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新婚夫夫】
直到坐在結婚登記大廳的椅子裡,晏殊青仍然有點恍惚。
他以為靳恆所謂的「結婚」至少得有個過程,誰想到這傢夥說風就是雨,上一秒他還在軍部樓下恨不得將王重山碎屍萬段,下一秒就要跟一個當了自己五六年情敵的傢夥坐在婚姻登記處註冊結婚。
這實在是有點太瘋狂了……
他看了一眼旁邊正襟危面無表情翻看著《配偶登記結婚須知十則》的靳恆,莫名感到一陣蛋疼,悄悄地在褲子上搓了搓冒汗的手心,試探般問道,「那個……現在是上班時間,我們這樣光明正大的翹班是不是不太好,要不……咱們改天再說?」
靳恆翻頁的手指一頓,頭都沒擡的斜了他一眼,不悅道,「怎麼,都到這裡了你還想悔婚?」
晏殊青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剛才既然都說不後悔了,怎麼可能悔婚,隻是……
「你不覺得咱們的速度有點太快了嗎?」
第一天求婚,第二天見家長,第三天就直接來登記結婚,就算是坐光速飛船也沒有這個速度啊!
靳恆聽到這話終於擡起頭來,「你不喜歡快的?」
晏殊青總覺得這話問的怪怪的,但還是點了點頭,「太快了實在有點適應不了,咱慢慢來成嗎?」
就算是普通情侶也沒有這個速度,更何況是他們這種詭異的關係,再說以靳恆的級別和背景,哪有誰也不通知說登記就登記的,這未免也太草率了。
誰知靳恆聽完這話,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盯著晏殊青看了好一會兒才正色道,「好,我知道了,以後在床上我會慢一點。」
他明明什麽都還沒做,未婚妻就嫌他太快,他感覺有些委屈,以後必須用行動證明他不僅持久而且粗長。
晏殊青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頓時被狠狠嗆了一下,一整張臉都紅了,「誰跟你說這個快了,你這傢夥腦袋裏裝的到底是什麽烏七八糟的東西!」
靳恆放下手裏的書,一臉坦蕩的猶如討論高深宇宙問題般開口,「哪裏烏七八糟,新婚夫婦互相交流生理衛生知識有什麽不對?再說,提到快不快這個話題的人明明是你,你嫌棄我快,我說那就慢一點,你又不高興,那你到底喜歡快的還是慢的?」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猶如帶著共鳴的低音提琴,可這會兒在基本沒什麽人的登記大廳裏,用這樣的聲音說出這麽羞恥的內容,讓晏殊青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一定是腦袋進水才指望跟靳恆講道理,這個傢夥分明就是在故意裝傻逃避他的問題!
惱羞成怒的晏殊青瞪他一眼,拒絕再跟這個滿嘴歪理邪說的傢夥說話,隨手扯過一本雜誌蓋在臉上,乾脆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靳恆盯著他露出雜誌的一對發紅耳朵,這才滿意的挑了挑眉毛。
大廳裏裏人來人往,每對情侶都親親熱熱,隻有坐在角落裏的靳恆和晏殊青周身散發著古怪的氣場,明明是來登記,卻彼此互不交流,一個面無表情的低頭看書,像是要把結婚須知研究出花來,另一個就一直閉目養神,也不知道是真睡還是假睡,等工作人員來通知他們時候,差點以爲他們是來辦離婚手續的。
「兩位先生,我們這裏隻受理登記業務,如果您有其他需要請到隔壁的……」
「我們是來結婚的。」
兩個全程沒有交流的人,此刻突然異口同聲開了口,然後看了對方一眼,又極其默契的說,「登記處在哪兒?」
雖然兩個人的口氣一個是迫不及待,一個是早死早托生,可還是讓工作人員看得目瞪口淡,半天才合上嘴巴,「那、那那二位請跟我來吧。」
並排走在迴廊裏,兩個人的氣氛仍然沉默,可是當推開登記處的大門時,兩個人都頓住了腳步。
眼前與其說是一間辦公室,不如說是個小禮堂,高高的穹頂上是一片全息投影的浩瀚宇宙,無數星辰散落其中,遠遠望去猶如一條璀璨的銀河,而在這漫天星光之下,象徵著執劍者和服從者的兩把蒼劍交叉豎立在禮堂最中間,意味著宇宙不滅,婚姻永恆。
當耳邊響起悠揚的婚禮進行曲時,晏殊青回過神來,這一刻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他真的要跟一個執劍者結婚了。
