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目錄第255章
「弟妹,弟妹想想法子呀!」
南陽侯府,昌林郡主頭疼的揉著眼角,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面前跪著抓著自己裙擺的靖北侯夫人。
如今還叫一聲靖北侯夫人,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靖北侯今日被下了大獄,轉頭兒就有奪爵流放的旨意出來,泱泱靖北侯府,已經成了過眼雲煙。
皇帝似乎對靖北侯格外厭惡,並沒有寬恕,也沒有顧忌榮貴妃與恪王,或是昌林郡主等人的臉面。
靖北侯姻親大多顯赫,只是在皇帝的雷霆之怒面前,都算不了什麼、
就是如今昌林郡主也心煩得要命,都不知要不要叫靖北侯夫人滾蛋了。
這年頭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靖北侯倒了台,雖然是自己作死,可是對顧遠也是很要命的打擊,這年月兒都講究連坐,動盪之下,做親兄弟的也未必能在皇帝面前得了好兒去。
朝中大多都是落井下石的小人,眼饞顧遠父子差事的也不少,說一句不好聽的,見皇帝對顧家不爽了,往死裡坑顧遠父子也不是不可能。昌林郡主想到這個,對靖北侯就生出幾分怨恨,恨不能叫他死了算了。
靖北侯府的榮光,她們夫妻並沒有得到,然而靖北侯這倒了黴,卻連累起了南陽侯府。
「嫂子不必說這個!我昨日就說過,再不要請嫂子上門。且這是陛下的旨意,我能有什麼辦法?我能做陛下的主?」此時顧遠還沒有回府,昌林郡主擔心死了丈夫,哪裡有時間與靖北侯夫人歪纏。
她眼裡帶了幾分不耐,聲音也不大高興了。
昨日給淩陽郡王府送妾的時候,這大嫂可都沒有哭得這樣厲害!
「弟妹啊!」靖北侯夫人是真哭了,痛哭流涕,幾乎瘋狂。
她的聲音都尖銳起來,也叫昌林郡主身邊的丫頭露出幾分防備,恐她激動傷了昌林郡主。
「看在,看在……」靖北侯夫人就算想說看在什麼的份兒上,卻說不出口。
她臉皮再厚,也說不出看在明珠的份兒上。
只是今日的事實在叫她嚇住了。
大清早上,無數的侍衛就把靖北侯府團團圍住,殺氣騰騰不許大家出去,手臂才包裹上正在昏迷的靖北侯就這麼輕輕鬆松被拖走,靖北侯夫人看著那些士兵半點不在意地拖著奄奄一息的靖北侯就知道大事不好,再知知道靖北侯究竟做了什麼已經嚇住了,雖然那些侍衛無聲無息,並不會對她們如何,可是卻也叫府中下人們都生出惶恐,有大難臨頭的恐懼。
一旦靖北侯被問罪,這些下人也是死定了。
「老太太知道就厥過去了,如今家裡,家裡……」靖北侯想到已經閉目人事不知的老太太,再無半點端莊的臉上就露出哀容,抓著昌林郡主的手便嚎啕道,「奪爵!弟妹你想想,顧家百年世家,百年啊!怎麼就要被奪爵?!」
老太太死了不要緊,靖北侯死了也不要緊,可是她的幾個閨女怎麼辦?明芳還算好,國公夫人,韓國公已經廢了。可明嵐姐妹卻要頂著父親是犯官的名聲在婆家討生活。明嵐的夫家本對明嵐不大喜歡,日後日子怎麼過?
只靠著丈夫的喜歡?
還有明柔,雖嫁回她的娘家,可是娘家也會勢力的,就算對她還好,日後說話都不敢高聲了。
還有明雲,還沒有定親……
靖北侯夫人一個一個茫然地想著,已然嚎啕大哭,伏在昌林郡主的膝頭用力磕頭道,「弟妹想想辦法!」
「我能有什麼辦法。」就跟昌林郡主能給皇帝做主似的,昌林郡主就惱火地推開她。
「弟妹在陛下面前素有體面,還有六丫頭,不是最得陛下喜歡,來往御前?!」
靖北侯夫人雙目赤紅,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與昌林郡主說道,「請六丫頭去求陛下,求皇后娘娘!就沖著,就沖著她的幾個姐姐,就當我這個做伯娘的求她!」她痛哭悲鳴道,「就算削了侯爺的爵位,可是不要奪爵……」她顫抖地閉眼,淚流滿面哭著說道,「把這個爵位,給了阿瑜,難道不行?!」
她用一個侯爵之位來與明珠交換,交換靖北侯的爵位,不要被朝廷奪走。
只要靖北侯的爵位還在,就算落在了二房顧懷瑜的身上,可是只要在,對於幾個女孩兒,就已經是一個保護了。
「阿瑜……」昌林郡主頓時就被靖北侯夫人說動了心。
她所生二子,顧懷峰不必擔心,自然會在日後得了南陽侯的爵位,可是顧懷瑜卻是次子,又是文官,只怕日後不會有爵位了。
