「愛子」。
眼下見甯王叫明珠步步緊逼,皇帝真是心滿意足。
他覺得明珠真是很貼心,知道皇帝不高興甯王,就把甯王往腳底下踩,也不負自己的疼愛了。他見甯王氣得俊臉通紅,幾乎要暴怒而起,齊涼已經起身立在明珠的身前,很有要把生父摁地上往死裡打了,便猛地將臉上的笑容收好,沉了臉與甯王冷冷地問道,「怎麼著?在朕的面前,你還要對小輩下殺手不成?!」
「陛下聽聽她說了什麼!」
「珠珠說的,朕覺得很有道理。」見甯王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皇帝慢吞吞地摸了摸身邊下行一步,用戒備眼神看著甯王的齊恒。
這個孫子尚有赤子之心,也是一件好事。
「什,什麼?」甯王舌頭都要打結兒了。
他是來告狀的,可是眼下怎麼看,這劇本兒都不對啊!
「齊歡,朕見過幾次,面帶戾氣,不是個好的。」
見甯王面露絕望,皇帝就覺得自己爽了,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預備一會兒就叫「甯王次子戾氣太重」這話傳出去,效法一下甯王殿下的手段叫齊歡名聲跟著爛大街,這才悠然地說道,「你的王妃將你的嫡子教養不肖,自然也不是個好的。朕當年就跟你說過,妾室就不能扶正,行事都帶小家子氣!你還不信,如今如何?」
「王妃她……」甯王面帶淒苦了。
甯王妃出身頗叫人詬病。
她乃是妾室扶正,因此叫許多的嫡妻,甚至連正經明媒正娶的繼室都看不起,一直都很抑鬱。
「行了,多大點兒事兒。」皇帝其實對齊歡學狗叫還是挺有興趣的,不是恐叫宗室不滿,叫齊歡入宮叫給皇帝陛下聽聽開心一下的心都有了。
他垂頭看著下頭搖搖欲墜,一臉「蒼天無道!」的甯王,覺得到底是父子,甯王與齊涼渾身都是戲這一點還是蠻像的。他心中腹誹了一下,猛地就忍不住想到,當年齊涼生母病逝,皇后死了唯一嫡親的妹妹,夜夜垂淚憔悴悲苦的模樣。
甯王是宗室,尋常動不得他,皇后也懂事,只央求將齊涼養育宮中,半點兒不求他治罪甯王。
種種隱忍,都是為了叫宗室穩固,也叫皇帝心疼。
皇帝想到那時皇后強顏歡笑的樣子,看向甯王的眼神就慢慢地變冷了。
他那時還覺得齊涼的生母自己想不開——不過是丈夫看中了一個美人,雖然納得不是那麼光彩,可是身為正妃,就該有正妃的氣度,怎麼就抑鬱病死了呢?可見心胸也不怎麼樣。
然而如今皇帝老了,再想到從前,想到皇后待自己的種種在意,仿佛連性命都願意賠給自己,才明白,只有真正愛到了心底,才會看不開,才會心中傷感到連命都沒了。他此時再想,就覺得甯王是個王八蛋。
他失去的,是一個真愛愛慕他的妻子。
可是他卻急匆匆就扶正了妾室,把妻子忘到天邊,連兒子都不要了。
「他衝撞了阿涼,又衝撞了珠珠……」皇帝看著霍然抬頭的甯王,冷著臉說道,「很該責罰。」
「陛下!」皇帝這眼瞅著是要翻臉的節奏,甯王想不明白怎麼就到了這麼份兒上,他心裡委屈極了,又覺得皇帝偏心。
只是他再是宗室親王,也不能在皇帝面前尥蹶子,只好垂頭帶著幾分懇求地低聲說道,「臣的王妃這些年並無過犯,許只是治家不嚴。她是個心軟的人,因此叫下人心大起來……」他訥訥地說完了這些話,有些後悔盛怒就往宮中來了,仰頭與皇帝央求道,「阿歡真的吃了大委屈!」
一夜之間,甯王府二公子學狗叫,幾乎人盡皆知。
日後齊歡如何在京中立足呢?
