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害人終害己
王涔選的餐廳的環境極好,座位不算多,都是在視野不錯的位置。餐廳內綠意盎然,空氣中除了見食物的香氣,還有時時一股極清新氣息在流轉著,如三月最柔軟的柳條一樣在人心中輕輕搖擺……
南歌擱下杯子,正凝神看身邊一株不知名的綠植,那小植株不過到人膝蓋的位置,通身上下就如一層薄皮包裹著的翡翠,青翠欲滴的恍惚能擰出水來。雖然王涔的人品不怎麼樣,但挑餐廳的功夫還是不錯的。
還未及舒心的歎息一聲。那邊「叮」一聲脆響,瓷杯已重重扣在桌面上,告訴她,被忽視的某人心情很糟。南歌轉頭,看著王涔貪婪與憤怒交雜的雙眸,不覺有幾分興減,也沒了玩鬧的心思。
「說說吧,這麼急著叫我來做什麼。」南歌捧著杯子,懶懶的靠在靠椅上,眼睛不離杯中橙紅的果汁。王涔眼底閃過幾絲喜色,卻依舊端著架子略揚了下頜道:「作為你的母親,我連叫你吃頓飯都不行?」
南歌冷眼看著,只覺得跟前女人就跟一隻驕傲的母雞一樣咯咯咯的炫耀著,叫喚著,惹人厭煩輕輕轉動手中的杯子,看著杯中的果子在瓷杯中翻騰著,偶爾刮過杯沿,掛出一道淡橙色的痕跡。
「我竟不知道你同我關係那麼好。」南歌語調清冷淡漠。這忽如其來的轉變叫王涔身上一僵,直以為南歌發現了什麼,緊繃著全身給南歌細細打量一陣。見她只是意興闌珊,不願多言,非是察覺出什麼異樣才稍鬆一口氣。轉瞬又覺得自己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嚇住實在丟臉。惱羞成怒的直拍桌子, 描畫精緻的眉眼間都有一把火在燒「這就是你同母親說話的態度?」
王涔的嗓音極銳,刺的南歌蹙了眉頭,給杯子重重擱回桌上:「那你可盡到了一個母親的責任?沒盡到作為母親的義務卻要享受作為母親的權利,世界上有這麼好的事情麼。」
南歌突然轉變的態度叫王涔無措又心慌。但有那樣的誘惑在前,王涔如何也不會退讓的,不由硬起胸脯,橫眉瞪眼:「不管怎樣是我生了你在法律上我還是你的母親,對你的婚姻具有發言權。」
南歌頓住動作,無聲看著跟前那個趾高氣揚,理所當然的說著她可以行使所得權利的女人,心中不住的問,紀桐疏,這就是你心心唸唸的母親?就為了這樣的女人你想放棄生命?若是你看到這一幕,你又當如何瞑目「所以你的意思呢?」南歌問的極為平靜,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就如一泓泉水一樣,乾淨明澈,同她對上,總有叫人無所遁形感覺。
王涔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略顯慌亂的別開眼,輕咳了幾聲:「先別管我怎麼說,吃飯吧。」
恰這時侍者給餐點端上了桌,零零碎碎擺了一桌、且恰都是南歌沒嘗過的。畢竟比二十一世紀發展了兩千多年,許多文明對現在的南歌來說還有些陌生。菜餚自然也有它的變化。
南歌從一堆刀叉勺子和許多奇奇怪怪的餐具中,給筷子揀出來,夾了個顏色看著不錯的菜餚進嘴裡。
還是機械定制的感覺,不過味道是南歌沒接觸過的,談不上好吃也談不上難吃,反正南歌是沒再動他們。
王涔就在一邊看著南歌如貓兒似的進食,偶爾口才動上幾筷子,面上難得有了幾分悅色,卻不明的表現。
南歌壓根就沒再看她一眼,挑挑揀揀的給嘗過一遍,就沒想再吃。
「這就吃好了?」見南歌擱下筷子,王涔不甚樂意蹙了蹙眉頭,但又似想到了什麼端著杯子喝口水,靜靜等南歌接話。
擦擦嘴,南歌掃一眼故作從容的女人,又端起果汁先沖沖嘴裡亂七八糟的味道,這家餐廳也就裝潢不錯,吃食南歌還是無法習慣。至於王涔,南歌根本就懶得搭理見南歌半天也沒吭氣,王涔就跟坐在砧板上一樣的不安寧。換了好幾個坐姿,見南歌還是多看她一眼都懶,心上不免來氣:「我問你話,你怎麼不回答。」
「你不都看見了麼?」南歌點點跟前的筷子,略挑著眉,那樣子叫王涔覺得自己就是個廢話連篇的小丑王涔眼底冒火,又不忘留心觀察著南歌的臉色,見她神色自然,心上不免有幾分疑惑,怎的還沒見效?
