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桃樹的歌謠
最終三人討論的結果,那世界任務還是要拉上夜旭,不為別的,畢竟任務是他找來的,他們越過人家直接把任務交了,無論怎麼說都是說不過去的,若是普通人自然是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但他們之間還有一層合作關係在,也不能做得太絕了。
南歌雖不太樂意,但被千炙和秦西兩人連著哄了哄,勉勉強強的答應了,但要等五日後再說,至於五日內夜旭去不去找金翅烏,那他們可就管不著了,要真是被金翅烏秒了,那只能說一個字——該!!
今日千炙和秦西到了賀家,免不了又被賀大爺考較一番,所幸兩人都願意下功夫,又是極聰明的,自然是讓賀大爺滿意了,獎勵了好些東西給兩人,又留了飯,這才放他們離開。
只是熱鬧過後重歸的寧靜,卻又叫南歌想起今日的煩惱來,心情難免有些低落,於是跟賀大娘打過招呼,就去找桃樹了。
也許是上次桃樹與她共享心境的緣故,南歌和桃樹之間更加親近起來,南歌有什麼煩惱也習慣了跟桃樹訴說,桃樹更是樂於傾聽。這要怎麼形容呢,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好似也不十分貼切,只能說是一個願倒垃圾,一個願當垃圾桶了……
南歌抱著桃樹的樹幹,坐在桃樹的枝椏上,看著像是被桃樹抱在懷裡一般,偶有細細的風吹過來,伴著桃樹蒼老低沉的緩慢語調,讓人感覺分外的暖心。
「丫頭今天怎麼了,看起來不太高興啊?」桃樹自然是十分喜歡南歌坐在他身上,感到丫頭那淺淺的依賴,真叫他高興得很呢。
「桃樹爺爺……你說若是我真正去融入這個世界,那南歌還是南歌嗎?」要是真的將自己21世紀的觀念全都拋卻,那她還會是她嗎?可不融入這個世界,又叫這紀桐疏何以立足?她真的有些迷茫了。
「呵呵,南歌為什麼不是南歌呢?在妳融入這個世界後,南歌會不來陪爺爺聊天了嗎?」
「當然不會。」
「那妳會幫著那些冒險者傷害爺爺嗎?」
「怎麼可能?」
「那南歌還是南歌啊。南歌為什麼要想這個問題呢?」
桃樹的問話讓南歌不由得一怔。是啊,她為什麼不是她呢?接受並不代表拋棄,就算接受並融入這個陌生的時代又怎樣呢?她的原則就在那裡,接受不代表認同,更不代表以後都會照這世界的準則去行事。
凡事皆憑本心,問心無愧便好。可不就是這句嗎?話說起來,魯漁這句話還真是萬能呢。
「心情好了?」一人一樹皆處在感應狀態,南歌豁然開朗了,桃樹如何不知?南歌一想開了,就覺得自己真的是鑽牛角尖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應道:「嗯~弄了半天,是我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桃樹聽著南歌有些靦腆的回話,好似很開心,還特意打趣道:「可不是嗎?哪裡有一個女娃娃家家的,老是想著還是不是自己的問題呢?人哪裡有不變的?爺爺是樹,也會有變化的啊,只要守著本心就好。」
「桃樹爺爺~~~」南歌更不好意思了,不自覺的將撒嬌的功夫都拿了出來,那軟軟綿綿的長音叫人心都酥了呢。
說起來,只要在桃樹跟前,南歌就變得愛撒嬌,大概是桃樹幾千年澱積下來的包容與淡定,還有那份無條件的溺愛與信任,使南歌覺得自己還是那個小時候在奶奶懷裡任性撒嬌的孩童,心性跟著變幼稚了。
「哈哈哈哈哈……」桃樹聽著南歌的撒嬌,笑得很是暢快。
這一老一少拿著些沒營養的話翻來覆去的說,樂此不疲,所幸沒有人能聽見他們的談話,兩人愛怎麼樂和就怎麼樂和,說到最後,南歌抱著桃樹閉上眼睛,仔細體味著這一刻的寧靜與溫馨。
耳邊,若有似無的響起了桃樹唱的歌謠:「我抱的小丫頭喲,她的名字叫南歌,小丫頭睡著了喲,我要輕輕給她唱個歌。懷裡可愛的小丫頭喲,我給妳唱首歌,從前有個小小的種子喲,他悄悄的發了芽……一個好可愛的丫頭喲,她的名字叫南歌,在我懷裡睡著了喲,我給她輕輕的唱個歌……」
待賀大娘來尋南歌的時候,眼前的畫面讓她不由得愣住了,只見南歌靠坐桃樹上,閉著眼睛好像睡熟了一般,那嘴角掛著的恬靜笑容,叫人心裡暖和起來。
天青紗的長裙垂在半空中,由著一陣陣的微風輕輕吹拂著,偶爾從飛起的裙角看見那雙小巧可愛、繡工精緻的繡鞋,這一刻,連素日裡看著只堪稱清秀可愛的臉龐,都能叫人沉醉著迷。
賀大娘心中暗暗自得,自家孫女自然是比外面那幫子亂七八糟的玩家強上許多,只覺有些可惜她家屋子比較偏,且又是晚上,自家孫女這般好看的模樣怕是沒人看見了,不然不知道要招來多少眼珠子呢。
雖不忍打擾這寧靜溫馨的氛圍,但夜風還是有些涼的,在外面這麼睡著,萬一生了病可就不好了。
「丫頭,可別在這睡了,仔細著涼呢。」
南歌看著樹下笑得一臉慈愛的賀大娘,才想到自己這般閉著眼睛窩在這裡,可不就像睡著了嗎?難怪賀大娘會擔憂了。
不由得輕輕吐了吐舌頭,「我這就回屋去。」又同桃樹道:「桃樹爺爺,我走嘍……」
「好~快回去吧,孩子。」
南歌輕身一躍而下,紗裙輕擺,衣袂稍拂,穩穩的落在地上,「翩若驚鴻」形容得可不就是這樣嗎?
