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冥王陛下，您真的要按照他們說的去聖山接收質問嗎？」

　睡神修普諾斯皺著眉，滿臉都是對哈迪斯決定的不贊同。

　但是卡俄斯世界的冥界之主卻瞧著不知名的方向，目光長遠而恍惚，臉上有些莫名的神色淡淡。

　「嗯，我是準備這樣去做。」

　也許是出神出夠了，哈迪斯轉過頭，對著修普諾斯說道。

　修普諾斯眉宇間的皮膚蹙到一起，「陛下，您到底是為了什麼？宙斯讓您過去，他絕對是不懷好意！」

　「嗯，我清楚，」哈迪斯淡然道：「畢竟是我弟弟，他是怎麼樣的性格我還是瞭解的。」

　「那您……」

　「修普諾斯。」

　「是。」

　冥王低聲呼喚睡□□諱，當對方下意識應完，他的神色清冷且不容置疑。

　「去準備。」

　修普諾斯：「……是。」

　再怎麼不贊同，在冥界哈迪斯就是權威，不是誰都有普羅塞那樣和冥王親近的勇氣。

　說到底……

　修普諾斯在出去之前，不經意間的回看了哈迪斯一眼。

　黑髮白膚，充滿貴族般冷漠的深色雙眸，隱隱統治著黑暗的孤高身影。

　說到底冥王本就不屬於令人親近的類型。

　紀律嚴明的性格讓他的治下絕無私情，冷酷理智的行事雖然讓下屬敬佩卻很難接近，要說他是公正無私……

　修普諾斯想著，如果普羅塞在這裡，應該會笑著對他說：看起來確實是這樣。

　談起整個冥界有誰瞭解冥王陛下，恐怕也只有那位大地上的春神了……不，他現在的身份是異域之神。

　睡神深深嘆了口氣，雖然之前他不在意的露出許多馬腳，但也要讓人升起懷疑才行。

　普羅塞一直在冥界所做的，讓人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真的是滿心的為冥府考慮。

　異域之神做這樣的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麼？

　還有……自己在他炸了奧林匹斯山的時候就該升起懷疑，但為什麼沒有呢？

　是被他迷惑了？

　不不，如果這麼想的話，反倒是貶低自己。

　修普諾斯認真想想，發現源頭果然是普羅塞的性格。

　那樣即使是弱小的二等神也無法扼殺的驕傲個性，他感覺不到一絲違和，彷彿春神天生就該如此高傲。

　鮮明到了那種程度的性格，真的很難讓人猜透普羅塞心裡是怎麼想的。

　因為那一切看起來真的就像是他發自內心想去做，並為此感覺到愉快。

　一般情況下，有人能把正事和娛樂如此自然的聯繫到一起嗎？

　最起碼睡神就不能。

　所以普羅塞就這樣大搖大擺，裝得破綻百出卻沒人發現的在冥府逛了一圈，順便折騰的聖山那群神雞飛狗跳。

　如果這就是異域之神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修普諾斯要說。

　「這也太閒了點。」

　自認也算是瞭解對方的睡神無奈的承認，自己一點也不瞭解那個傢伙。

　不過看在沒給冥府造成損失的情況下，他要是還能回來，自己也會準備好神酒等他的吧。

　作為一名友人，在普羅塞心裡的地位肯定是比不上那位冥王陛下。

　但是一杯酒水，一桌閒話，他要是想聊，普羅塞應該也不會拒絕。

　嗯，等他回來，就找他好好聊聊關於耍弄原始神們以及塔爾塔洛斯女體的話題，說起來哪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修普諾斯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想的內容能讓自己老媽老爸氣炸，反正對於神靈來說，他們從來都是自我且薄情的。

　看著睡神的身影逐漸消失，哈迪斯才走向窗邊，在這個位置，能夠清晰的聞到春神花谷裡的香味。

　他默默望著沉寂了已經不知幾千年的冥界風景，伸出手去，然後奇妙的景像在他手裡出現了。

　本應該在遠處的花瓣被憑空攝來，一瓣一瓣的在指下拼接成男性的美麗輪廓。

　黃色的細長花瓣自頭頂到肩頭構成了人物的頭髮，肉色的圓形花瓣則成了人物的臉龐，接下來是身子，手臂，就連雙眸和眉宇間的神采也在神力下顯得活靈活現。

　哈迪斯這樣看著窗外逐步形成的人型，聲線冰冷而低沉的念出他的名字。

　「普羅塞。」

　花瓣形成的男性在這聲呼喚下彷彿活的一樣伸出了手，像是要捧住哈迪斯的臉龐。

　但是冥王陛下神情一冷，收回神力，花瓣拼成的人物自指尖開始潰散，最後整個身體像是一場花雨一樣，落了滿衣。

　哈迪斯撿起形成「普羅塞」臉龐的肉色花葉，隨意的扔到窗外。

　他想：他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他是什麼樣子的呢？

　哈迪斯認真思索著。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只要去問和他接觸過的冥神就知道了，但是這麼做所得到的答案恐怕會花樣百出。