她雖然倚重長子,可是心裡更偏愛的卻是俊美絕倫,為人清雅溫柔的次子,一想到次子那樣的人品相貌卻只是官身就覺得可惜,如今想想靖北侯的爵位,昌林郡主越發目光閃爍,修長的指尖兒在靖北侯夫人期待的目光裡,敲點著自己的膝頭。
靖北侯的爵位若能落在次子的頭上,她就是死了也能閉眼了。
且還不必過繼。
見她難得地沉默起來,沒有斷然拒絕,靖北侯夫人的臉上就生出幾分希望。
她都不敢繼續哭泣免得叫昌林郡主厭惡,只哽咽地看著最後能為顧家張目的弟妹。
「我是做不得珠珠的主的。」雖然心裡生出貪婪之心,可是昌林郡主的心中卻又有十分的清明,她見靖北侯夫人充滿了期待地看著自己,卻只是慢吞吞地說道,「且靖北侯之事,乃是前朝出了差錯兒,就算珠珠在陛下面前有幾分體面,保全嫂子一家女眷已經是不易,怎能得寸進尺,連爵位都想奪走?日後,宗室如何看待珠珠?爵位,是阿瑜的陛下自然會想到,若陛下想叫靖北侯府湮滅,我家阿瑜,也不稀罕這個爵位。」
她說得冷酷極了,靖北侯夫人眼中神采都暗淡了起來,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六丫頭心腸這麼狠?眼看著她姐姐們去死不成?」她木然地落淚說道。
「這是什麼話?!」此言之中帶著幾分對明珠的憤懣,昌林郡主頓時就不愛聽了,冷笑說道,「嫂子也別貪心不足!靖北侯前朝犯了這麼大的事兒,你自己出去打聽打聽,有沒有只治罪他一人,卻不牽連全家的前例?抄家流放官賣為奴為婢的不知多少!好看些的還有進了教坊的!如今嫂子安然,我聽說靖北侯府只發落了他一個,余者全都保全不說,連宅子都沒有動半分,不是珠珠張目,你還在做夢呢!」
雖然不知道皇帝會不會秋後算帳,不過為明珠抱不平還是必須的。
「什,什麼?」
「一個犯官家眷,還能叫你隨意出府來我侯府求救,你以為仁者無敵呢?!」昌林郡主便冷笑說道,「我家珠珠今日只怕在宮裡,已經給你們說了好話!不然,你只怕已經下了天牢,還有時間擔心你閨女?!」
見靖北侯夫人呆滯地看著自己,昌林郡主只覺得意興闌珊,擺手說道,「不過是奪爵流放,陛下已經留了情分了。只是我的話兒,你也回去想想,這罪過怎麼落在你們家頭上的。」
「什麼?!」靖北侯夫人沒有想到這個問題,身上顫抖起來。
她隱約地想起來,靖北侯得意曾與她說起過此事,那時說的這天大的餡餅兒誰給的來的?
是恪王!
「恪王!」
「冤有頭債有主,你既然知道了,就該回去了。」昌林郡主就厭煩地說道。
恪王竟然真能狠下心來坑死自己的親舅舅,就這大義滅親的勁頭兒,就叫昌林郡主後背心兒發涼了。
「沒有想到,沒有想到……」靖北侯夫人再也受不住了,渾身發軟痛哭失聲。
老太太最愛重的外孫,毀滅了老太太最愛的基業,這整個侯府都毀在了恪王的手裡,她不知道究竟有多大仇,可是卻明白……
此事若是叫老太太知道,老太太只怕立時就得死過去了。
她一臉悲苦,見昌林郡主一臉拒絕的模樣兒,不由捂著臉踉踉蹌蹌地走了。
與此同時,昏暗渾濁,帶著濃厚血腥味兒的天牢之中,靖北侯奄奄一息地仰天躺在草垛子上,雙目呆滯,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竟然被奪爵流放,他更不能相信的,是立在自己不遠處,被眾多侍衛護衛著,繃著一張精緻漂亮的面孔,生出幾分森然的恪王。
他錦衣玉面,就算在天牢之中依舊光彩無限,可是就是這麼一個漂亮的少年,辣手無情,親自陷害他落得個這樣的境地。
靖北侯再傻也知道,自己是叫恪王給害了。
「為……」他艱難地張嘴,卻喉嚨劇痛,叫不出來。
「為何?難道你真的不明白?」恪王漂亮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煞氣,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母妃挖心掏肺對你們父女好,你們做了什麼?宮裡頭欺淩我的母妃,外頭你來糊弄本王?!」他安靜了片刻,低聲喃喃地說道,「還有珠珠,你竟然連珠珠都容不得。」
他心裡最要緊的兩個女人,都叫靖北侯如此禍害,他如何能容他?他不在意外頭如何,卻最痛恨靖北侯的背叛。
榮貴妃一片真心,落得個如此下場,既然如此,他自然要親手為母親討回公道。
還有明珠,總是說他待她沒有真心,如今,難道不是他的真心了麼?
雖然他沒有想到,竟是奪爵……
「被信賴之人背叛,滋味兒如何?」他譏諷地掃過發出慘嚎的靖北侯,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