她不忘朝著桃樹的方向揮了揮手,才蹬蹬蹬的跑到賀大娘身邊。「輕身功夫長進了不少。」賀大娘看著南歌這般輕鬆自如的從桃樹上跳下來,心知南歌算是學有所成了,邊憐愛的為她理了理幾絲落在耳邊的亂髮邊道。
「那當然了,我若不用功,張叔可是要罵我了呢。」說罷還似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一副怯怯的模樣。
只她那眼中狡黠的笑意,賀大娘如何看不出?無奈的戳了戳她的額頭,「鬼丫頭,誰不知妳張叔對妳最是心軟的?哪次不是被妳唬得一愣一愣的?我看妳哦~真是個古靈精怪的……」
南歌被賀大娘戳得直往她懷裡鑽,一邊咯咯咯的笑著,一邊嘴硬道:「哪有?張叔眼睛一瞪,我可就怕了呢。」
「哼,妳就貧吧……」
祖孫兩人就這般說笑著相扶回了屋子,在燈下與賀大爺說起話來,其間倒是賀大爺考校南歌學問多些,這七七八八應答下來,每每南歌以為自己已經理解透徹的地方,都叫賀大爺問得啞口無言,南歌反而越發認真了,也暗暗提醒自己當好好努力了。
只不知方談到什麼,賀大爺忽然問道:「今日妳和那兩個小子說了什麼?怎麼他們走後,妳倒悶悶不樂了?」
南歌聽賀大爺這麼問,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就把自己今天遇到夜甜和夜旭兩兄妹的事情,還有那一刻鬱悶的原因全說了一遍。毫無意外的,南歌被賀大爺狠狠的敲打了一番。
「妳說妳一個女娃娃家家的,怎麼那麼鑽牛角尖?淨想著這些做什麼?那般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活著,有什麼意思?咱傍河村的姑娘,活便要活得瀟灑自在,哪裡有那些彎彎繞繞曲曲折折的東西?還有那什麼夜旭和夜甜,若真不喜歡就甭理他們,哪有那些亂七八糟的?」
又見著南歌被訓得傻愣愣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無奈的歎口氣,「傻孩子,我知道妳是真將這裡當正經日子來好好過著,可這裡畢竟和你們那還是有些不同的,怎麼就讓妳有這麼多的顧忌了?」
被賀大爺這麼一說,南歌直至進了臥房,腦子裡還是想著那些話,她是真的太小心了,雖在這裡不能太肆意妄為,但畢竟和現實還是有區別的,難道在這裡死了便是真的死了嗎?若連自己想怎麼過日子都決定不了,那她還能做什麼?只要不會死亡,有什麼好怕的?就算全人類都排擠她,她不是還有那幫叔伯嬸嫂和一眾信賴她的生靈嗎?
這般思索下來,南歌竟如醍醐灌頂一般,將自己原來的想法全推翻了個遍,自己窩在被子裡滾了幾圈,又自己悶笑起來。
睡覺前,南歌又忍不住去試著看了看桃樹(自上一次南歌和桃樹共享心境之後,雖然他們依舊不能對話,南歌已經可以在屋子裡感應到桃樹了),待耳邊聽見桃樹有些飄渺的歌聲,便靜靜的窩在被子裡,睡得分外香甜。
「我們的小南歌喲,她在屋子裡睡著了,我要守在屋外喲,靜靜給她唱歌,風呀嘛風吹喲,下呀嘛下雨喲,你們記得要繞過窗戶,別打擾熟睡的小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