　畢竟是那麼多變的人啊。

　哈迪斯在這些年裡習慣了用回憶在心裡勾畫出他的整個模樣。

　而在一開始的時候，他在哈迪斯眼裡是一副單薄的春神的形象，但從哪裡開始變的豐滿了呢？

　應該是——冥石榴。

　雖然當時的冥王想到了這個可能，但是他也是存在私心的。

　所以沒有直白的告知春神應該怎樣去做，而是讓他發現怎樣做才好。

　在記憶中，普羅索完成的非常完美，不如說，他好像能夠知道冥王哈迪斯的想法。

　那雙看似清澈的藍眸裡，哈迪斯發現了和自己一樣的特質。

　純粹的冰冷的質感。

　就好像有許多人會疑惑身為長子的哈迪斯，被弟弟搶走神王之位難道不會氣憤嗎？

　明明是第一個被克羅諾斯吞入肚腹的孩子，是神王的長子，但被解救出來後，母神和弟弟竟然一起設計了他。

　其實不說是其他神，恐怕宙斯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哈迪斯擁有了實力，會不會對神王的位置產生想法。

　就連弟弟的宙斯都不能倖免，當然所有人都會去這樣猜測。

　但是哈迪斯卻偏偏常年呆在黑暗陰冷的冥府，聖山上的屢次邀請，他也愛理不理。

　這樣冷漠的態度一定程度上讓宙斯反感憤怒，但在另一方面，卻減少了他的猜忌。

　不來到大地的冥王，恰恰說明他對大地沒有野心。

　所以在宙斯等神的心裡，冥王更多時候是作為威脅的影子而存在的，只要這道影子不凝聚成實體，那麼哈迪斯就不足為慮。

　可是擅自產生這樣的想法的一直是他們。

　哈迪斯真的像他們想的那樣嗎？

　其實不然。

　哈迪斯和普羅塞最為相似的地方就是這裡。

　對他人的偏見無感。

　不管別人怎麼去看，他都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比如普羅塞能夠在睡神和死神的矚目下炸了聖山，如果換個別的人不說死神，睡神就會怕惹來奧林匹斯一系的猜忌而強行把他綁回冥府了，那裡會容許他真炸了聖山。

　但是普羅塞就這麼成功了，因為什麼？因為他表現的太理所當然。

　彷彿他的行為無可指摘，讓別人有一種不應該去阻止的感覺。

　這就是普羅塞的人格魅力，同樣的，這樣的人格魅力哈迪斯也有。

　冥王位高權重，但卻在一人之下，說他對神王的位置沒野心，鬼都不信。

　但是他卻偏偏能讓所有對宙斯不滿的人集體把他無視了。

　該說是和冥王合作，最後當上神王的更有可能是哈迪斯的威懾呢？

　還是冥王自己就能造反，我們拉著他摻合到底算怎麼回事的心理在作怪呢？

　反正種種理由有很多，但要真說起來，還真說不出所以然。

　這樣天然的讓人覺得理所當然的魅力，很多時候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所以純粹的冰冷的質感，就是從神性上升到性格的不講道理。

　而這樣的人有兩個。

　哈迪斯是，普羅塞也是。

　他們不過是按照自己的性格去行事作態，卻讓所有人產生不自覺的敬畏。

　一旦當這樣的敬畏被打破，就好像眼前一亮一樣，發現整個世界是那麼鮮活。

　普羅塞就是以這樣生色的模樣出現在哈迪斯面前，並一點一點把自己裝到哈迪斯心底。

　「冥王像寒冬的死亡一樣冷酷，但冬天也會在春光爛漫下美不勝收。」

　同樣是不講道理的人，普羅塞就能更加理直氣壯的對著冥王說出這樣的話。

　哈迪斯一瞬間柔軟了眼眸，臉上是比溫柔更加細膩深沉的神情。

　「普羅塞。」

　冥王不會甜言蜜語。

　「是到了主動做些什麼的時候了。」

　但卻瞭解他的愛人。

　當他甩開冥神擔憂的目光，來到奧林匹斯，面對眾神懷疑忌憚的視線，他的心情平穩如山，直直的對上神王宙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