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秩序之源化作神紋浮現在空中，圍著他不斷炸起金芒。

　背後的聖光成了每一根白羽，微光浮現在羽翼表面。

　金色的力量有如烈焰在熊熊燃燒，他自火焰中顯身。

　這是光明至高神，眾神之王——普羅塞的神聖姿態。

　那張精緻的面容成了虛影，眾神開始想不起來他的模樣。

　環繞著他的秩序神光，擋住了所有神靈注視他的眼。

　就是這樣子……就該是這樣子……

　至高神的面目不能被記住，他就該是模糊不清，卻又絕對神聖。

　多年之後，終於恢復全盛時期的普羅塞淡淡掃了下方眾神，秩序的公正力量在催促他。

　「我名普羅塞，是另一個世界的世界之主。」

　他施捨般回答了這些秩序血脈稀薄的眾神，即使是他們統治天地，但身為四代神，他們身體裡的規則力量卻沒剩下多少，失去了神格，他們和凡人無疑。

　而他現在最需要注意的是，已經趕來的原始神。

　作為創造世界的四位神靈，他們確實有讓他直視的資格。

　審判的金色雷霆不斷摧毀眾神的靈魂，不一定是其中的誰就會因為有罪被選中。

　把人類視作家畜挑剔的他們，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能親身體會到這種感覺。

　阿芙洛狄忒瑟瑟發抖的抱住戰神，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只能依靠著阿瑞斯才能得到一點安全感。

　美目裡閃縮著淚光，她帶著哭腔的衝著宙斯喊道：「神王陛下，請救救我！」

　美人垂淚的脆弱姿態如果在平時自然會被好好憐惜，但是現在的情況……誰管她啊！

　宙斯急躁的對著波塞冬說，現在這場面下，能和他有同等資格商議的也就是海域之主了。

　「波塞冬，我們聯手吧！」

　波塞冬抽抽嘴角，他很有自知之明，「你在開玩笑嗎？我們現在對面可不是春之神，而是另一個世界的主人，乖乖等原始神過來不好嗎？」

　宙斯猛然瞪向他，像是凶狠的狼一樣，呲出利齒尖牙，「你到底幹不幹？」

　「……干。」

　波塞冬嘆了口氣，到底是兄弟，平時內鬥，現在當然是要一致對外。

　然後大海的主人操縱起淡藍色的神力與神王的紫色雷霆形成了相輔相成的一擊。

　普羅塞早就注意到了他們的行動，不過他默不作聲的等著他們準備好。

　這是把天空撕裂，把大地佈滿溝渠的一擊，也是含有神王和海皇全部神力的恐怖一擊。

　大海的規則與雷霆的規則糾纏到一起，這本身是相剋的力量，但也是相生的屬性。

　一加一大於二的龐大力量悍然撞擊上普羅塞周身的護身神紋，不斷旋轉的神紋之鏈在這樣的力量下顫抖起來。

　「有效！」

　阿芙洛狄忒瞧見這細小的一幕，忍不住叫道。

　普羅塞就在這時，在眾人驚駭的視線裡輕輕一笑。

　神紋之鏈得到秩序之源的補充，迅速爆發出龐大的力量。

　一緊一縮之間，密集的神紋附著上規則之力，直接把海皇和神王協力的一擊彈向空中。

　三十六翼伸展，他迅速飛往天上，兩手虛張，比兩位域主級別的神靈聯手更加龐然的恐怖力量被規則壓縮集合，然後與那道攻擊對沖。

　震撼整座聖山的轟鳴「砰——」的響起。

　當所有低下頭，下意識閉上眼睛的人看去。

　普羅塞連手上都纏繞著神紋之鏈，但神王陛下和海皇陛下的聯手攻擊卻失敗了。

　宙斯啞口無言，他張著嘴，完全不知道怎麼反應。

　波塞冬面上也很是難看，但他拍拍宙斯的肩膀，「等原始神們過來吧。」

　說完海域之皇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到高空中的普羅塞身上，這樣美麗的姿態被打落時該是何等驚豔。

　似乎在他們的心裡，外來的神祇被驅逐打落才是正常發展，而從未考慮過，原始神也會有失敗的可能性。

　不過這也是因為卡俄斯神系的特殊性，一個世界有四位世界神是非常少見的。

　個別單獨闖入其他世界的邪神不是因為規則排斥而狀況不佳，就是根本沒有信仰之力的補充，導致被四位原始神聯手打敗而隕落。

　所以這也給這個世界的神靈有了一個錯誤的認知，只要原始神出手，外來的神靈根本不算什麼。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先不說普羅塞背後有一整個大陸的信仰作為後盾，就連這個世界的信仰都被他掠奪大半。

　如今更是由於原始神對人類信仰的忽視，一點也沒注意到普羅塞在靠著隔斷時空的稀少信仰恢復的同時，也在收集著這個世界的信仰力量。

　這樣的全面謀劃，使得他在短短時間裡恢復巔峰。

　巔峰級別的秩序主人，這種程度的真神，恐怕原始神們還沒見過。

　如果真的開戰，最後到底是誰輸誰贏，也輕易下不了結論。

　普羅塞不管下方眾神的畏懼和驚駭，他主動等著原始神的到來，甚至還為了發洩信徒的怒火，隨意的戲耍著下方神靈。

　一道道金色雷電把罪虐深重的靈魂劈碎，化為元素被秩序之源吸收。

　他淡漠的等著那四道影子的出現。

　幸好他們來的並不慢，在普羅塞把奧林匹斯眾神都劈死之前，他們來了。

　蓋亞，尼克斯，厄瑞波斯一到來就對著普羅塞咬牙切齒，語氣中殺氣畢露。

　尼克斯咬牙，「你終於出現了！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是光明神！還是秩序的主人！」

