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我本來就是你的爸爸。」顧崢看著應旭輕輕嘆出了一口氣，這是他怎麼也否認不了的事實，孩子既然已經存在了。

　　那麼，無論他是怎麼來的，他在這孩子未成年前對他都有一份逃避不了的責任。

　　孩子不是他想要的。

　　但孩子既然是在他神志不清時出身的，便也不能說他全然都是被強迫生下的.......

　　應旭聽了這話，一下子高興得不行，就連頭上傷口的疼痛都一下子給忘了，抓著顧崢的手便連叫了許多聲：「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從此，他也是有母父的人了。

　　「.....恩。」顧崢的手被應旭小小軟軟的手抓著，感覺滋味說不清道不明極了。

　　待應旭過了這股子興奮勁兒，顧崢默然的看著自己仍和應旭拉在一起的手，突然開了腔，問應旭道：「我現在承認我是你爸爸了，那麼，你願意跟我走嗎？」

　　「.....走？」應旭一下子懵了，半晌反應過來顧崢說了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才問：「要去哪裡呀？」

　　「哪裡都好，隻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絕對不會讓你餓到，我會讓你以後都好好上學，好好讀書，過一個正常孩子該過的生活的。」顧崢看了他好一會，如是說。

　　應旭傻不愣登的看著他問：「隻有我們兩個人嗎？」

　　「.....隻有我們兩個人。」顧崢肯定。

　　這樣的決定，也是他想了一夜才做出的。

　　他得讓應旭離應暉那個變態遠一點，不能留在應暉的身邊.....要讓他過正常的日子。

　　不能讓應暉毀了他。

　　應旭呆呆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也不知究竟想了些什麼，突然問道：「那我父親呢？」

　　顧崢一下子愣在了當場，倒是沒想到應旭會突然提及應暉。

　　「還有，萊恩，管家伯伯他們呢？」應旭眨了眨眼睛，似乎很難接受這個現實，連奶聲奶氣的嗓音都帶上了些許的啜泣，問道：「我以後是不是就不能再看到他們了？」

　　雖然，應暉不怎麼管他，一看到他會問的就是他的學習進度，也並不關心他......但他到底是他的父親，為他提供了平穩安逸的生活，有他的存在和沒他的存在，對於應旭而言，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在別的孩子，有母父，而他沒有的時候。

　　也正是因為他還有應暉，才能夠安慰自己至少自己還不是一個孤兒。

　　還有，萊恩他的好朋友，管家伯伯......

　　一切的一切。

　　走的話，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了呢。

　　「......等以後，你長大了，還可以來看他們。」顧崢沉默了下，將話說得模棱兩可，至於等應旭長大以後，應暉還會不會在，他就無從得知了。

　　應旭是應旭，應暉是應暉。

　　就算他承認了應旭是他的孩子，也無從抹去他和應暉之間的恩怨，有些仇恨歸根結底還是要了結的.......

　　應旭的小拳頭一下子攥緊了，眼淚瞬間就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他很捨不得，捨不得一切的一切。

　　顧崢看他這樣，心裡也難受得厲害，但話卻還是理智說出了口：「我給你自己選擇的機會，跟我走，或者留下，我不強迫你......也跟你說清楚，跟我走了以後，你的生活條件，可能也就沒有現在這樣好了，想要什麼都有人前呼後擁的為你取，到時候很多事情，你都需要你自己去做，想要什麼也要表現得好才有......但我會竭盡所能對你好，讓你活得像個正常人的。」

　　他想要應旭跟他走，但卻不想騙他。

　　「爸爸.....你和父親，我隻能選一個嗎？」應旭紅著一雙眼睛，仍有些不甘心，奶聲奶氣的哭腔充滿了酸澀的味道。

　　這樣的選擇是他最不願做的。

　　若是前天，顧崢讓他選，他肯定會想也不想的繼續留在自己家，留在應暉身邊，但在經過了昨天顧崢對他的好感受到了母父的溫暖以後，他卻猶豫.......