南歌被王涔看的不耐,沒了同她再耗下去的心思:「現在飯吃也吃過了,你想說什麼就說,若是和沒話就回吧。」「不許走。」王涔語調間有幾分急切:「陪我吃飯飯就那麼不耐煩?」
「你以為我多願意來?」
王涔被南歌這句噎的不行,眼睛上上下下繞了南歌一圈,都能給南歌身上刮下一層肉來見南歌還是面色無異,這心頭不禁暗暗著急:「若是不想我給你安排相親你就給我乖乖坐下。」南歌這次倒是聽話的坐下,直叫王涔欣不已,甚至連語氣都放軟了幾分:「你何必跟我對這來呢,我好歹是你母親,還能還害了你不成,你哥哥也只是個低等貴族,雖然在聯邦做事,誰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升上去,更別說再照顧你了你現在也那麼大了,二十五歲不嫁,是觸犯國家法律的,你難道就甘心嫁一個平民?」
「那照你的意思呢。」南歌低頭看著修剪整齊的指甲,漫不經心的往下問。王涔瞅著她那不鹹不淡的模樣,心上也吃不準她是什麼打算,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說。
「我嫁進柳家雖然沒生孩子,但還是有些關係在的,你的婚事交快給我,不比嫁個下平民或者低等貴族強些?」
「那你給我找的誰?」
王涔見南歌這麼問,只當是南歌真感興趣了,又重新端正了姿態,昂首挺胸,眼底多了些興奮之色:「我介紹的自然是好的,反正你還年輕,先別當真,玩上幾年再挑個好的嫁了,那樣既不會嫁的冤枉,還能多撈些錢傍身,多好啊。」
南歌聽著,忽然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恍如看透了一切:「你這樣給我安排就不怕今天請你的人不滿嗎?」
王涔心裡咯登一下,強自鎮定的鐵著臉問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南歌垂下眼睫,悠悠然的轉著手中的杯子,出口的語氣輕飄的就如風中的氫氣球:「沒什麼意思,就這果汁不錯,你用不用喝幾口?還是我給你夾上幾筷子菜?」
這下就是傻子也知道,事情敗露了。不過一想到南歌喝下吃下的那些東西,王涔就跟三伏天吃下一碗綠豆湯一樣的舒心:「咯咯咯,怎麼,猜到了?是身上覺得不舒服了麼?呵呵,不用擔心,那只是助興的藥,吃不死你的,不僅不會致幻損害身體,還能保護你身體,利於生育呢,你看人對你看多體貼,也真不知那麼大家世的人,怎麼會看上這個渾身沒三兩肉的黃毛丫頭。」
南歌微低著頭,兩邊的髮絲垂下,恰能遮住她的臉頰,「我更想知道你這麼急巴巴的要給女兒當禮物送出去的人物是誰。」
王涔挑眉,眼唇笑著,走到南歌身邊,想拍拍她肩膀,但被她清冷的眸子一瞧,竟呆在半空,如何也不敢揮不下去。王涔心中不免暗恨,又想到南歌待會兒的狼狽模樣只覺得解氣。不免笑的更歡一些,掐著調子故意在她耳邊念叨:「我可沒那麼大本事,是你自己啊,人家是看上你了,才主動找我的。你說說你有什麼好?竟是叫葉家嫡出少爺看上了。你也別太難受,那樣的人物,可不是誰都高攀的上的。」南歌面上有幾絲意外,跟著又是了然之色。
抬頭看著滿是期待之色的王涔,南歌忽的展顏一笑,起身在她跟前三步的位置站著,略仰了頭,看著她就如是看一出笑話。直叫王涔羞惱不已,心頭更不住的發虛:「你……你看著我做什麼,我看你就省省吧,葉家今天給這包了,待會葉辭少爺就過來好好『招待』你。」
「可我記得聯邦保護女性的法則挺多。」南歌不慌不忙,抬腿略誇前一步,又離王涔近了幾分,鼻翼間充斥著,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
王涔驚的退後了好幾步,面上多了幾分慌亂之色。是的,南歌說的一點也不假,在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聯邦,對女性的保護措施是十分完善的,許多政策對女性還有優惠。而一旦女性受到侵害,那懲罰……想到此,王涔心裡咯登了一下,就是有夜司在後面撐著,也無法叫她心安。但轉眼想到她現在的窘境和惹上葉家後果,便一咬牙,硬是撐著不叫南歌看出異常來。