「這丫頭給阿歡下毒,臣也是怒極攻心。」甯王是一個很會裝可憐的人,已然落下了慈父的淚水。
「我沒有下毒。」明珠彈指把手上捏著的一塊兒點心塞給從裙子上揚起小腦袋的小蛇,漫不經心地說道。
她托著香腮,叫齊涼庇護在陰影裡,只覺得安全得什麼都不必害怕。
「胡說!」
「愚蠢的凡人!」明珠見小蛇吃得直甩尾巴,皇帝也感興趣地看向自己,便哼笑了一聲,仰頭傲然地說道,「若是我下毒,我從不推辭!」
連給榮貴妃下毒明珠都能一口認了,更何況不過是個白丁兒。明珠迎著皇帝的笑容,知道這皇帝可壞了,這是看甯王笑話呢,心裡鄙夷了一下皇帝這壞蛋,面上便陰沉地問道,「普天之下,本縣主尚未聽說有一種奇毒,還能叫人學狗叫的。」
「可是……」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呀!甯王覺得冤屈極了。
「本縣主就是隨便說說,丟給他的不過是尋常糖粉,回去叫太醫一看就知。」湘怡縣主雖然無所不能,也沒能耐研製出那樣稀罕的□□來,要不早就上天了。
「那阿歡為何?!」為何學狗叫呢?甯王只覺得明珠有鬼。
明珠抓著齊涼的衣擺,從他的身後探出小腦袋來陰沉地看著甯王為了次子滿心焦急倉皇,突然想到前些時候,齊涼背上燒傷,清冷孤單的模樣。
同樣是兒子,為何他只喜歡那一個?他只焦慮齊歡的一點小小的毛病,齊涼重傷之事滿京都知道,可是他卻連一眼都沒有來看望過。她看著甯王跳腳,不知為何,伸出纖細的手臂,從背後環住了齊涼消瘦有力的腰肢。
齊涼輕輕一顫,卻一動都不敢動了。
他擔心明珠惱羞成怒,不抱自己了。
皇帝目光溫煦地看著下頭兩個小白眼狼,面上卻微笑起來。
「或許,他有這個血統也說不定。」明珠不懷好意地把臉貼在齊涼冰冷柔順的衣裳上說道。
「你罵人!」這豈不是再說自己是狗?
「王爺自作多情作甚?回去問問你家王妃。」
「王妃也不會有你說的這個血統!」甯王氣得臉都青了。
皇帝抽搐了一下嘴角,看著蠢貨甯王。
回答得這樣認真……認真那就輸了啊!誰能有狗的血統呢?甯王還竟然真的跟明珠回答了,這,這是不是女人睡多了,睡傻了?
好好兒的一個告狀,竟成了這樣兒,甯王也蠻拼的。
自然不是有這個血統,那什麼人妖混血還是明珠上輩子才有的神話故事呢。她自然知道是什麼緣故,只是看著甯王的樣子,卻什麼都不想告訴他。
她垂了垂自己的小腦袋,似乎疲憊地將自己的臉放在齊涼垂落的手邊,感到他輕輕地碰觸自己,頓時覺得這僕人得寸進尺,然而目光卻落在那條快快樂樂在桌上亂爬,實則已經爬到了甯王身邊的小蛇。
她看著那小蛇爬到甯王的上風口,似乎不過是悠然地舒展著自己的身體,哼笑了一聲,收回了目光,只仰頭看著皇帝,臉色有些蒼白地說道,「我沒有下毒,甯王卻告我下毒,這是誣告!」
「甯王並不徹查清楚,就來詆毀珠珠,求陛下做主,還珠珠清白。」齊涼半轉身扶著明珠,見她抱著自己的手臂,俯下了自己的身體叫她抱得輕鬆點。
「確實是甯王不對。」皇帝見甯王看著自己百口莫辯的樣子,斂目,冷淡地說道,「誣告縣主,朕定要給南陽侯一個交代。」
「可是……」
「你沒有半點證據,就敢到朕的面前,真以為朕好糊弄,是個昏君?!」
「且一介白身,就敢在外對禦封郡王口出惡言,實乃以下犯上。如今又誣告縣主,罪加一等。」湘怡縣主最愛幹的,就是給人治罪了。
「齊歡確實要好好教導,如此,傳朕的旨意,庭杖五十,以儆效尤!」看誰日後敢不把皇帝看在眼裡!
「甯王妃教養不嚴。」湘怡縣主還在唧唧歪歪。
「叫皇后下懿旨呵斥罷。」自家珠珠真是很貼心,皇帝臉上都要笑出花兒了。
甯王再沒有想過,短短時間,有罪過的竟然成了自己的王妃愛子,看向皇帝的眼神充滿了絕望與悲憤。
皇帝視而不見。
「叫你告狀。」湘怡縣主小鼻子小眼兒地從齊涼的手臂間探頭,十分記仇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