　　為什麼？

　　為什麼，別的孩子都能兩個都有，他卻隻能選一個呢？

　　顧崢看他這樣，心裡難受得厲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被汗水浸潤的柔軟頭髮：「對不起，應旭，我很抱歉，我和你父親，你隻能選一個。」

　　他生了應旭，卻沒有辦法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

　　因為，應旭本來就是個不該出生的孩子，即使現在接納了應旭，他也沒有辦法做到為了孩子去改變自己。

　　但孩子又是沒有錯的。

　　所以，錯的隻能是大人。

　　應旭定定看了顧崢好一會兒，紅著眼睛擡起胳膊抹了一下自己的眼淚，硬生生將自己接下來的眼淚逼了回去，用力吸著鼻子，促使自己看上去像一個大人一樣冷靜，仰起頭看著顧崢，哽咽問道：「爸爸，那你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再想想嗎？」

　　他知道現在的情況已經很好了，許多事都不能如意——

　　他不該苛求的，卻仍是想要再多出一點時間來想一想.....至少，就算要走，也該留點時間和他的父親和萊恩，和管家伯伯他們告個別.......

　　應旭的嗓音混雜著故作堅強的哭腔讓人說不出的心疼和酸澀。

　　「可以，我可以給你很長一段時間讓你好好想清楚的，你慢慢想，我不著急......」顧崢放柔的嗓音，想也不想道。

　　反正，他本來到應暉家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見應旭來的，而是為了探查和證實一件事來的，關於應暉精神閾值方面情況的一件事......

　　在證實這件事的真偽以前，他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

　　隻不過，對於應旭態度的改變，卻是出乎於他自己意料的。人的想法是極容易產生改變的，很多時候隻在一瞬間便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在來到這裡見到應旭以前，顧崢從未想過要個孩子，多出個累贅軟肋在自己的生活當中......

　　但在見到應旭以後，才不過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

　　他卻便已打算好了承擔起照顧應旭未來的重擔，想要帶應旭走，照顧他將來成年前的生活起居了。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骨肉親情，血脈相連，情不自禁的眼淚水往下流吧。

　　這樣的感情也許做父親的是感受不到的.....但作為生下孩子的那一方，卻絕對是感同身受，與生俱來的......

　　顧崢不知道這樣的轉變對他自己來說是好還是不好，但他行為處事卻向來隻追求隨心，一如當初就因為那一點不甘的執唸作祟，他就能放著兒時苛待自己的父親和繼母不管不顧，頂著旁人不理解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挑釁應暉，損人不利己的和他針鋒相對糾葛了一百來年.......

　　人生苦短，他隻想隨心所欲的去做每一件他自己想做的事。

　　現在對於想要照料應旭，將他當做自己兒子的心情也是如此。

　　******

　　應旭天一亮就給最信任的好朋友萊恩發了消息，打算把他叫過來和他商量顧崢和他說的事，順便告訴對方自己可能要離開了。

　　可是，應旭還沒等來萊恩，卻是先一步等來了朱迪斯夫人.......

　　「來，應旭，讓阿姨看看你的傷怎麼樣了？還疼不疼，阿姨可是給你做了許多好吃的呢.....」朱迪斯夫人在管家的引領下一進門，就熱絡的來到了應旭身邊噓寒問暖，要進應家的大門，她可是還非得要先過應旭這一關才行呢。

　　雖然應暉嘴上沒說，可是她看得出應暉對於應旭這個兒子還是很在乎的，雖然應旭受傷了，他自己人一直沒回來看應旭，但監控和消息卻都是一小時一報從未斷過的......

　　而且，似乎是因為應旭最近跟他鬧了一次情緒，應暉對她的態度最近也有所改變了。

　　甚至於，有了變更結婚對象，不跟她結婚的打算......而這樣的變故朱迪斯夫人又怎麼會允許它發生呢？

　　應旭平日對朱迪斯夫人的態度一直不冷不熱的，但今天傷心糾結的太久，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腦海裡突然一下子又閃現出上回無意中聽到的朱迪斯夫人和她友人說的，等她和應暉結了婚，生了孩子一定要治死自己，情緒一下子就爆發了：「走開！我不要你看，你根本沒安好心，你給我出去，離開我家！立刻！馬上！」

　　肯定，肯定就是因為這個女人，他才能母父，父親隻能選一個的。

　　「小少爺.....」

　　「應旭......」

　　管家和朱迪斯夫人齊齊被他嚇了一跳，過去應旭對於朱迪斯夫人的態度雖然一直不熱絡，甚至稱得上冷淡，但卻從未這樣爆發過來。

　　應旭見朱迪斯夫人不肯走，抓起一個枕頭就往地上砸去：「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應旭！」這一回，不待管家和朱迪斯夫人有所反應，顧崢便已上前一步喝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