「我看你還是省省吧,就是搬出聯邦法律來嚇唬我也沒用,我告訴你,公平和法律是掌握在有錢有勢的那些人手上,我就不信有葉辭少爺在後面當著,你還能拿我怎麼辦。」
「我也沒說要你怎麼著,你慌什麼?」南歌見她那幾分心虛盡收眼底:「我只是好奇我就不是你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女兒?竟被你這樣忽視,這樣算計,這樣利用,作為一個母親,你何其忍心。」
南歌口氣淡漠,王涔則似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下子來了氣勢,環胸居高凌下的看著南歌,就如看腳下的塵埃一般……
「母親,女兒?那是什麼?你要我對你好,你又有什麼價值,值得我對你好?樣貌不過如此,永遠跟孩童一樣,家世?可別忘了你那沒出息的父親為了過上好日子,不惜入贅到許家。難道還是那些所謂的母女之情?哼,你一出生我就恨不能給你扔的遠遠的,若不是你,我還可能再生一個孩子,在柳家站住腳。你說一個累贅災星,我對你有什麼母女之情?我生了你,你報答我是應該的若不是你,我也不會到今日這樣的田地,想要我盡到母親的義務?笑話,這可是你欠我的。」
「姐姐你還和這個老女人磨蹭什麼?直接給她捆了交給刑警機器人得了。」忽然插進來的聲音叫王涔的臉色霎時跟白紙一樣難看,一雙眼睛往外凸著就要跟青蛙一樣瞪出來了,如見了鬼魅般不可置信的看著從草木後走出來的火紅身影:「你……你怎麼在這……」
明思挑眉,冷哼一聲,抱住南歌的胳膊:「你都要算計我姐姐了,還不讓我來這裡?倒是你,剛才我可全錄音了喲,你自己去跟刑警機器人解釋吧~」
王涔還有些不可置信的瞪著明思,手指輕顫的指著她,就如涸澤的魚兒一般張大了嘴,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轉而又想起了什麼,狠戾的瞪著南歌,尖聲嘶嚎著:「你算計我。」
「是。」南歌坦然的承認:「我是算計了你,但若你今日忍住了,或是還有點良心不對我出手,就一點事兒都沒有了不是?」
南歌還記得這具身體是眼前這個女人生的,若不是她太過分,她也不會將她送上絕路。就如南歌說的,她來的時候就做了兩種打算,今日王涔若還有一點慈母之心,不對南歌出手,南歌絕對不會做的那麼絕王涔似乎還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一聽南歌這樣說,腦海中那根弦立時就崩斷了,歇斯底里的罵道:「什麼叫若我不出手,你根本就一開始準備好的,你要害我的,我可是你母親,是我生的你,是我把你帶到這個世上來的,你還好意思承認你算計我我現在恨不得你從沒來到這世上。」
「夠了。」明思受不住如此高分貝的尖叫,厲聲呵斥著打斷王涔的話。「你要鬧去聯邦政府鬧去,我沒興趣聽你這潑婦在這叫罵,你就等著刑警機器人過來吧。」南歌就握住明思的手,站在一邊靜靜看著這個像瘋了一般的女人,不管是二十一世紀的桐疏,還是星際十二世紀的南歌。她們都是爺爺奶奶撫養長大的,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而不同的是南歌的父母,早在她還是個小嬰孩的時候,便已經過世了,但桐疏卻從小對這對父母有期待,也許這也是她承受不住打擊,選擇離開的原因。
但不可否認,就是爺爺奶奶細心呵護下長大的南歌,對父母也是有憧憬的,但王涔那段欠她欠她的話,可是將南歌心中那幾分憧憬敲個粉粉碎。雖然早就看清王涔是個什麼德行,可是和親耳聽到的又有幾分區別的。原來,作為母親,也可以這般的無恥自私南歌現在任王涔哭鬧,任王涔謾罵也不過是因為王涔生的這個桐疏,她不會再多說什麼,但送她進警局,她不後悔正當王涔淚流滿面的坐在地上哭嚎,明思和南歌在一邊漠然看著的時候,餐廳門口,又是一陣腳步聲。便見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妖嬈男子打前,幾個高大威猛的男人緊隨在後,一齊朝著南歌這方向走來。一見坐在地上哭嚎的王涔,和邊上相攜站著的南歌,明思,立時展顏一笑,如夏花一般燦爛妖嬈:「我好像錯過了什麼好戲……」