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77.第 77 章
「此樹大善!」
湘怡縣主顯然也是一個不走尋常路的傢伙,正滿意地端詳眼前的小樹。
她掐了一枚紅果子,往嘴裡舔了舔,哼哼唧唧地說道,「此樹與本縣主有緣。」
不知為何,三公主聽到這「有緣」二字,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
「縣主喲!」那內監見山茱萸入了明珠的眼,頓時淚流滿面。
肉包子打……什麼都不要說了。
左右皇帝陛下打從禦膳房與太醫院相繼失守之後便十分英明地斷言藥園子要遭殃,叫他不要抵抗意思意思就完了,可是內監還是覺得很傷心。
本該喂給皇帝的好東西,都進了別人的嘴,成了別人家的好東西了。
「帶走。」縣主揮了揮自己的小爪子,與原來不是背叛自己,是去給自己覓食去了的齊涼很有些喜悅地說道。
不知為何,除了齊涼手裡提著的這株山茱萸叫她開心,明珠的心裡,仿佛還有另一種叫她愉悅,卻尋不到根由的心情。
不過這種心情轉瞬即逝,明珠也不在意,見齊涼似乎很熟悉藥材的挖掘,這小樹根系分明顯然是被妥善地挖出來沒有受損,她哼哼了一聲,不懷好意地看了那正心疼山茱萸惡內監。
那內監叫這眼風一掃,頓時想到自己藥園子裡還有更多需要看守的好寶貝,嚇得轉身就跑都不敢跟郡王糾結這株藥材了。明珠哼笑一聲,又愛惜地,深情地摸了摸自己的寶貝。
「阿兄怎麼知道這麼多?」從前齊涼也是對藥材一竅不通啊。
三公主打小與他一同長大,自然什麼都知道。
「睡前無聊,看著解悶罷了。」齊涼偏頭,陰沉地說道。
「還知道藥性?」
「過目不忘而已。」齊涼冷哼了一聲,在三公主怒其不爭的目光裡冷冷地說道,「碰巧罷了。本王可不是有意看了補氣之方!」
說一句好聽的能死麼?
三公主心裡哀歎了一聲,只是見齊涼拖著小樹就走了,明珠眉開眼笑地跟在後頭,摸摸葉片摸摸果實,她嘴角抽搐了一下,有點兒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聽這表妹的主意。
不過她到底還是覺得明珠說得很對,一邊想著回頭跟心上人詢問一下究竟如何心意,到底喜不喜歡公主殿下呀,一邊便追著明珠頗蔫兒壞地慫恿道,「父皇的藥園子裡還有許多的好東西,珠珠若喜歡,咱們一塊兒瞧瞧去?」
慷他人之慨也不是自家破財,公主殿下最喜歡了。
「不必。」明珠卻很理智,一邊垂涎得吞口水,一邊眯著眼睛說道,「藥材種植各不相同,我家不如宮中多矣。且陛下好生看護,回頭我需要什麼,只來取走就是。」
這顯然是把皇帝陛下的藥園子當成自己家的節奏,不過明珠說得太過理所當然,似乎本該如此的樣子,叫三公主都贊同地點了點頭。她們一路跟著齊涼一同回了皇后的宮中,就見昌林郡主回來了。
郡主殿下掐了一把差點兒生出外心的倒楣南陽侯,氣色很不錯,正與太子妃溫煦地問話。
皇帝托著臉百無聊賴,正要與皇后一同出去逛逛,迎面就驚呆了。
一個俊美凜冽的青年拖著一株灌木就進來了,簡直就是觸目驚心!
「這是?」
「父皇園子裡的山茱萸。阿兄說對珠珠有很大的好處,因此想與父皇求來贈給珠珠。」三公主雖然素日裡跳脫活潑,可是與奇葩的人比起來,那也是嘴甜的存在了。
她急忙上前挽住臉上抽搐的皇帝的手臂笑嘻嘻地說道,「父皇最大方了,阿兄因知道這個,才敢先挖出來給珠珠帶著。」她邊與昌林郡主見禮,邊外頭與歎了一口氣似乎很無奈的皇帝笑道,「此樹與珠珠有緣,就該是珠珠的呢。」
皇帝默默地抹下來一片雞皮疙瘩。
有緣?!
「不過是株藥材,珠珠喜歡就給了珠珠。」「被」大方了一把,皇帝心裡其實很受傷。
說不給太小氣了,皇帝才不要叫人笑話呢。
「父皇真是個好人!」三公主完全沒有心理壓力地給皇帝發了一張好人卡。
皇帝再次苦笑一聲,見明珠的眼睛裡只有藥材,別的都沒有了,卻又有些幸災樂禍地去看也被忽視了的齊涼。
齊涼眯著眼逆著皇帝的目光,冷哼了一聲,突然舉了舉手中的小樹,就見明珠巴巴兒地湊了上來。
他俯身,就見那雙濯濯如同星辰的眼,倒映著自己清晰的影子。
他早就知道,這丫頭其實眼裡有他!
「今日不早,母親也來了,我想回家去。」明珠哪裡還管得了別的呢?趕緊把藥材種到自己園子裡才叫踏實不是?