在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自己與其他孩子不同,哪怕養父那時收養了他,他仍然是個沒有親人的孤兒,所以從懂事時他就一直盼著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娶一個溫柔的服從者,生一個可愛的孩子。
可現在他卻陰差陽錯的跟一個「同類」走進了婚姻登記處,然後即將跟他許下相伴一生的諾言,不得不說,命運有時候真是荒唐的讓人哭笑不得。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一隻手突然攥住了他
掌心傳來熟悉的溫度,這是屬於靳恆的體溫,可一向乾燥炙熱的手掌,此刻卻汗津津的沁出一層汗水。
晏殊青下意識的擡起頭,靳恆卻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看到他強裝鎮定的樣子,晏殊青方才亂哄哄的腦袋沉靜了下來,不知怎麽還有點想笑。
手指戳了戳他汗濕的手心,他壓低聲音悄聲開口,「喂,你緊張了?」
靳恆瞥他一眼,攥住他作亂的手指,冷嗤一聲,「你以爲我像你這麽沒出息?閉上嘴,別那麽多廢話。」
切,你既然這麼有出息,有本事手心別冒汗啊。
晏殊青沒好意思戳穿他,隻是「嘖嘖」兩聲笑而不語,然後對上靳恆越發僵硬泛紅的耳朵,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禮堂中間,在見證人的見證下,兩人按照流程在每一份文件上逐一簽字,等到最後確認按手印的時候,見證人笑著轉頭問旁邊的靳恆,「執劍者,你是否已經考慮清楚與你的服從者結為配偶,從此無論順境還是逆境,都對他始終如一?」
靳恆挑了挑眉沒說話,見證人以為他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靳恆露出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這種話還有必要特意說出來嗎?直接按手印吧。」
作為丈夫對自己的妻子矢志不渝不離不棄,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嗎?說這些廢話簡直是浪費他的時間,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把晏殊青趕緊變成自己的人,連一秒鐘都不願意多等。
見證人沒遇過這麼「直接」的新人,訕訕的摸摸鼻子,轉頭又問了晏殊青同樣的問題,晏殊青哭笑不得的點點頭,「我考慮的已經不能再清楚了。」
聽完這話靳恆咳嗽了一聲,臉上閃過不自然的紅暈,兩人的手指交叠,一起在結婚證書上按下屬於自己的手印。
也不知那證書是用什麼做的,在手指觸碰的瞬間竟然浮出一層倒刺,紮破了兩個人的指腹,瞬間彼此的鮮血混合在一起,無數條血絲像是突然活了過來,在傷口處勾勒出一幅血色圖騰,最後隱在皮膚之下,變成了指尖的一點硃砂。
看到這一幕,晏殊青愣怔的站在原地,一時失去了反應,盯著指尖還泛著刺痛的紅痣,在這一刻他終於無比鮮明的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有家室的人」。
***
等辦完手續,已經臨近中午。
兩個人從拿到結婚證,到走出婚姻登記處,全程都沒再說一句話,古怪凝滯的氣氛又一次縈繞在兩人身邊,而且比剛才還多了些難以名狀的曖昧羞恥感,
方才有見證人在場時還好,這會兒單獨走在一起,兩個人的眼睛簡直都不敢碰在一起,生怕不小心對上對方的視線,自己先害了個大紅臉。
晏殊青盯著手指上的紅痣,一想到自己不過三天時間就從老處男變成了已婚男人,而且對象還是自己一直看不順眼的靳恆,就羞恥的說不出話來,悄悄擡頭瞥了一眼旁邊的死魚臉,這傢夥這會兒也沒比他好哪兒去,癱著一張彷彿凍住的臉,拉著他走的又急又快,像是稍微慢一點或者回過頭看他一眼,就會耽誤他什麼大事。
最後晏殊青實在受不了這麼古怪的氣氛,輕咳幾聲打破了沉默,「那個……都忙活一上午了,要不咱們去吃點飯吧?」
靳恆腳步猛地一頓,回過頭一挑眉,「……你餓了?」
晏殊青這會兒自然不餓,可總這樣幹巴巴的相處還不如去吃飯,於是抓抓腦袋笑著說,「我就是覺得怎麼說都登記了,咱倆也算是合作愉快,不如吃點東西慶祝一下吧,正好我知道附近有家館子的菜做的不錯。」
靳恆沉默了,像是在衡量吃飯和他心裡的「大事」哪個更重要,擡頭瞥了一眼晏殊青一臉期待的表情,他幹咳了幾聲,硬邦邦的說,「那你帶路吧。」
未婚妻……哦不應該說老婆用這種眼神看過來的時候,分明是盼著他做點什麼,他怎麼可能拒絕得了!
