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48.第 48 章
顯然郡王殿下細膩的神經,沒有被粗糙的齊安與齊澤感受到。
齊澤探身給明珠擦了擦嘴角的點心沫兒,抬頭與齊涼笑道,「阿涼這個法子好,以後表妹還能多用些肉與點心。」
只是誰有淩陽郡王一王府庫房藥材的豪富呢?有了也不是能博紅顏一笑敗家用的。
齊澤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家底兒,失落地歎了一聲,卻立時精神起來與明珠擺放起了自己帶來的花草,短短時間,明珠的眼前就是一片蒼翠,哪怕身邊立著一個臉色愈發陰鬱的齊涼,卻嗅著這草木的清香,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看在花草的份兒上,就原諒愚蠢的二表哥叫自己吃肉的罪過罷。
啃了齊涼手上另一半兒點心,明珠眯起眼睛心滿意足地抱著藥材,決定不肯凡人們說話了。
「四哥不叫我來,其實我可想念珠珠。」合宜縣主腿都嚇軟了,實在不敢去看齊涼陰沉的臉。
她每看一回,都想的是那時看見的叫齊涼差點兒抽掉臉皮的寧王府庶女的皮開肉綻的臉。那時的恐懼與畏懼叫她如今都心中恐懼,也不敢扛著齊涼的不快非要跟明珠坐在一起,只好坐在不遠處的小椅子裡可憐巴巴地說道,「這京裡無趣得很,一個個心眼子不少,笑裡藏刀的,我累得慌。」
京中各家勳貴小姐她多有走動,只是大抵是家教使然,很有心機的不少,嘴不對心的更多。
與習慣了明珠「直爽」的作風比起來,合宜縣主覺得自己都不敢張嘴說話了。
那一句一句隱晦的對話之類,她聽得懂,只是卻很不喜歡。
「哦。」明珠正心裡很滿足,漠不關心地吭哧了一聲。
她小小一團已經窩在軟榻上,警惕地回頭看著眼前的凡人,默默地把藥材揣好。
都別想搶走!
「瞧瞧珠珠這小模樣兒。」安王妃就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了,她側頭看齊安還在傻笑,再看看齊涼安靜地立在明珠的身邊,心裡就有些不舒坦。
她急忙把明珠往自己的懷裡攬了攬,霸佔住,這才在昌林郡主也意味深長看來的目光裡十分坦然地說道,「我就愛珠珠這模樣兒性情,總想著,若天天見著珠珠,那可就謝天謝地了。」這話已經不大隱晦了,不過是顧忌些名聲,並未說破。
明珠還未及笄,齊安又年長她許多,她總是要更鄭重些才好。
也別把軟乎乎的小姑娘嚇跑了。
「她若得嫂子照拂,我也阿彌陀佛。」昌林郡主就把自己的意思露出來了。
宋王世子妃看著這兩個有默契的樣子,回頭去看齊澤坦然明朗的臉,頓時十分糾結。
「不用照顧。」明珠努力從安王妃的懷裡爬出來,歪在一旁十分有骨氣地說道。
這就不是小輩該插嘴的時候了,且昌林郡主眼見明珠對齊安十分寬容,顯然還是很喜歡齊安的,也只是微微含笑點頭,起身便引著兩個嫂子出去,留了小輩在一處玩耍。
「阿瑜什麼時候能回來呢?」合宜縣主已經覺得自己相思入骨了。
安王妃聽了閨女的話,腳下微微一頓,又有些為難,有心想要說些什麼,只是看著合宜縣主恨不能扒著大門等顧懷瑜回來的模樣,她動了動嘴角到底不再說什麼,徑直走了。
對於這個閨女,她是極看重的。
合宜縣主並不是她的長女,卻是獨女。
當年安王妃膝下三女,兒女雙全人生圓滿,只可惜一場風寒,前頭兩個女兒夭折,只留了合宜一個。也因當年安王府嫡女太多,只有夭折了的前兩個女孩兒得了郡主的爵位,行三最小的合宜只給了縣主。就算如今她成了獨女,然而到底封號就是如此了。或許日後合宜大婚,安王還會求皇帝升一升她的爵位,然而這些年合宜爵位不如人,安王妃到底憐惜一些。
合宜中意顧懷瑜,她明知不妥,卻捨不得為了兒子的親事,就阻撓女兒的。
若能兩全就好了。
安王妃心裡就生出了幾分惆悵來。
明珠卻看不出安王妃的惆悵,她見長輩們走了,頓時往軟榻上一滾,十分霸道地踢走了湊過來的齊安與齊澤,捧著何首烏再也不看愚蠢的人類了。
「表妹若喜歡,就吃了它,有什麼捨不得的。」齊安見明珠鼓著小臉兒蹭著那首烏,都要流口水了,可憐巴巴的,頓時心中生出不忍來勸道,「什麼好東西不成?表妹只管啃了它!啃完了,咱們還有呢,不必委屈自己。」
他心底已經開始盤算親爹安王殿下的私房了,見明珠仰著小腦袋一言難盡地看著自己,那雙眼專注地落在自己的臉上,突然心裡有些發緊,有些歡喜。
「虛不受補。」這身體這麼弱,啃了這麼大的藥材還不補死她?
