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新生

　　南歌懷到八個月的時候，岳家就開始了緊急備戰狀態。為醫務機器人曾經提示過，懷雙胞胎很可能早產的，於是，南歌身邊就越發離不了人了。

　　那天，蕭遲正扶著她在院子裡散步，才說到長劍沒皮沒臉賴著蒼蘼的事情，步子一頓，南歌就開始捧著肚子叫痛。蕭遲彎腰給南歌一抱，竟那麼悶著頭朝前走，連叫人都忘記了。

　　好在來往的岳家人看出了蕭遲的不對勁兒，臉色一白，一個個扭身叫嚷開了。

　　可憐的岳家人喲，已經有三十幾年沒經歷這樣的場面了。平日裡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一群人全晃了神，你撞我，我踩你的，等地上躺下五六個這時才有人猛然想起什麼猛的一拍腦袋，跺著腳吼一聲：

　　「快去叫醫務機器人！！！！！」

　　這邊從南歌已經躺在了預先準備好的產房裡，小臉兒煞白煞白，滿頭都是汗，蕭遲的臉色也好不的到哪裡去，一腦門兒全是汗不說，拳頭給他握的都起了青筋。黑漆漆的眼睛不斷在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掃瞄著，嘴唇抿的死緊，就好像在下什麼艱難的決定。

　　衣物機器人不一會兒極趕到了，幾條光線朝著南歌肚子一掃，那小聲音要多淡定有多淡定！「不急，才開始宮縮，產道還沒有開，請問產婦要自然生產還是人工助產？」

　　「自……自然生產會怎麼樣？人工助產又會怎麼樣？」南歌喘著氣，給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恍惚還能感覺出手掌下的心跳……

　　「人工助孕，只需一個小時就保證胎兒平安產下，自然生產耗時很長，因為是第一次生產產婦，陣痛時間預計為八個小時！但自然生產的胎兒會微勝於人工助產！」

　　「自然生產！」

　　「人工助產！」

　　兩個人幾乎都是毫不猶疑的出了口，但選擇的結果卻截然相反！南歌喘著氣，拽著蕭遲的袖子，半帶呻吟的說著「我要自然生產，那對寶寶好！」

　　蕭遲緊緊抿著嘴唇給她泛著汗濕的小手包進手心裡，「你怕疼！」

　　蕭遲的嗓音還是那麼的清冷，但南歌卻耐著疼，忽然笑出來，這個男人從來不是逮著甜言蜜語就說不停的人，但他卻給她每一件事情都牢牢的刻在心口上。

　　捏捏他因為發汗顯得有些滑膩的手掌，南歌撫著肚子用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定定看著他「我是怕疼，但是阿遲……我現在是寶寶的媽媽，我想給寶寶最好的一切！！！」

　　最後，自然是照著南歌的意願準備生產，岳行端和蒼蘼領著一干岳家人在門口守著不時被從門縫中露出的幾絲呻吟驚的滿身都是冷汗。

　　「嫂嫂……嫂嫂怎麼現在還沒生？」

　　「產婦選擇自然生產，生產的時間會比較長。」幾乎在聽見機器人的話的那一刻，所有岳家人都震驚了，要知道現在科技的發達程度，人工助產的出聲的嬰兒，只與自然生產的嬰兒只差那麼幾絲，少有人願意去挨那些痛的！

　　「你是說，我嫂嫂選擇自然生產？」

　　「是的，產婦說過，作為母親她想給孩子最好的一切！」

　　聽得這句，底下所有的岳家人都震驚了，誰也不曾想常日你那樣嬌嬌氣氣的主母居然有這樣的勇氣，一時間，岳家人對南歌越發的尊敬了，要知道，他們家主母受這個累全是為的岳家的下一代繼承人啊！

　　好吧，岳家被感動了，完全沒想到這只是母性的本能。可是南歌哪裡顧得上這些？此刻肉呼呼的小臉兒皺成了個包子的模樣兒，緊緊咬著嘴唇壓低了嗓音細細聲的抽泣著。平日裡一點痛都經不得的小糯米糰子這時候不但要受著痛，還不能叫出聲就因為擔心哭喊的沒了氣力，對生產不利。