她貼在齊涼的身邊蹭了蹭這新鮮的山茱萸,雪白精緻的小臉兒若有若無地蹭到了這俊美得叫人心裡發慌的青年的腰間,只覺得這青年身軀微微一顫。
小樹動了動,往這青年的腰間更貼近了一分。
湘怡縣主追著這小樹也貼近了一分。
皇帝用難以名狀的神色看著一臉冷漠的齊涼,想要說點兒什麼,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似乎從前……這小子沒有這樣無恥來著。
「走吧走吧。」昌林郡主也看見閨女整個人都要幸福地貼在齊涼的身上了。
這可不行啊,雖然齊涼是個好青年,可是郡主殿下一心是要把心肝兒嫁到安王府上去的。安王妃慈愛,齊安狗腿聽話,明珠嫁過去得多順心呐。雖然齊涼很好,不過昌林郡主想到寧王府那一家子就腦仁兒疼。
雖齊涼與甯王翻臉,不過血脈是沒法兒徹底割捨的,繼母異母弟的,想想都不叫人開心。
她恐明珠真的與齊涼生出好感,心裡雖然覺得抱歉,卻還是把閨女提溜到自己身邊。
齊涼抿了抿嘴角,冷哼了一聲。
抱都抱過了,蹭一蹭什麼的,郡王才不稀罕呢!
「再坐坐。」皇后難得見到明珠,且三公主也很喜歡她,便笑著挽留。
「不了,今日珠珠也累了,之前還去了韓國公府。」昌林郡主便笑著說道。
她再次入宮前都聽說了,韓國公據說醒了,不過看起來似乎魂不守舍,整個人都傻了。
天可憐見的,換了誰叫心上人往死裡打就為了保全自己,那都得傻。
昌林郡主不過是隨意笑了一下,就帶著明珠施施然出宮去了,將從皇帝陛下手裡搶來的山茱萸給小心種下,連續幾日都等著藥材趕緊重新長起來。然而韓國公府上,卻已經是愁雲慘霧,一點的快活都沒有。
韓國公韓林被莫名地在府裡被打成了重傷,又似乎受了點兒刺激,渾渾噩噩抱著滿身的繃帶躺在床上多日,不吃不喝一臉的放棄治療。他是韓國公太夫人的獨子,太夫人看著心都碎了。
「這可怎麼辦呢?」韓國公太夫人沒有想到英王妃這麼沒有良心,也想不到兒子打擊這麼大,拉著端著藥碗喂給給他喝藥就張嘴傻傻的韓國公的明芳,催淚不已。
這些時候明芳衣不解帶照顧韓國公,情真意切,韓國公太夫人對她便更改觀了起來。
有狼心狗肺的英王妃做對比,太夫人看誰都順眼極了。
「母親別擔心,國公爺不過是一時想不明白。」能想明白就怪了,不過該!
明芳心裡暢快,面上卻帶著幾分柔和的憂慮,將藥碗放在一旁勸著婆婆。
從來都敢打到她臉上來的韓國公太夫人,如今也知道落淚的滋味了麼?
明芳不由自主就想到自己初嫁,當韓國公太夫人知道榮貴妃並不喜歡自己,韓國公這畜生還口口聲聲為了自己不肯納妾時,她對自己做了什麼。
隆冬臘月,她罵她妒婦,叫自己跪在北風呼嘯的院子裡反省,下著大雪,叫她跪了整整一天。
說是婆婆的教導,叫她明白規矩。
韓國公全然不將她放在心上,自然不會理會,只當不知道。那個時候,她叫天天不應,可是回過頭來,也不敢與靖北侯夫人說起。
說了又如何?母親也不過是哭著叫她忍耐,又多了一個擔心她的人罷了。
明芳想到這個,笑容微微一斂。
「可是這麼下去也不是事兒呀。」韓國公太夫人可不知道兒媳婦兒心裡還記得這些呢,她此時只有明芳能給她出主意了,頗有些難過地說道,「你家國公爺這成了這樣兒,我,我……」她目光閃爍了一下,便與明芳低聲問道,「他是不是和……」
她甚至不願意將英王妃的名諱再說出口,只含糊了一句,便歎氣與明芳道,「也是你不中用!怎麼攏不住自己的夫君呢?」
「是兒媳婦兒的錯。」明芳卻並不惱怒,只含笑看著手邊散發著苦澀的雪白的藥碗。
她笑容愉悅了起來。
「國公爺也是看膩歪了我,才想著……的好。」她柔柔地與面上露出滿意之色的婆婆說道,「太醫也說了,夫君……」她取了帕子掩著嘴角虛弱地說道,「本都是心病,沒有什麼大礙。我不中用了,母親身邊還有幾個好人兒,不如就給了國公爺,叫他忘了之前的悲苦。」
韓國公太夫人身邊很有幾個野心勃勃的好丫頭,那看明芳時,都是拿白眼兒看人,既然有大志向,她何必攔著做惡人呢?
「你真的願意?」明芳竟然鬆口,韓國公太夫人頓時大喜!
多幾個丫頭服侍,她兒子一定就好了!
「自然願意。」明芳垂目摸摸自己的纖纖玉指,挑眉說道。
韓國公被英王妃打得從此不能人道,可不是韓國公夫人給英王妃栽贓來的。
都是她婆婆身邊得力的好丫頭,實驗出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