　厄瑞波斯火氣上湧，白皙的臉上一陣詭異的紅暈，「你敢耍我！」

　蓋亞神色銳利：「多說無用，動手！」

　「慢著。」

　最後趕來的聲音，一下子壓過了前面的三位原始神。

　紅色的袍角出現在視野，蒼白的膚色淡而瑩潤，漆黑的長發隨意披散，當一雙血色有如深淵的眸子成了視覺中的烙印時。

　「塔爾塔洛斯。」

　這個名字真實的在腦海中呈現出來。

　普羅塞欣賞他，所以對他的態度也不像是對其他神靈那般輕蔑。

　「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

　塔爾塔洛斯淡漠的掃過下方驚駭欲絕盯著他胸前的眾神，淡淡道：「詛咒的源泉有些不明。」

　普羅塞身上的聖光更盛，他冷冷道：「用我幫忙嗎？」

　塔爾塔洛斯點頭，「如果方便的話。」

　短暫的交談好像彼此間的關係並不惡劣。

　厄瑞波斯對著尼克斯說道：「大哥這是在幹什麼？」

　尼克斯搖頭，「我不知道。」

　蓋亞眯著眼睛，「動手時不要猶豫就好。」

　三位神靈持有三種不同的態度，顯然也對現在的情況產生迷茫。

　普羅塞周身的秩序之鏈飛向他，輕輕一點，女體化的詛咒頓時解除，恢復男性身體的深淵之神輕輕頜首。

　「很有趣的使用方式。」

　普羅塞漠然看他，「不過是賣你一個人情。」

　塔爾塔洛斯挑眉：「可以嗎？即使如此我也會把你從我們的世界趕走。」

　普羅塞低笑，「不用你說我也會離開。」

　塔爾塔洛斯：「哦？」

　「但是……塔爾塔洛斯，」普羅塞周身的聖光破開空間，他在臨走之前對深淵之神說道：「我還會回來的。」

　塔爾塔洛斯深沉的看著他，「目的呢？」

　「把這個世界的一部分握在手裡……如果一定要說的話。」

　聖潔的身影消失在張開的裂縫之間，最後的話語像是驚雷，在每一個人心中壓下沉甸甸的擔子。

　尼克斯忍不住思索，「世界的一部分，這是什麼？」

　蓋亞眯著眼睛看向自己的弟弟，「塔爾塔洛斯，為什麼讓他離開？」

　深淵之神冷漠的看向她，「如果動手，我們四個人中會有兩個人給他陪葬。」

　蓋亞倒抽一口冷氣，「他有這麼強嗎？」

　厄瑞波斯眯著眼睛，「他到底是怎麼在光明和黑暗之間轉換自如的？我看他渾身的秩序力量，那可是絕對排斥黑暗的絕對光明。」

　他隱隱從普羅塞身上感覺到了自己的晉陞道路。

　塔爾塔洛斯望著天際，「不知道，如果你想瞭解的話，就等著他的下一次到來吧。」

　聽到他這麼說，厄瑞波斯抿緊嘴唇，神色難看。

　「這是我的失誤，」尼克斯把普羅塞做過的事情全部梳理一遍後，終於發現他們的盲點，「我忘了在這個世界不重要的信仰，對於其他世界的神來說不止如此，而且對方也可能是另一個世界的主人，握有我不清楚的力量。」

　「我也沒想到，會有神乾脆的捨棄身體，以這個世界的神靈身份降生。」蓋亞咬牙想到自己遺露的部分，簡直心塞。

　厄瑞波斯把他的錯誤也說了出來，「由於以上兩點的失誤，我專斷的認為異域之神是黑暗神，甚至在他屢次以黑暗神的身份出現時追逐過去，給了他轉移注意的時間和機會。」

　普羅塞實在是太狡猾了，經常用黑暗神的身份打消他們可能產生的疑慮，也轉移了他們對大地上信仰的改變會產生的注意。

　厄瑞波斯越想越是咬牙切齒。

　最後是塔爾塔洛斯做出的總結。

　「宙斯，發起異教徒的驅逐活動，把他們送往死後的世界，重新劃分信仰，到時普羅塞即使歸來，在這個毫無信仰之力供給的世界，他也沒有長留在這裡的能力。」

　「好。」

　宙斯有氣無力，聽這些原始神說完，他才知道，原來春之神早就和他們打過照面。

　一想到自己曾信誓旦旦否定塔爾塔洛斯的懷疑，頓時覺得丟人死了。

　塔爾塔洛斯看向遠方漸沒入天際的黃昏紅雲，淡然的眼底似乎看到許久以後的未來。

　「然後就是……等待了。」

　那位以驚豔的模樣離開的秩序之主，也不知道他下次歸來會是以何等的威嚴姿態開啟兩個世界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