　　感覺汗水盈上眼睫南歌煽幾下眼簾，恰能瞧見蕭遲蒼白著臉，如是石墩似的愣愣瞧著她，分明一隻手被握的起了青筋，但牽著她的那隻手，卻還是鬆鬆的同她握在一處，絲毫不敢用力。

　　南歌就那麼瞇眼看著，心念一轉，忽然細細聲的哼哼道：「阿遲，我想吃殷桃……」

　　蕭遲愣一陣才醒過神，噌的一下子站起身，出了門子，就是絆倒了身邊的凳子都不自知！

　　南歌一見蕭遲離開，整個人就跟鬆懈下來，死死咬住嘴唇滿面具是痛苦之色。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門又嘩的被拉開來，蕭遲腳底下帶著風闖看了進來，手上正端著滿滿一盤子的櫻桃，紅艷艷的，還滴著水。

　　「我……我不要有核的。」

　　「嗯！」蕭遲木著臉，在南歌身邊坐著，開始挑核兒。修長的手指還打著顫，等一個櫻桃核兒剔出來，好好一個殷桃早就面目全非了。然南歌卻能面不改色的滿滿吃下去。鬧著還要。

　　蕭遲就真那麼恭恭敬敬的守在身邊，一個個的給她挑櫻桃核。等吃上那麼三四顆，南歌又開腔想吃魏冉軒新出籠的包子，還指定了就要蕭遲去買。

　　這人一走，南歌跟著忍不住死咬著嘴唇嗚嗚咽咽的哭出來，這時候，產道才開了三指！！南歌早疼的哭都哭不出來了。

　　偏蕭遲進屋子的時候她又忍著，那麼慢慢細細的就著蕭遲的手吃下一些東西。跟著又鬧著蕭遲出屋子，那麼來來回回幾趟，眼看著產房中的吃食越堆越多，可孩子卻遲遲沒見生下來，不只是岳行端他們，就是南歌自己心裡也是著急的不行。

　　天已經全黑了，蕭遲正急匆匆的從外頭拎著混沌回來，只這次不等餵進她嘴裡，南歌又啞著嗓子鬧開來「我……我要吃五芳齋……才……才煮出來的粽子……你，快去幫我買來……」

　　蕭遲此時已經後背的汗，因為長時間的運動開始呼哧呼哧粗個不停。一聽見南歌吩咐，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外走。只星際二十一世紀哪裡有五芳齋？給蕭遲木著都轉了大半個聯邦星際生活區這才想起來，又掉頭去文化館支人現包了幾個。當蕭遲拎著粽子大汗淋淋的朝著產房奔的時候，忽聽得歌克制不住的尖叫一聲，跟著「哇哇哇」的哭聲炸進人耳中，還不等他們喘口氣，過著一分鐘，又是一聲嬰兒的啼哭。驚的蕭遲手裡的粽子噗通掉在了地上！

　　趕著這時候，機器人抱著兩個收拾好的襁褓出了產房，給孩子遞到岳滄聞跟前「男孩兒重五斤三兩，女孩兒重四斤三兩。都很健康！」只是孩子都遞到人跟前，也不見孩子他爸看一眼，而是大跨步的進了產房！

　　岳行端無奈的搖搖頭，先出生接過一個孩子「先由我來抱吧……」

　　蕭遲進屋子的時候，南歌正因為脫力昏睡了過去，醫務機器人已經幫著收拾乾淨了，此刻人就裹在被子裡，一張小臉還是白慘慘的一片，跟雪白的枕頭映襯著，看起來越發的單薄了。

　　才在南歌床邊上坐下，蕭遲就跟脫了力似的，輕輕趴伏在南歌身上，臉頰緊緊貼著靠臉頰，清冷空地陳的嗓音、帶著絲絲沙啞不住在她耳邊呢喃著「阿璃……阿璃……」

　　那一聲聲，一句句，也不知包含了，這個清冷男子多少的情感在裡面。

　　南歌幾乎是睡了個對時才醒過來，迷迷瞪瞪的還下意識抬手要去摸肚子，等摸著平整整一片，這才想起昨天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小腦袋略一偏，果見下蕭遲正閉眸半靠在床爛上，她的小手還給人握在手心裡。只需南歌稍稍一動，人即刻就清醒了過來。