「少少啃一口解饞也好啊。」合宜縣主也在一旁說道。
不過藥材大多味道不好,有什麼好吃的呢?
「愚蠢的凡人呐!」這麼吃豈不是暴殄天物?明珠哼唧了一聲,側目看了齊涼一眼,微微頷首。
這傢伙很投縣主的脾氣,雖然一臉被人欠了八百吊,不過看在藥材的份兒上,什麼都可以不計較。
「我與大表哥說過,過幾日一起出去玩兒,到時候表妹也能散散心。」雖然表妹可愛,不過齊澤的真愛乃是顧懷峰顧大英雄來的,方才趁著齊安在明珠面前討好時,齊澤已經順利地與顧懷峰勾搭……說上話兒了。
顧懷峰為人端肅嚴峻,生來叫人心生可靠仰慕,齊澤很尊重這位英武的表兄,想到與顧懷峰約定來日一同切磋,他眼睛都亮了,雖見齊涼正彎腰給縮在軟榻上的明珠背後放軟軟的墊子有些奇怪,卻還是忽略了。
英雄少年的心裡,更在意的是鮮衣怒馬,哪兒那麼多兒女情長呢?
雖然素來厭惡女子的齊涼行止怪怪的,不過明珠美麗可愛,遇上她,有什麼變化都不奇怪是不是?
「再說罷。」明珠並不喜歡人情交際,也不愛動,若可以,更喜歡天天蹲在藥廬裡燉藥,此時便興致缺缺地說道。
她離了長輩就懨懨的,齊澤對她頗為包容也不在意,只是含笑與她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順便問起在宮中,將宮中榮貴妃七皇子待明珠的不是都記在心裡,默念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轉眼就到了正午。因南陽侯府乃是分家出來的,府裡沒有亂糟糟的姑娘小姐,齊澤與齊安都自在許多,又哄著明珠說了幾句,見她蔫蔫地伏在軟榻,顯然很疲憊,便各自隨著母親走了。
臨走前合宜縣主沒有等回來心愛的美人兒,抱著南陽侯府廊下的柱子不撒手,頗叫安王妃頭疼。
明珠好容易送走了這些傢伙,這才抱著藥材回了自己的屋裡。她把這藥材小心地藏好,又不由在心裡給齊涼贊了贊,這才合衣睡了。
在自己的家中,就與在靖北侯府之中不同。
靖北侯府上到老太太下到丫頭,也叫明珠萬事隨心不必在意規矩體統,然而明珠卻十分不自在,不會安枕。只從靖北侯府裡回了真正的自己家,她才覺得安心起來。
這種安穩叫明珠心裡十分滿足,她沉沉地睡去,這一回有什麼響動都聽不到,也不會煩躁。也或許是齊涼送來的那些禦膳房的點心真的與眾不同,她身上暖洋洋的,似乎血液都帶了炙熱的溫度,叫她暖和起來。
愚蠢的凡人皇帝的宮裡還真的很有些好東西,明珠就十分眼饞。
不過就算眼饞,她也撈不著,自己得不著的縣主大人從來不會多想,不過是想了一下齊涼會不會再提來吃食也就罷了。
淩陽郡王卻是一個十分有恒心的人,之後的數日,日日提著禦膳房的食盒往南陽侯府上用膳。
因他每每勸自己用點心與藥膳都會貢獻藥材,縣主大人就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忍耐一下的,也不去逼問這傢伙王府裡的廚房什麼時候能修好了。
不過皇帝的禦膳房確實不同凡響,不過幾日,明珠的臉上就生出淺淡的血色,雖然不顯,不過也叫昌林郡主開始考慮,常年打她家皇帝堂兄秋風的可能性來。
然而眼下更要緊的卻不是吃食,而是分家。
顧遠憤而分家,家財還沒分自己先出來了。他不在意這點兒家底兒,靖北侯夫人卻在意極了,辛苦了數日,這才將所有的金銀田地等等拾掇好,又使人往南陽侯府投了帖子來請顧遠與昌林郡主往靖北侯府上去。
顧遠夫妻並不是清高的人,自然一同過去,到了靖北侯府,只昌林郡主看見靖北侯夫人眼前的憔悴,頓時唬了一跳詫異問道,「嫂子怎麼成了這樣兒了?!」
人都瘦得只剩下骨頭了。
「無事,只是勞累些罷了。」靖北侯夫人苦笑一聲,不欲說自己的糟心事兒,引著昌林郡主往老太太的面前去了。
靖北侯命根子保住了,眼下叫太醫醫治過正在臥床休養,只是太醫也直言,傷得太重,肯定沒有以前那麼利索就是了。
靖北侯還在盛年,命根子不利索了……究竟是個什麼意思真是不能想。
前兩日靖北候不知怎麼失心瘋,身子還沒好就跟哭著來看望他的章姨娘滾在一起,竟然連章姨娘如今那張滿是血疤的臉都不在意特別興奮,也是從那時,靖北侯才震驚地明白太醫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乾柴烈火到了緊要關頭,靖北侯大人萎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