於是,當兩個人坐在包間裡面對一桌子菜繼續相對無言的時候,晏殊青簡直快哭了。
明明他提議一起來吃飯,是為了緩解彼此尷尬的氣氛,可靳恆這傢夥也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不僅全程不動一下筷子,還一直用虎狼一般的眼神盯著他,看得晏殊青如坐針氈,頭皮發麻,哪還吃的進去東西。
「我說……這都快到下午了,你怎麼一點東西也不吃?」你總看著我能看飽嗎?
「不餓。」靳恆簡短的回了倆字,然後給自己倒了第七杯水,兩三口灌進去之後,掃了一圈包間,在門把手上頓了一下又挪開了視線。
晏殊青實在搞不懂他想幹什麼,見他看了好幾次門,忍不住說,「你不用再看了,剛才我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特意關好了。」
靳恆一聽這話,盯著晏殊青的眸子又深了幾分。
他特意提醒我門已經關好了,是不是在暗示我可以做點什麼?
「你不擔心被別人看見?我以為你會比較喜歡在家裡,至少是飛行器裡。」
「啊?」晏殊青一臉茫然,吃個飯而已有什麼怕別人看的,而且除了特別需要誰會在飛行器裡吃東西。
面色古怪的瞥了靳恆一眼,他幹巴巴的搖搖頭,「我沒有這麼古怪的嗜好,在家裡在飯店裡都挺好。」
聽完這話,靳恆的臉詭異的紅了,更加確定晏殊青的確是在暗示他現在應該做點什麼。
可這裡畢竟是飯店裡啊,大庭廣眾的,倆軍官要是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太有傷風化了,不過老婆都這樣明顯的暗示了,他怎麼也不能無動於衷,雖然他也很想,可是他比較傳統,還是喜歡在家裡的床上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他對晏殊青招了招手,「你過來,我突然想起件事。」
晏殊青眨眨眼,嘴邊還沾著糖醋蝦的醬汁,「什麼事直說吧,我聽著呢。」
「叫你過來就過來,哪這麼多話。」
「沒看見我正扒蝦仁呢,到底什麼事還得過去才——」
他擦擦手剛一擡頭,話還在嘴邊,靳恆就探過半個桌子吻住了他的嘴唇。
晏殊青倏地一下瞪大了眼睛,手裡的糖醋蝦掉在了盤子裡。
這是一個充滿煙火味的吻,糖醋蝦酸甜的口感在嘴裡蔓延,晏殊青猛地反應過來,趕忙擡手抵住他的胸口,「不、不不是說有事要說嗎,你這又是幹嘛!」
「隻是突然想起剛才登記時我們落下了這個步驟,你其實一直暗示我的也是這個吧?」
「誰暗示你了,你這個人怎麼——」
後面的話又被堵在嘴裡,靳恆露出一臉「別解釋了我都懂」的表情,擡手摟住晏殊青,正欲加深這個吻的時候,耳邊卻突然出來急促的鈴聲。
這是晏殊青終端的聲音,兩人身形俱是一頓。
晏殊青狼狽的推開靳恆,避開他炙熱的眼神,趕忙低頭去看終端,結果這麼一看,臉上的紅暈褪了一半,連目光都複雜了幾分。
靳恆不高興的掃了一眼屏幕,看到上面的名字時,一張臉也瞬間黑了。
因為發訊息的不是別人,正是許久不見的李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