　　「醒了？」蕭遲的嗓音低低的，就恍如每日醒來時最簡單的問候。南歌扯著嘴角笑了笑，四下看去卻沒兩個孩子的身影。

　　蕭遲看出她的心思，加了個枕頭墊在她後背，又給她耶耶被子，不叫她亂動「在隔壁睡著，你先吃東西。」

　　南歌撅著嘴不是很樂意，從鼻子裡低低哼出一聲，貓眼兒水汪汪的瞧著他「我要先看看寶寶！」

　　蕭遲拗不過她，又顧著她剛生產，便沒和她在再鬧，只是叫人從隔壁給孩子抱過來，又叫人去拿些吃的。

　　因為室內溫度調的比較高，也不敢給孩子穿太多衣服，等南歌見著他們的時候，小傢伙就穿著一件棉制的小杉，只稍稍給動一動還能看見他們攥的緊緊的小拳頭！

　　南歌由他們在身邊躺著，兩個小小的肉糰子，並成一排，小臉兒還紅彤彤的，睡的正香，薄薄的嘴唇不是吧唧幾下，給南歌看的稀罕的不行。

　　「誰是哥哥，誰是妹妹？」這話問的是蕭遲，無奈准爸爸打孩子出生就沒見過他們，一直守著孩子他媽媽去了，這兒南歌一問可是真給人問著了。

　　月理憋著笑，指著看起來稍稍胖一下的小傢伙，道：「這是小哥哥，哥哥比妹妹能吃，也比妹妹壯一些，哭起來嗓門可大著呢！」

　　南歌聽著喜歡，又見對比起來，瘦弱些的妹妹，可是心疼的不行「孩子吃什麼了嗎？」

　　「喝過莫薩星進口的安麗樹汁，可以提高孩子的各項生理機能頭三天吃最好！」

　　南歌點點頭，又那手指去戳戳妹妹的小臉兒，「孩子取名字了麼？」

　　「沒呢，說是等家主取。」偏偏孩子他爸爸還沒搭理人家，見天的守在孩子媽媽床邊，這不現在寶寶還天天哥哥妹妹的叫著呢。

　　知道蕭遲什麼德行，南歌不免橫了他一眼，恰趕著這時候，妹妹哼哼了幾聲，小臉皺吧著，看樣子是要醒了。南歌略有些手忙腳亂的給孩子抱在懷裡，動作倒不算生疏，好歹是練習過的。

　　妹妹不怎麼愛哭，小嘴一癟一癟，見有人抱著她，又給哄住了。只可能有些餓了，腦袋不住的往南歌胸前拱。

　　月理不自在的輕咳上幾聲，很識趣的轉頭，出了屋子。南歌見月理沒了影子，門又掩的嚴實了，才一陣忙亂解開衣衫。

　　因為懷孕的緣故，某個部位又豐滿了不少，蕭遲不故意瞟見，只覺得喉嚨發乾，只還沒等她細看，妹妹就迫不及待的湊上去，又是一通亂拱，南歌被她逗得癢癢是縮著脖子笑了一陣，直到母女兩人出了一頭汗，才叫妹妹順利的叼住，砸吧砸吧吸吮起來。可是給南歌疼的，嘶嘶的直吸冷氣。

　　蕭遲蹙眉看著在他小妻子胸前不住忙活的小女兒，也不知該怎麼幫才好，只得斂下目光，頗有些洩憤味道的戳戳兒子嫩嫩的小臉兒。

　　卻不想這時候哥哥先醒了過來，眼皮子略掀了掀，隱隱能見裡頭和爸爸一樣黑漆漆的眼珠子。許是蕭遲給他惹惱了，小腳丫子瞪了瞪，肉呼呼的小爪子一樣，恰好給蕭遲的手指捏個正著。

　　蕭遲頓時就怔住了，那個小小的手兒連他手掌還不及他手指一半長，手心嫩嫩的緊緊貼著他指腹，那麼小巧，那麼柔弱，只需他輕輕一折就能給這隻小手折成兩截！

　　看著相握的兩隻手，蕭遲的呼吸不免有些不穩，只覺得胸口中洶湧了太多的東西，竟一時給他塞的滿滿，跟著喉嚨都不自覺的發脹，只這一刻，蕭遲才真正意識到，他現在，是一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